正文  1又见面了   加入书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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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虞辛汜其人作为一名镇楼级别的高等杀手,常年累月游荡在月黑风高的夜色之中、干着各种杀人越货的勾当。
    早些年就挂了个坐楼字号,记名辛巳,是为生年辛巳。
    当然,虞辛汜身为社会底层的三好青年,平时也是个实打实的良善胚子。
    数载春秋只专劫贫济富、打恶济善,平生未曾做过一件坏事。
    除了…喝醉酒时脑子不清醒后,偷吃过人家东街小孩童的糖葫芦。
    不过这都是小事儿,不值一提。
    反正,他这良好作风延续多年,也直接促成了自己个儿位居风月楼”菩萨心肠榜”榜首的美绩。
    倒是这榜名…乍一听跟楼上风月二字还颇为相配。
    话说到这里,想必诸位心下已然有了计量,这风月楼定然不是什么正二儿八经的小白花儿捞钱场所,乍见名字时,总会想入非非些内里藏的龌龊之事……
    但实则,这雅楼是个做各种见不得人的生意的地儿。
    虽虞辛汜在里面长了个十年八年,却意外地修得了一副“古道衷肠”。
    褒贬随心,总而言之,虞辛汜本人,绝对是个土生土长的楼里汉—
    “辛巳!”风月楼里的翻牌儿的执事同虞辛汜是对冤家,大晚上的一嗓子,差点没把楼里才睡下兄弟姐妹们麻溜送走。
    也不知晓他上辈子是欠了虞辛汜什么生杀债,而今偏领了他对活儿的管辖。
    别的倒也没什么可怨的,就偏是每回有人点名要虞辛汜接活儿的时候,他却总是寻不到了人去。
    一时找不见确实也不至于这么大苦恨,恨的是他非得等人都快要急死了,才晃晃悠悠的拎着壶酒露个面儿。
    但他什么活都办的妥当,叫人实在挑不出来什么错,一直以来,也没有什么摆不平的刺儿真扎到他身上。
    “小银子,你又瞎叫唤什么?”
    虞辛汜从楼后露了个头出来,他果然手上拎了壶酒,一嘴花腔地从楼顶蹬了几脚,稳妥地落在了地上。
    “小你娘的头,别他娘的的瞎喊!”银辰愤愤然的骂骂咧咧道。
    “爷没娘,你又不是不知道,再说了叫你小银子怎么了,小银子多好听。”虞辛汜又灌了口酒,疯里疯气地耍着无赖。
    “那我要是叫你小辛子,你他娘还觉得好听?”
    虽然知道那混蛋玩意儿半醉半醒,脑袋里面一坨早已经是不清不楚的了,但是银辰已经忍了他好久,这次不骂个痛快,他心里没法舒坦。
    “好听!爷觉得甚是好听!”虞辛汜拎着手中的酒壶朝着银辰一举,洒出来的酒水没出一点差错地溅了他一身。
    “甚你大爷的!”银辰拂了拂衣摆,又恨恨的骂了一句。
    如若不是单挑打不过面前这混蛋,他早上去往那混蛋脸上踩了。
    “这风月楼好歹听名字也是个风雅地方,别老一口一个他娘的、大爷的,让人听见多不好,况且你还是管事的,注意素质啊素质。”
    虞辛汜好言相劝,说的头头是道,险些把自己都给触动了。
    “你给我闭嘴!”银辰怒道。
    虞辛汜还是知晓好歹的,差不多快要过线的时候,就赶紧收住了心里的欠劲儿。
    规规矩矩的拿着洒完了的酒壶站在原地,佯装缄默的诗人。
    “这次派给你的是个护送任务,雇主给的银子够足,要求是你必须贴身护送、不离本人。”
    虞辛汜听到第一句眉头就已经开始皱了起来:
    “护送?这么寡淡无趣的任务就不要找我了,我又不是闲着没事儿干,有这个时间我还不如——”
    “一万金。”
    “时间,地方,怎么接头的?”
    虞辛汜爱钱如命,不对,爱银子甚至胜过了自己,他坚信,金钱属实不是万能的,但他向来不求那般万能,只求自个儿有钱。
    银辰颇为不齿道:“明早,山尾亭,长萧。”
    翌日,虞辛汜着了身红袍衣衫,发上别了支红玉簪,拎着把长萧便奔去了山尾亭会见他那“一万金”。
    风月楼平时接这种活儿,一般都要对雇主身份保密,虞辛汜又是个认银子的主,也就不怎么计较。
    或许,人家花一万金买他的命也说不定。
    不过,毕竟一万金比命重要。
    接头的主是个金贵身子,坐在金丝楠木做的马车里连个面儿都没露,直接唤了随侍去应的虞辛汜。
    “我家公子不喜吹风见光,见谅。”这侍从还是个颇有个性的,话都不愿多说,脸子倒是摆的到位。
    虞辛汜神色不动地点了点头,未曾多言。
    他见谅,他当然得见谅,怎么着也得看在那一万金的面子上,他跟谁过不去也不能跟银子过不去。
    而且自从虞辛汜十几年前涉足这行,就从未见过如此阔气的雇主。
    就算这回那马车上坐着的是个半人半尸的东西,他也认了,有钱就是爹嘛不是!
