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末，李跃陪我去医院复查。我是最爱睡懒觉的，周末怎么着也得睡到十二点，起来随便吃了点东西，洗洗弄弄马上就到了一点。李跃打电话来说已经到我楼下了，我急急忙忙找了件外套穿上，头发都顾不上梳就往楼下奔。
    没有原因，我想见他。
    下楼，看见一人靠着银色凯迪拉克在打电话，他穿着一件休闲款的风衣，身材比例真叫完美。换了付黑框眼镜，整个人清清爽爽，少了在办公室的正式，有一种别样的洒脱，像韩剧里的男主角一样。仿佛有一秒钟，我微微晕眩了。赶紧掐了自己一下：林若寒你有没有出息啊，没见过男人啊？
    “你在流口水诶。”一股热气打在脸上，我马上跳开，他身上有很好闻的味道。沐浴露？什么牌的？
    “没啊，我吃过了。走吧。”好像做了亏心事一样钻进车子。
    车里很安静，懒懒的午后，我竟然又想睡觉了。林若寒，你真是猪啊！
    “听音乐好么？”
    “请便。”
    按响音乐，竟然是丹尼尔的《FreeLoop》，我的大爱，偷笑。
    “你喜欢这首歌？”这个男人真是敏锐，明明在开车，却看透了我未曾表露的心思。
    “恩，喜欢。我只对悲伤的歌有共鸣，而这首却是难得让我听了心情大好的歌。我英文歌听得不多。”
    “我也很喜欢……”怎么觉得那么热呢，最近似乎经常会短路。
    医生拆掉了我的大馒头，拉着我的手左转右转的，得出结论是没什么大碍了。只是可能还要有一个星期使不上力，拿东西什么的还是要注意。
    李跃像是松了口气。我笑他：
    “你干吗那么紧张啊，又不是什么大事，也不是不会说笑的人，怎么一提我的手就一脸凝重的，难道你怕我赖你一辈子？”一辈子，话一出口我就后悔了，什么跟什么啊。
    他倒是没怎么在意：“你毕竟是女孩子啊，要是错位没恢复好一直就歪着骨头多难看啊。如果那样说不定你就真赖上我了，我可抗不起。”
    抗不起。我竟然有点小失落。不行，我到底是怎么了，手好了，我跟他只不过是在电梯口遇见打个招呼的关系，我们根本就不熟悉，也不知道他有没有女朋友，竟然会说到一辈子，我一定是疯了。
    每天对着电脑，皮肤差了好多，想当年那时相当的白嫩啊，真是辜负家乡大好山水的滋润。
    手解放啦，我马上约上小静做护肤。当然，上美容院那是大妈的行为，我们就躺在自家窝里敷敷脸得了。小静是本地人，我的大学同学，毕业后回到H市，家境不错。她不喜欢住家里，就搬了出来，反正家里还有套小公寓空着，她爸妈也懒得出租，知道这大小姐肯定得用上。要不是离我公司太远，我肯定搬过来蹭房子，每月最心疼的就是我的房钱。
    最近因为李跃的事情心里有些堵堵的，在这边除了小静还真没什么人可以谈心。我们去屈臣氏大罐小罐买了一大堆回来研究，等两个人都把脸抹成鬼一样才安下心并排躺在她的榻榻米上。上大学时我们学过日本文化，对某些东西还是挺有兴趣的。
    想起不久前还和小路躺在床上看月亮，现在又拉着人躺着听我吐苦水了。有时候想想自己还真变态，睁着眼睛的时候嘴硬得不行，天塌下来也要越过那些高个的强出头，而只有在闭着眼的时候才肯流露那么一点的脆弱。
    “我好像有些喜欢上他了。很温暖、很细心、很体贴，长的不错还有钱。”做脸时脸部肌肉拉动幅度不可太大，我用含糊不清的声音说着，也不管她能听懂多少。“可是人家对我似乎没什么意思，只是出于一个小小的责任。”
    “小寒，有时候我在想，你是太不轻易喜欢上一个人呢，还是太容易喜欢一个人。对有些人，就算为你去死你都不动摇一下，心硬得我心寒；而对夏默，说喜欢就喜欢了，什么都不了解就不管不顾地扎进去，十头牛都拉不回来。这次，我好像看见那一年的你，只是不再像无谋的勇士，多了些犹豫。但我并不看好你，你肯定爬不出来了。”看不见小静的表情，但我知道她很担心我。怕我会像曾经一样，因为不了解把自己推进火坑。她们都说，我看人很不准。至于所谓的第六感，更别提了。
    “女人你知道么，夏默曾经是我的死穴，现在是耻辱。我当时怎么那么想不开啊，竟然还开口挽留，真是见了大头鬼了，现在想想都觉得丢死人了。那男人当时肯定得意死了！”怎么可能不悲伤，那么多年了，能说的只有这一个成了形的故事，故事从开始到结束都不算美丽，也不动人，还有点凄凉。只是习惯用一种漠视的口气去述说，掩盖住曾经流过血的伤口。
