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二十五章 四风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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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排好下人的工作后,轻轻开门走入上房,静静地坐在床边深深凝视烟儿熟睡着的清倦容颜,以及嘴角噙着那一点淡淡的笑意如春柳拂水,在我的心里荡开圈圈涟漪。刚才与高管事对峙时心中的鄙夷和烦躁,在牢中看见村民的悲惨遭遇时心头涌现的哀伤与不忍,在看见烟儿的一瞬间时全部烟消云散。
当容貌与“美丽”联系在一起时,它能够让人赏心悦目;当容貌与“倾城”联系在一起时,它能够让人心旷神怡;当容貌与“倾国”联系在一起时,它能够让人神魂颠倒。然而,不管哪一种容貌,对于我来说,这种心情与迷恋都是始于眼也止于眼。
我想大概是因为我看人,更喜欢看人的眼睛吧。记得人们常说,眼睛是心灵的窗户。喜怒哀乐等情绪往往会因为人的成长和成熟而逐渐收敛、隐没在脸上,但是,那种种心情的姿态却会不由自主地在眼神中流连忘返或者一闪而过。社交场合中,眼神的交流更是那些所谓的大人物、谋权者的爱好与方式。所以,我认为,眼神的波动可以更好地看清楚人。
从第一次看见烟儿时,那如旷海映月,清澈宁静的眼眸便成了我的最爱。也许是天生的懒惰,所以我更喜欢与简单些的人交往,才会在前世那份依恋中陷得那么深、那么痛,最终无法自拔。烟儿温文如玉的眼睛与他的三分相似,所以我爱上了,却又不完全是因为这三分而爱上了。
那悠烨很美,美得颠倒众生,却入不了我的心,因为他的眼睛中含着“复杂”二字。的确,晶莹剔透比绝色倾城更适合我。
“你来了。”烟儿羽睫下的眼眸微微迷离,仿佛清晨逐渐散去的迷雾。
我回过神笑道:“再睡会吧。”
烟儿摇摇头,坐起身眼神温柔:“不困了。你从衙门回来了?”
“是啊!那些人估计一回就到了吧。”我回道。
“你不怕那些人路上闹事?”
“不会。”我笑意满满地说,“因为我留了一句话。”
“什么?”
“‘小涵此刻正在别院等她娘。’”我想起商瑞听见这话时的复杂表情,开心?震惊?还有对我的憎恨?估计是以为我以小涵做人质要挟她们。
“你委屈了。”烟儿道。
我不由得笑着摇头道:“谁叫我是少庄主呢?那些欺压她们的坏蛋的头头,当然遭人恨了。”
“你不怪她们?”
“秋语山庄错在先,而我身为少庄主监管不利,致使她们含冤入狱,我难辞其咎。”我正色道。
烟儿神色复杂地看着我道:“笛,根本与你无关,你没必要把责任都推到自己身上。”
“我没有。”我抚着他的脸蛋道,“只有分清责任才能从根结上解决问题。”
“少庄主。”秋慕洪亮的声音在屋外响起。
我问:“何事?”
“暴民已经到了。”
“好!先让她们填饱肚子,我一会就过去。”
“是。”秋慕接着道,“果然不出少庄主所料,高管事在回家的路上被袭击了。”
“我知道了。”我露出一丝了然的笑意道,“还有气吗?”
“已经按少庄主的吩咐,不让高管事有性命之忧。”
“那高管事现在何处?”
“已经送回家中。”
“好的,你先下去休息吧。”
“是!”秋慕的脚步声慢慢远去。
烟儿露出担忧的神色道:“笛,你做的?”
我摇摇头,将烟儿拉入怀中,吻了吻他的鬓角,含笑问道:“你认为我有这个必要吗?”
“那?难道是谢明雨?”烟儿顿时脸色苍白道。
听到那三个字,我立刻凝目肃颜,但仍旧柔声道:“你怎么会认为是她?”