    “言重了。”虞辛汜摆出成熟稳重的大人模样说道。
    他二人未再多说,一前一后直接朝着不远处的精致马车走去,直到停在了马车前,那侍从才有分样子:
    “公子,人已经到了。”
    虞辛汜涉世颇深,看过在这俗世上许多的人,正所谓无奇不有、多而不鲜,心收了也就越发规矩。
    那随侍秉完话,马车里面便传来一道好听的声音:“启程。”只有两个字,再无多的。
    不过,光听这两个字,虞辛汜也能知道里面这位,到底是个什么样的角色了。
    那随侍听到吩咐便上了马,全然不顾还晾在一边的虞辛汜。
    大抵是大户人家,时常有些个阴阳怪气的,见怪不怪。
    虞辛汜向来也是个不愿意委屈自己的主,长萧稍收、衣摆一掀几步蹬上了马车,小车帘儿一撩终于看到了这贵人的尊容。
    桃花眸隽春山,乌丝缠绵之间还紧攥了支白玉簪,修长玉指拨拂着经文间,薄唇寒面、着了一身浅蓝纱雪衫,是为世俗俏俊子也。
    虞辛汜是个见过大风大浪的人,世上民风不拘的地方他也去过不少,艺妓清倌之同也有些许生了一副顶尖样貌的。
    早些年他或许还会惊艳止步于此,不过如今,便深知人心之重。
    于是乎,他也就多看了一眼,一眼收回,便到一旁自行坐下了。
    马车内里空间不小,两三个人进来也绰绰有余,只不过这样还算宽敞的地方,只有一些纸页翻动的细响,难免会有些不自在。
    但虞辛汜好歹是个见过大风大浪的人,细数从前往事,比现下这不自在的场面多了去了。
    于是乎,他悠然自得的瞧了一眼那俊俏子手上的经文,还给自己斟了杯茶。
    他上来马车许久,也没见人同他说一句话,他那般无礼地乱瞧,人也未曾掀起眼帘瞟他一眼、说他一句。
    他想,这人大抵是个清高无比的性子。
    想到这里,顿时茅塞顿开,亏得这小公子生了这般样貌,颇为惋惜的在心里唏嘘了几句,便罢了,闲来无事只好闭目养神。
    他眸子刚闭上的那刻,车里人终于顿住了手中经文,掀起眼皮瞧了他一眼。
    也是只有区区一眼,短暂的如同什么都未曾发生过,不过,还是叫虞辛汜有所察觉。
    他并未睁眼,只是觉得理所当然,现下瞧过也算是确认过,如此,他便可以安下心来,徐入梦中温柔乡了。
    马车行的慢,晃晃悠悠的催着人升起浓眠,虞辛汜抱着只长萧安稳又踏实的歇了片刻。
    说到底,也是都怪银辰那小兔崽子,如若不是他昨日夜里跟催命似的催他,他也不至于昨晚一宿没怎么睡。
    他想着,便慢慢生出来了些倦意——
    “阿汜,呆在这里不要动,娘去引来那些人了就会回来找你。”
    “娘!”虞辛汜死死地攥紧了妇人的绫罗缎袖,半分不忍松手。
    “阿汜,你听话。”那妇人说完,便将虞辛汜手中紧紧握住的袖子一把抽走。
    虞辛汜被这股力气拽的狠狠摔在地上,无论他怎么哭喊,也不见那妇人回一次头……
    商吟端坐,手里握着册经书,只不过经书的页面并没有被翻动过一回,他打量着抱着支长萧着了一身大红衣袍的虞辛汜。
    这次,是毫不避讳的直接审度。
    恍惚之间,他仿佛听见虞辛汜呢喃了一句,只是声音低细,并没有听个清楚。
    视线又落回虞辛汜的脸上,他的眉峰紧皱着,额角的发丝沾了汗,看样子当是个噩梦。
    “娘亲,求求你……”虞辛汜又呢喃着。
    商吟看他这副模样,想着应当是意识不清醒了,便放下了手中的经书凑了过去,想再听的清楚一些。
    这一凑,下巴便猝不及防地被人胡乱摸了一把,那只不安分的手心中间,还有些细汗。
    “小公子,就算在下模样生的再合俊俏,你我二人也是没戏作的,这揩油的行当,一般可做不得。”
    虞辛汜在他靠近的那一刻就已然清醒过来,闭着眸子笑把调侃话完,才握着长萧出了马车。
    商吟皱了皱眉山,似乎有些不悦,但却又不像是恼怒。
    未曾对虞辛汜的轻佻呵斥半句,看了一眼他出去的背影,便自顾自地拿起了一旁的经书。
    只是下巴间的微凉触感还清晰地存在皮肉之上。
    那股轻柔的痒意成了缠人的丝线,缓缓地攀附上他的心里,霎时间,叫他有些烦躁地看不进去半点经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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