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哥，不能再喝了！”，东海看着喝得烂醉如泥的庚，伸手拦下已在对方手上晃荡的酒杯。
    “嗯~啊……”，酒精作用，韩庚支支唔唔吐不出半句话。
    即使如此，眉宇间结成的乱麻，嘴角被牙齿撕扯的血丝，都赤裸裸地向世人宣告着它主人的挣扎和呐喊。
    眼前不断放大的脸孔，震撼着东海每一寸神经，不自觉地双手来到了那人的侧脸。指尖划过，他又消瘦了许多，明媚的脸，也少了几分生气。
    “哥，我送你回家！”，随即撩起韩庚的手臂搭上自己的肩膀，从座位上站起。
    原本就比韩庚矮半个头的东海，现在加上大半个体重压在身上，可想而知，勉强托着走了几步之后，就无法招架地倒在了地上。
    然而，有人先一步护住了韩庚，没让他和大地来了个亲密接触，相反那个臂腕很健硕踏实。
    紧接着，那个人便带走了韩庚，占入一辆法拉利，随后扬长而去。
    东海依然半躺在地上没有回神，直到自己完全无意识地说出“始源”两个字，才恍然拔回了现实。手掌自然握住拳，用力，用力，欲是要把自己手心渗出血来，方善罢甘休。
    ……
    “东海，你这个没用的家伙”，自言自语，“难道我终究不能保护好哥吗？”
    “是？”
    耳边充斥着“呼呼”的轰鸣声，风贴着线条划过，伴着断断续续的机械摩擦。
    “不是？”
    加速，高速公路上划过一道电闪雷鸣，转瞬之间。
    东海在韩庚被带走后，驾着自己的四驱摩托，疯狂地在路上奔驰着。时速从每秒70公里到130公里/秒，再到170公里/秒。
    路边的景象远远地甩在身后；视线在速度到达顶峰变得模糊；每次险些撞上都在最后一刻，一个飘逸，划过，然后周遭只感觉到疾风吹过，不见踪影。
    灯红酒绿的街道渐渐消失，换来一片不见底的黑，除了指引的路灯，便是从月光打上来的波光，水粼粼的。
    一路狂飙，漫无目的地开着，往一个方向，终有尽头。
    眼前黑白分明，天边是一望无际的黑暗，而“刹！”地停住，溅起的细沙则是白的，晶莹剔透。偶尔从云雾探出头的月色，会让世间在短暂的时刻有种错觉，这边不是滩，那边不是海，浑然天成的一片白，好像天堂。
    摘下头盔，东海独自一人，踩着软软的白土，来回踱着步；有时，蹲下，掀开，拾起藏在里面的娥软石，它也是白色的，触到的时候，很凉，慢慢地化在手心；表面，很光滑，明明是自己在抚摸它，但似乎却像它在安慰我，心灵变得平和。
    靠在车边，思绪万千。从初识到血浓于水，一切历历在目，印在波光闪闪的海面，一幕幕上演。
    相遇大概是在一条不起眼的小道。以前从来没来过，那次也只不过是为了打架好办事，选上了它。
    少年意气风发，天不怕地不怕，一句“who怕who”就跟别人干上了，谁知不如对手，但就固执地不肯求饶，眼看自己被他们拳打脚踢，毫无还手之力。
    而他出现了，当时看过去，黑压压的人影钉在那里，打在我们身上。揍我的人觉察到异样的眼光，停住手上的动作，看过去，我也跟着他们的视线望去。
    被打的头晕目眩，模糊了焦点，轮廓里看不清具体的细节，只知道那时的你高大，散发着光芒。英雄大概都是这样的出场吧。
    慢慢走过，你没有侧目，我差点以为要完蛋了。你准确地一击左勾拳，打中他的侧脸，当场口吐白沫。然后就着他要倒下的趋势，再一个回旋踢，那人双手捂住腹部，倒下挣扎在地上没有再爬起来。
    顺其自然，我们结成了朋友。被你说起来，是我死缠烂打，那又怎样，我们认识了。
    我曾经问过你，为什么会站在那里，旁观那么久，“摆POSE啊！”。
    你该死地，说什么“我在挣扎到底是见死不救还是多管闲事，貌似没有英雄救美的需要，你哪里是美女啊~”，把我气的火冒三丈，追着你打。
    整个楼道里充斥着“韩庚，你给我站住”、“腿长在我身上，为啥要听你的！”吐槽中，还有被风掀起的裙摆的美丽风景。
    韩庚，若没有遇见，你走着自己的独木桥，我还是走着我的阳关道，没有任何的交集。想起，我会傻傻地说“不要”。认识你是我的幸运。其实我们住的很近，就两个街角的距离，可我们就是没有照过面，想想就后怕。我庆幸没有错过。
    之后，我们一起回家，走的是我们初见的小道。
    慢慢地，打架少了，没了。
    打从这事也让老妈知道后，遇见韩庚一回，就说一次“是韩庚啊，把我们家调皮蛋救了回来，要谢谢咯！”
    韩庚一副拍拍胸脯，但当的模样；还不知好歹蹭蹭我的头，话说“阿姨，我会好好照顾他的”。
    可能一开始你就是以保护我的身份出现，后来“保护”打上了永远的标签。
    “哥有NBA入场券，要不要施舍你哟！”、“哥我，咋看到东海脸红咯，羞羞哦~7岁还尿裤子其实不丢脸，哈……”、“我可是你哥，我们是永远的兄弟，兄弟！”……
    从何时起，讨厌你“哥”一句长“哥”一句短的。你宠溺地摸着我的头，不思量地保护我，我会误以为那是恋爱才有的。但这些错觉只是因为你是我“哥”，可我们并不是有血缘关系的亲兄弟啊！？
    所以，条件反射地想保护哥，帮助哥，告诉你我不再是那个要溺爱的弟弟了。即使你早就拒绝，我还一直固执地抗拒着，你只是“哥”那样简单。
    就像今天，你拼劲全力消耗着所有，舞着；你埋在瓶瓶罐罐中，嘴里喃喃地说着什么，保护你的心又沸腾了，想带着你回家，然后帮你宽衣，盖被子，然后在床头放上一杯水，看你紧锁眉头的慢慢松懈，安逸地睡去，轻轻合拢房门，放心地离开。
    可我连支起你的身体这样小小的动作都不能办到，还让他把你从身边眼睁睁地带走，我终究是输了，输给了我只是弟弟，弟弟而已……
    天渐亮，还早，渔夫还没有出来打渔，身边依然安静地，只听到远处传来的海鸥声。太阳早早地露出了脸，照在海滩上，白蒙蒙地，沉寂其中，东海的脸似乎也暗淡了。一晚的思索，还是没有理出头绪，微皱的眉像是打开了又好像还没有纠结完。
    “吱吱……”，裤子口袋的手机不停地震着，打断了的东海慢慢唤起意识，然后接起。
    “……”，东海不知道他为什么打来，他也无从开头。
    “东海，哥昨天喝醉了，凉你一边，没耍小孩子脾气吧”。
    韩庚没有等到回应，又说道：
    “哥会教训是始源的，别跟他五大六粗的人一般见识~”
    “……”，哥、哥、哥，听着他口口声声中的哥，东海恍然明白了，又何苦去改变呢。
    “哥，你当清早的，扰人清梦，烦不烦啊，我要睡觉”，睡觉的觉拖得老长，而后挂断，手机依然拿在手心，“嘟嘟嘟”不绝于耳。
    嘴角抹上淡淡的弧度，转身，跨上车，发动引擎，驶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