烟儿含糊道:“感觉吧!毕竟这泰阳城,她的势力最大。”
“我也这样认为哦!”我平静道,“高管事想独吞这块肥肉,只有跟官府勾结了。而官府从中定是捞到不少油水吧。”
“那你不会是想连根拔起吧?”烟儿抬头望着我,眼神满是担忧与关心。
“官官相护,牵一发而动全身,我哪会那么傻。再说,地头蛇,我干嘛要去惹。我呀,只要把这块肥肉要回来就好。”我紧了紧搂住他腰身的手臂,失笑道,“好了,甜心,不说这个了。饿了吗?想吃什么?”
烟儿被我甜腻的一声呼唤,脸蛋上立马蒙上一层薄薄的红纱,低头埋入我怀中道:“不饿。”
“那也要吃。”我放开他,“吃过饭后,整理一下,下午出发。”
“嗯。”
“那我先去看看那些村民了。”我叮嘱道,“勿忘吃饭。”
出了上房,来到别院幽静的一角,随之立于我的身后。
“谢明雨手下的人做的?”我问道。
“是那悠烨派的人。”随之回道。
“哦?那个男子?”我不禁好奇道,“果然不是一个简单的男子啊!人美,做的事更美。”
“少庄主,属下有个疑问。”随之犹犹豫豫道,“不知该不该问。”
我回头似笑非笑地瞅着随之,良久淡淡道:“你是想问我为何派了你去暗袭高管事的同时又派秋慕去营救她?”
随之诧异地凝视着我,蹙着眉头:“是。不过被那悠烨的人抢先下手了。”
我唇畔带笑,好整以暇道:“所有我才命令你,如果高管事快到家的时候仍旧安然无恙,才能动手。”
“少庄主您早就知道有人会动手?”随之更加疑惑。
“七成吧。”
“七成?”随之愕然。,已经跟不上少庄主的思绪了。那个曾经冷冷冰冰,对很多事情都漠不关心,丝毫不在乎别人死活的少庄主怎么突然转了性子?不仅救人,好像对这官场之事饶有兴趣,眼中毫不掩饰地透露着猫捉老鼠的玩味神情。要知道,以前的少庄主最讨厌的便是人与人之间的尔虞我诈,所以她才一直不肯继承家业。
我若有所思道:“原因有二:一、一般情况下,任何做坏事的人都不会忘了给自己留条后路,更何况是高管事这聪明人呢!所以为了防止东窗事发,我怀疑高管事会留一手来保性命。而今日有人对她大下毒手,我那七成肯定便成了十成。”
随之皱起眉头苦思道:“除了那真的账本,还会有什么?”
“与官府勾结,偷偷留下与官府勾结的罪证,作为以后要挟官府的大人为她保命,人之常情嘛!”我抬起随之的下巴,调笑道,“我的小随之,怎么这回变迷糊虫了?”
随之直视我的眼睛,脸泛红却强忍着沉声道:“那原因之二呢?”
我松开他的下巴道:“给她下一记猛药。”
“猛药?”随之先是诧异,随即领悟道,“你是怕高管事不肯悔改,交出真的账本,所以才命我,若她快到家时仍安然无恙,就偷袭她,然后秋慕侍卫长再救人。让高管事误认为有人要害她,而少庄主却能保护她,所有便会乖乖交出账本?”
“她已经在悬崖上了,是回头是岸还是咬牙跳下去,终究是要做出选择的。我不过是想让她早日做出决定,速战速决而已。”我直视随之的眼睛,单刀直入道,“随之是在怪我,妄图嫁祸她人之意?”
