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近两个小时的会议中，想当然，梁子远分神了。
    偶尔在空中对上文静眼镜笑意盈盈的镜片，梁子远差点就想扑上去将他吃火鸡比赛错吃成奥尔良烤鸡，吃到快要撑死却还是老末的光荣事迹爆料出来。
    只是，另一方面，不知怎的，脑海里总是会莫名出现早起离开的场景，男人温和淡然的微笑和清晰的声音，一刹那的悸动中恍惚看到的未来……
    “呃……”
    梁子远赶忙摇摇头，大睁着眼睛转向正播放的幻灯片，心里却在嘀咕，果然是去文静眼镜家的后遗症！家什么的，对他而言，也许本身就是太过奢侈的名词。
    有一听没一听的，会后，周警司官方勉励大家几句，临行倒也不避嫌，直接将梁子远留下来，三个人的会议室里，周佑年直接走过来拍着梁子远的肩头，满是激赞欣赏，对着一旁的刘洪。
    “咱们子远真是越来越能干了！瞧这一表人才的，有女朋友了吗？”
    “啊？没有。”
    梁子远没想到私聊的第一句就是如此重量级的问题，赶紧摇头。
    “嗯，也差不多该找了，反黑组这一块本来就压力大事情多，梁嫂长期住院，你忙一天回去连口热饭都吃不上怎么行？赶快交个女朋友能和你多说说话也好！”周佑年说的诚心，说着又想起什么，又指向刘洪。
    “要是你那女儿大子远太多已经移民嫁人了，我那又是个儿子，子远这样的，我还真舍不得便宜外人！”
    “可不是。”
    刘洪笑着，目光落在子远身上，仿佛想起了当年他们说要当亲家的笑语。
    “不过你小子，外调回来这么久，怎么总不来看周伯伯？但是看在你受伤去日本休假，还知道给我和你周婶带东西，算你有心了！”
    周佑年说到这里，不免又详细问了子远的伤势，嘱咐到哪里枪支都必须随身佩戴，“全香港只有你有附加配枪，那是国际刑警组织申请，香港警务处长特批的，任他是谁也不能随便收了你的枪！”
    这一番话，无疑已经有了警示作用。夹带梁子远今天意外的闪耀出场，周警司看似玩笑的开场反问句。任是一向闲心不操的梁子远，也大概猜得到周sir迟不来早不来，偏偏挑合力铲除楚家的这个时候过来旁听视察，根本就是另有深意。
    其实，梁子远也不是没有听到外面的风言风语。
    由他主力要求轮番扫楚家场子的行动，年后到现在少说也有几十次了，每一次耗费的人力物力不说，到现在还没有看得见的成效显然是最大的软肋，上面更是不停收到各种投诉检举信，无非是说他们警方扰乱社会治安，归根结底，所有的矛头当然都指向的是他。
    另一方面，即便梁子远曾经说过‘自己只想做一个警察该做的事，无关将来！’的话，但是长时间呆下来，梁子远也不得不承认如果不是老头子，很多时候凭他一人，即便是走了手续，也许物资人力也不可能尽他所用。而派系什么的，就算他不在乎，也终是逃不掉。香港的大局要变，上面的人事会变，人人都在盯着空出来的位子，在尘埃落定之前也许只会更加混乱不安……
    一起在门口送走了警司，梁子远回头，就见老头子正看着他。
    “你小子，今天还像个样，不枉费你周伯伯一番苦心！好好干，按照你自己的步调把楚家端了，那个时候我看谁还敢提议让别人负责楚家！”
    “喂，老头子……”
    梁子远等人一走，马上就现出一身的懒骨头，拖长音叫住要走的刘洪。
    “刚才周伯伯说我从日本带礼物给他？我怎么记得我只给刘婶带了东西，你好像都没有份的。”
    前面的刘洪回头望一眼，嗓子里哼哼一下。
    “哎，就是些布料零食，你刘婶不差那一口，日本人的料子颜色太鲜艳，你周婶爱时髦，配她刚好。”
    说着说着，刘洪几步进了警署大楼，进门就招手叫人过来，一副急着工作的模样。让紧追在后的梁子远再也没有开口追问的机会……
    “哼，奸诈的老头子！”
    梁子远望着逃跑的背影碎碎念，只是心里有点不大好受。
    晚上的电话里，不等梁子远问及西裤衬衫的问题，另一头已经含笑道。
    “警司亲自来视察旁听，这种事你都敢忘，以后你可怎么办呢？”
    “我……”
    强辩的话已经到了嘴边，只是听着男人不带一点质问疑问，满是温和宠溺的声音？再想到老头子暗地里帮他走动关系，周伯伯亲自过来帮他压场……种种种种，梁子远撂下电话就滚进了被子里，好吧，今天他的确有点被打击到了。
    只可惜梁子远天生没有装弱势的命。
    以被打击为由，赖在桌子上整天不动弹，连零食都乐得由组员带来给他，又有免费的电影票用来振作无精打采的自己。好日子却没两天，跟进竞标大会的组员传来消息，楚家的长兴实业没有中标。
    “那是哪一家？”
    “寰宇集团。”
    “寰宇？”
    梁子远点着这家公司的资料。坦白说，这家公司是有实力竞标的，但在这些公司里顺属第三位。当然，这样的大公司中标他并不惊讶，令他不解的是，如此一来楚家可是一点好处都没有捞到，难道真的只是陪衬过场？
    梁子远的这个疑问，在一周后就有了答案。
    【寰宇集团联合长兴实业，共建北角世纪广场】——巨大的标题，占据着地产分类版面的头版和八卦娱乐报刊一角。
    “头儿，真让你说中了，楚家真的有份耶。他们走了什么门道？”
    “……”
    梁子远咬着笔头，沉默不语。
    随着工程相关合同的签署和正式投入开工，传来的资料里，所有原料和施工方面都是由长兴实业负责。换一种说法，就是说北角广场名义上是寰宇集团中标，实际却是包给了长兴实业。
    “还有啊头儿，刚收到消息，楚赫航之前成立的数家公司里，其中香港的一家公司代表有陈礼平的名字。”
    “阿拼？！”
    梁子远觉得自己怎么又不懂楚赫航在想什么了，这个时候将阿拼放在明面的公司里，究竟是不想漂白呢？还是故意吸引他们警方的注意力？或者，楚家在长久的安静后终于准备大动作了？
    梁子远漫无边际的猜测着。一边安排人重新密切关注楚家，一边调来寰宇集团所有的背景资料。正看的关注，自己桌子上的电话突然响起。
    随手一抓，梁子远刚喂了声，就听到话筒里刻意压低的急促呼吸中。
    “我愿意和你们警察……合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