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案子并不复杂，只是在细节方面，我们摊上一个超级难搞的客户。真为创意部的同事们感到遗憾与悲哀。平时八卦聊太多，点子上总缺少些新意。偏偏萧凡的要求不是一般得高，他竟然不留情面地问：“你们的比稿到底是怎么获胜的？”这是你们自己内部的问题吧？但没人敢吭声，老板交代过，客户最大。Wendy他们个个紧张地要命，生怕好不容易接下的客户跑掉。我倒无所谓，虾兵蟹将的在一旁观摩着就成。
    会间休息，我端着水到走廊喘口气。上次跟凌宣合作都没见这样的，气氛如此压抑。那个萧凡，工作的时候看起来有点暴躁，很认真，又很睿智，表情超逗的。想着想着，嘴角露出笑容。好不容易，总算是活过来了，活动活动筋骨，清醒清醒头脑，新的一天，又开始了。
    斯达的老板挺会挑地方的，写字楼坐落在新区，没有市中心的嘈杂，却拥有了这个城市最生机勃勃的空气。我站在36楼的落地窗前，望着远处的江面被阳光照射得璀璨夺目。马路上再高级的轿车，如今也只是普通的火柴盒，一个个排着队，在这个拥挤的城市中前行。人生总是那样庸碌，站得高站得远了，看谁都是一样，看什么也都不过如此了。
    “在想什么？小诺。”这个男人有很好听的声音，如此轻柔，让人的心平静。我在想是不是可以推荐他做电台午夜节目。只是太多时间，他总是用吼的，又或者带着有点邪恶的语气，完全不是婺源的那个他。小诺，是在叫我么？
    缓缓转身，这个男人比女人还要善变。刚刚还像个暴君一般，此时却又摆出一副温文儒雅的架势，真叫人难以招架。我礼节性地朝他微笑：
    “会议要开始了么？我马上进去。”
    “你是小诺么？”我们都那么自然地忽略掉对方的话。萧凡，好像真的在哪里听过。
    “是我，学长。”小诺，这个名字世界上只有一个人知道，因为是我对他编造的。
    “你已经不记得我了吧？可在婺源的那一次，我就认出了你。”为什么在他的眼中有一丝强掩的失落闪过？的确，我不记得他了，我根本就未曾见过他。
    “总监，差不多时间继续会议了。”他的助理过来催促。
    “知道了。”他又冲我露出无所谓的笑容，转身走进会议室。我呆呆站着，这个男人真的好难琢磨。萧凡，我记得你了，我放了你一次鸽子，难道你怀恨到现在？摇摇头，我也跟了上去。
    会议的后半段倒还算流畅，双方经过商讨，做了初步决定。关键在于萧凡确认了最头痛的部分后拍拍屁股走人，剩下的都交给下属，给了我们最后轻松融洽的ending。
    晚上到家，我翻出那件学校bbs的T恤，那个男人设计的衣服。买的时候不是因为衣服有多漂亮，而是因为这是绝版，印刷错误的绝版。或许，也因为是他设计的吧。
    在学校的时候总会有断网的日子。比如忘了续费，比如跟自己说要考试了，别再买网卡了，又比如还有半个月就放假了，买月卡不合算。总之，这样那样的情况出现的时候，我们就无聊地对着内网上论坛。渐渐地，在即使能上外网的时候也会习惯性地上一上学校的bbs。
    就是在这里，我遇见的萧凡，商学院的高才生。那时候大家都用的网名，我一直以为他也是，原来他就叫萧凡。现在回想起来，萧凡竟然也会上论坛，跟人你一句我一句的哈喇，好像跟如今的形象很不搭啊。
    校内上谈论学术上问题的帖子当然要直接跳过，八卦八卦比较快乐。比如谁谁在某年某月某日在哪号楼自习看见个穿某颜色衣服的美女，悔于没有勇敢上前，便过来看看有没机会在茫茫网民中再次相见，又或者谁谁被谁谁甩了，上来把故事一说，鼓动大家一起骂那负心汉，当然还有很多对学校的不满啦，对老师的愤恨啦，总之，我们的大学时光很闲、不上进、无聊，再加很无良。
    我就跟个小愤青一样无良地跟帖，狗血几句。然后不幸地遇上个叫萧凡的，处处跟我作对。我说什么他就驳什么，我实在是佩服他的毅力，走哪跟哪，导致每个我跟过的帖都变成我两的战场，最终沦为辩论帖。哼!老娘我可是参加过辩论的，嘴皮子薄、思维敏锐，跟我斗？！但结局往往是吵到眼皮打架也没分个胜负。我们也理所当然地成为众人看戏的焦点。
    终于有一天，我实在忍不住，短信那个叫萧凡的单挑，对我有什么不满意的我们当面说清楚，要辩论也当面辩了，打字实在有点累，还没情绪。我就不相信你一大男人嘴皮子比我的还薄！大家都在说萧凡是商学院的院草，学业、长相、特长，样样拔尖，我是很想见识见识，可那时候在我心里，谁又能帅过我的夏默？
    萧凡答应跟我见面，学校里这样的事很多，带一点小小的刺激。他问我要叫我什么，我随口告诉他一个我很喜欢的字，“诺”。“叫我小诺好了。”随口的一句话，他竟然记到现在。是吧，我还欠他一场辩论，在我最疯最肆虐的年纪应下的那一战。
    那一晚，我和夏默分开，那一晚，我用一整夜回忆那些抹不掉的画面，那一晚，我根本不记得萧凡是谁。而之后，他在论坛上没了踪影。我买了一件他设计的T恤，还是错了版的，有点可惜，没有见到那个特别的人，说不定他会是另一个陆嘉浩。
    当年买了大号的衣服一点也没错，我就喜欢夏天在家穿着大大的T恤，光着腿在房间游走。换上衣服，对着镜子里的自己疑惑，他是怎么认出我的呢？林若寒，你不乖哦，竟然对这个男人来了兴趣。是啦，他勾起我强烈的好奇心，似乎又回到那争强好胜的年纪。轻轻转了圈，身材保持地不错。我总有那种神经没搭住的时候，一个人发发花痴，臭美臭美。
    手机铃声响起，坏了我自我欣赏的兴致。纵身跃上我的大床，我家亲亲李跃来的电话。“亲爱的，想我啦？”李跃非常习惯我突然得小变态，十分得配合：“那是，想死我老婆大人了，过来陪陪我啊，很寂寞欸。”我好讨厌满身鸡皮疙瘩的感觉哦，马上恢复正常：“老公有啥指示？感冒好了，不吃药了。还有半小时，马上就睡觉！报告完毕。”总觉得亲爱的跃跃总有天被我弄疯：“受不了你，我临时接到任务，明天要出差，具体要多久还不一定，你自己照顾好自己，我有空就给你电话。”
    哎，尽没好事。
    “我可以出去找代理男朋友么？我也会寂寞好不好。”威胁，我要做最后的挣扎，怎么可以说走就走，今天一天都没见过呢。
    “你要是敢去找个代理的，我就带一个后宫回来。”NND，算你狠！男人真是不能太纵容啊，我得好好管教管教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