“属下不敢。”
我俯视着随之:“我只不过是想让高管事认清事实,主动交出权利罢了。如果是我罢免她的话,后事处理起来会比较麻烦,并无害她性命之意。同时,也是给她一个教训,肥肉可以多吃,但是要把嘴巴抹干净,否则,引火烧身时,那嘴边的油可是会最先着起来,而且也是烧得最旺的。”
“那么那些罪证?”随之问。
“无所谓,我要的只是账本。不过,能够得到罪证,无异于饭后甜点,来了就要,来不了也无妨。”
说完,朝正厅走去,那些村民应该等得不耐烦了吧。
今日之事更加证实高管事果然藏了罪证在手。不用想也知道,一本小小的账本怎么会让人起杀意呢?所以,那悠烨,不,准确说应该是谢明雨才会那么急着下手,除了高管事以绝后患。至于那罪证,看样子不会那么容易到手了。
想到这,心中笑得有些抽搐,不由得想起前世的高中同学那悲惨的喜剧。那同学十分贪玩,某日晚自习早放也不忘到游戏厅娱乐,结果玩过了时间,无奈父亲严厉,所以狂奔回家。当时那片地区,警察正在执行任务,追捕一个专门夜间抢劫的人。不幸的是,黑蒙蒙的夜色加上同学那身黑色的衣服,尤其是那狂奔如野马的奔跑让警察误以为是气势汹汹的抢劫者作案后急于逃离现场,于是群起而攻之,我那同学就很不幸地中奖了。更有意思的是,无巧不成书,在警察局中,碰见这次行动的总指挥居然是父亲以前的属下,于是一通电话,父亲来了,领人走了。可想而知,同学那晚是怎样的精彩。事后,我们跟他开玩笑,说他是跑也要挨打,不跑也要挨打,那顿打是逃不过的。
今日的高管事也是如此,无论何种选择,皮肉之苦是免不了的。贪婪之心无所谓对与错,因为人的欲望是永无止境的,重要的是能否承受贪婪之心所带来的种种后果。
刚走到正厅,便见那群村民围着小涵问东问西。我猜,大概都是在问自己家中的情况吧。
“少庄主。”秋慕看见我,便走上来行礼。
村民听见声音,都将目光投向我,那眼神中满是感激,纷纷跪下来,唯独路卿一副傲骨,自立于人群中。
我走上前扶起商瑞:“快快起来,都是因为本人的疏忽,你们受苦了。”
商瑞瞠目结舌地看着我,好久才道:“少庄主当真放过我们?”
“不过是砸了铺子。”我和颜悦色道,“如若你们信得过我,请给我一个机会,让我弥补那个疏忽。”
“少庄主言重了。”路卿插话道,“我们不过都是平民百姓,只求安居乐业,过着清净日子,还请少庄主成全。”
她的言语中满是戒备,可见此人心思缜密,满意道:“好。那下午就出发回晋华县如何?”
“啊?”路卿没想到我这么爽快就答应,反而一愣,思索道,“下午不可。”
“为何?”
“有人受重伤,需要调养几日。”路卿缓缓道来。
“我明白了。你们商量好决定出发的日子。”我指着桌子上的菜道,“你们也该饿了吧,先填饱肚子,之后看看大夫,把伤治疗一下。”
众人呆立站着,没人敢到桌旁坐下,可怜了那几桌的美食。
我走上前随便夹起一块肉放入嘴中咀嚼道:“怕我下毒?还是你们不饿?”
“笛姐姐不会下毒的!”小涵冲出来为我辩解,“是她救了我们村子的人,给我们粮食,所以笛姐姐一定不会害我们的。”
路卿率先走到桌旁坐下:“她就算想害我们,也不会蠢到在自己家中害我们。”
“少庄主。”秋慕来到我身边,在我耳边咕噜几句。
我朝众人道:“各位请慢用,我还有事,告辞。”
“少庄主请慢走。”路卿冷道。
走出院子,我问道:“他找我何事?”
“属下不知。”
于是,我雍懒道:“跟他说,本少庄主没兴趣。”
“他说如果少庄主没兴趣,便让属下交给少庄主一样东西,说看了这个东西后,少庄主就有兴趣了。”秋慕说着递上来一个木匣。
我接过木匣,摆摆手道:“你下去吧。”
“是!”
打开木匣,拿出里面的东西一看,不由得笑起来。是挑衅?是交易?绝色舞姬,好个那悠烨,果然有两把刷子。看样子游戏是越来越好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