    “我就那么失败哦……小静，你为什么不谈恋爱？我空窗了三年，现在已经耐不住寂寞了，你行情那么好，怎么就一点想法都没有呢？”
    “就是行情太好，觉得没意思呗。偷偷告诉你哦，我喜欢——女人！我暗恋你很多年了，你就可恶了，老跑来跟我说你喜欢上谁谁，你知道我有多伤心么？”说完，她那只手就开始不安分地在我身上乱摸。
    “啊！！你别乱来啊，少毁我清白了，走开！你这个色女！”完了，面膜是白做了，我们扭打在一块吼啊乐啊的，一张白脸一张绿脸，什么膜啊泥啊的都已经沟壑纵横了，明天说不准就多两条鱼尾纹。
    接下来一个星期，李跃没有再联系我。
    是啊，回想起来他每次简讯我都是关心我的手，我们，真的没有其他的一丝关联。很多次等电梯时我都在人群里找他的身影，经过餐厅也会习惯性地朝里看看，又或者在下班时瞄一眼有没那辆银色凯迪拉克驶出。我真的疯了。
    好在陷得不深，看不见或者是最好的，一两个月也就不再去想了。我如此安慰自己，可依然还会在搜寻那张脸失败后暗暗失望。
    这天下班，和同事Wendy一起走出大楼，六点的天空竟然还有些微亮，白天正在渐渐变长，春天正在走近。我深深吸了口气，决定忘记那个人。
    “叭~~叭~~~”，望了很久的那一抹银色再次映入眼帘。李跃摇下车窗：
    “Hi，下班了？搭便车么？”说完还很礼貌地对着Wendy微笑。Wendy马上说有事要先走一步，我拉住她：“不是要去买鞋子么？”回过头对李跃说：“谢谢，我们要去逛街，今天就不麻烦你了，拜拜。”没给自己回头的机会，老天，别玩我啦，刚说好不再胡思乱想的。
    “小寒你不对哦，谁跟你买鞋子啊，我跟老公约了吃饭的好不好。”Wendy一脸明白的样子。
    “不知道为什么，我总不会想要去努力。或许是该死的自尊吧，不给自己一点主动的机会，不想让他看出来。”Wendy大我三岁，我们很聊得来，在公司，有些心情也只能跟她说。“好了，你先走吧，我自己附近走走，拜拜。”
    漫无目的地走着，最近一直想不清楚，对李跃的那点心思到底是因为孤单了太久还是真的喜欢上他。如果真的喜欢，争取一下真的不行么？为什么一定那么倔，怕被拒绝，怕再受伤害。寂寞的时候甚至在想为什么连一个伤得了自己的人都没有，此时却如此懦弱。他们说得一点没错，我的坚强都是假的。
    下雨了，忽然想跳舞。轻轻转两个圈，我童心未泯，一蹦一跳数着步子。雨越下越大，却丝毫不影响我的兴致，就让它冲走我的烦恼吧。
    “鞋子买好了？”李跃的车在身边停下，“这边不能停车，赶快上来吧，都湿透了。”
    “你怎么还没走？”不会跟踪我吧。
    “跟碰见个熟人，说了几句，没开多远就看见你在这瞎转。你不知道找地方躲雨么？”他一脸好笑的样子让我很糗，本来是不打算在意旁人的眼光的，可被他看见好像就真有点丢人了。“鞋子那么快就买好了啊？”他仿佛故意要揭穿我。
    “朋友忽然被人叫走了，那就不去喽。心情好就转几圈淋个雨嘛，也没什么啦。你这两天在干吗，都没看见你的？”话出口我又想抽自己几下，林若寒，你说话都不经大脑的么。
    “不是啦，我这几天都有跟朋友一起去地下车库，没看见你的车，随便问问。”我看着窗外想要掩饰，却是越描越黑的样子。
    “我出差去了。对了，有个事问你，我们公司有个新产品上市，一直合作的那家公关公司因为最近事情太多，实在是接不了这个案子了，想看看你们公司旗下的那家公关公司接不接得了。我了解过了，你们公司虽然规模不算大，但在业界口碑不错的，我们想找你们做。既然认识你我就顺便问问。”他很自然地无视了我的窘迫，竟然说起公事。
    “接客户这些我不是很清楚，但我可以先帮你去探探，介绍客户部的同事给你，有生意当然是要做的。到时候你要跟老板说是我介绍的哦，我也占个便宜升个小职什么的。大概预算？”
    “初步计划一个新品上市会再加上全国20个城市3个月月刊平面广告的发布，60万吧。”
    “OK，对了，刚才那个同事就是客户部的啊，肥水不流外人田，明天跟她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