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可惜，这样的日子并没有持续下去。
    那个年代，正是古惑仔、混帮派，跟大哥的黄金时代，远比现在厉害的多。社会学校到处都听得到诸如“会读书不如跟个好老大，读书出来被人打，刀疤纹身走遍天下都不怕”的话。
    但凡是个学校，也都有老大或者势力划分。就连梁子远就读的小学校里，也有谁谁谁因为哥哥爸爸是道上混的，而自称老大集结一帮小兄弟，一起欺负女孩子喊马子，找带眼镜的胖小子抢零食要钱的事。
    幼年的梁子远每每遇到，总会冲上去帮忙打架。有赢的时候，更多的时候，却因为人单影只带着伤回来。
    但是除非衣服破了或者脸上有伤，否则他都不会说，免得妈妈和哥哥担心。而加班回来的父亲每次听到母亲含泪的哭诉，就会将他从床上叫醒抱到狭小的客厅，将警帽扣到他脑袋上教他拳击和简单的打架招式，并喝令他绝对不许跟那些混混玩，说话都不行。
    大半夜被叫起来的梁子远便迷糊着点点头，睡眼朦胧中，好几次就看到哥哥站在卧室门口望着这边。而之后，不知道为什么，那些来找他麻烦的坏孩子就不见了。
    也是在这以后，幼年的梁子远发现哥哥身边的朋友越来越多，但是大家都把他的哥哥喊大哥。梁子远就委屈的问哥哥哪来的这么多弟弟，是不是不想他做弟弟？那时的哥哥，听后笑的大声，一手捏着他的鼻子，一手将他嘟起的嘴压下去，“笨蛋，你是哥哥唯一的弟弟，他们是我的小弟，也就是跟班，怎么能跟你比！”
    梁子远这才释怀了，放学早的他便总是跑到哥哥的中学里找哥哥，以往很少有零食吃的他也总能从哥哥那里得到棒冰可乐。
    “哥哥，你哪来的钱？”
    “嘘，小远乖，喝可乐的事绝对不许让爸爸知道，妈妈也不行，知道吗？”
    “嗯，拉钩！”
    家门口，兄弟俩头顶头拉钩盖章，幼年的梁子远为只有和哥哥共有的小秘密而兴奋不已。也真的从来不曾对爸爸妈妈说过，一次在饭桌上打嗝发出可乐的气味，在父亲的瞪视下，他第一次撒谎说是被他帮助的阿胖给他的，父亲除了警告他不许随便收别人的东西外终于没有怀疑。
    可是，又一天放学后，没有在哥哥的学校找到哥哥的梁子远回到家，就看到哥哥正跪在搓板上，没有穿衣服的后背全是被皮带打的血痕，爸爸还拿着皮带被妈妈哭喊着拦腰抱住，吓的他哇的就哭出来。可即便如此，那天的爸爸也没有停手，他也第一次听到爸爸说“没有这样的儿子。”
    以后，家里的争吵和爸爸打哥哥的次数就越来越多。
    哥哥会被整夜罚跪，被爸爸的手铐锁在窗户上，牙齿也断了一颗。相应的，哥哥在外面的时间也越来越长……
    他再去找哥哥，就总看到哥哥和别人打架。年幼的他被哥哥抱起来，踩着哥哥的肩膀爬到墙头，看着哥哥用爸爸教过他的拳击招式一拳就将对方打出鼻血，发狠抡出的棍子只一下就将扑上来的人打到在地，动弹不得……
    “哥哥，好晚了，我们还不回家吗？”
    “小远困啦？”
    “嗯。”
    “那哥哥抱着你睡好不好？”
    “好，可是没有枕头。”
    “笨蛋，哥哥的手给你当枕头。过来，睡吧！”
    夏日的夜晚，看过哥哥打架吃过钵仔糕的他，倒在哥哥的怀里，脑袋枕着哥哥的臂弯，睡的香甜。半夜被喧闹的人声吵醒，揉着眼睛张开，就听到妈妈喊他和哥哥的声音。什么都没反应过来，人已经摔在地上，从他头顶跨过的影子直冲向哥哥。
    “哇……，爸爸，不要打我哥哥……”
    周而复始，直到过年的时候，家里来了好多人，刘叔刘婶、周伯周婶、小美姐、还有警署里的其它叔叔，得了压岁钱，饭菜上桌，所有人都坐下的时候，他听到妈妈说：
    “难得今天人这么全，还是女儿好，看看小美多乖！家里两个儿子没一个省心的，子刚，给你爸和叔叔伯伯倒酒。”
    “噢。”
    幼年的梁子远在凳子上咕扭扭不老实的动着屁股，仰着脑袋也想要拿周伯带来的漂亮酒瓶。哥哥先给客人都倒了酒，最后走到爸爸那里的时候。爸爸突然拿掉自己的杯子。
    “我没有你这样不争气的儿子，不用你倒酒。”
    僵住的气氛，立刻有人劝解，“好了，老梁，大过年的，你两个儿子大家都羡慕的什么似的，说什么气话！”
    “谁说我两个儿子？”猛然站起的父亲提手就摔了杯子，指着身边的哥哥，“我梁将开没有混黑社会的儿子，这辈子我只有一个儿子！”
    瞬间，那只漂亮的瓶子也被哥哥一起摔掉，甚至连一句话都没有说，哥哥转身就走。
    “哥哥……”
    “站住！让他滚，谁都不许去找他！”
    跳下凳子想要追出去的梁子远站在门口，一边喊着哥哥，一边被父亲吓的动弹不得。而那个时候，他总以为这是和平常一样的吵架，但是没想到，从那一天起，家里就少了哥哥。
    学校里也找不到哥哥，他能见到哥哥的地方，就是旧街。哥哥身上多了一条威风的龙，从脖子到腰下，飞在云彩里，占满了整个背。哥哥也喊别人大哥，有人告诉他，那个人很厉害，是长兴的金牌打手，人称大塘哥，年纪轻轻已经是堂口老大，手下全是悍将，其中四虎最出名。然后就听那个人朝他身后点头喊“吹水哥——”
    正在等哥哥的梁子远回头，就看到那个被他咬掉一块肉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