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卷 无限江山 第一百五十四章 遥远的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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醒过来好像只是一瞬间的事,还未睁眼便知身边有人,他顿时笑了起来:“有你的逸德,这样请我不怕我翻脸吗?”
耀眼的烛光映在眼睑上,鼻端飘来阵阵酒香,他缓缓睁眼,逸德果然就坐在不远处的太师椅上,穿了一身素白中原服饰,对自己微微一笑:“我就是吃定了你不会翻脸。”一面扬了扬手里的盒子,“这信上我撒了些小小粉末,你连信都没碰,可见早就知道了。”
“那些毒我有些认识有些不认识,”淳于明坐起身打量着四周,“你用了多少种?”
这里看起来不过是个寻常的石木结构厅堂,厅中摆了两溜八张交椅,他坐在其中一把,逸德坐了对面一把。除了几个伺候的婢女外并无他人在场,厅外不时传来几声鸟叫以及微弱的马嘶,并不像是在岳阳城内。
逸德手持一杯酒慢慢饮着,若有所思地笑了笑,“我也不清楚,好像……有五六种。”
淳于明回过头去看着他,嘴角一挑,“里面有些可都是致人死命的毒,你网罗了什么用毒高手?”
逸德不答,低着头细细品酒,淳于明便问:“这是哪儿?”
“不在岳阳城,但也离它不远。”逸德让婢女把酒壶送过去,示意道:“喝点吧,宫廷陈酿。”
“不用了,想方设法把我请过来,有什么事直接说,”淳于明瞥了眼他平静无波的表情,身子往后一靠,“反正白玉楼是不会与你合作的。”
逸德白玉似的脸孔上挂着淡淡的笑容,“你不问我为何在两军交战之际偏偏跑来岳阳?”
淳于明很配合地问:“说说,为何?”
逸德却反而不说话了,自顾自提起酒壶斟了一杯,半晌道:“劝你识时务是其一,其二也是让你早日避祸。我也不妨告诉你,岳阳很快就会被卷进战火,是生是死你自己选。我不过是看在年少情分上来劝劝你,若是愿意的话还可随我去丛国,即便你不帮我做事,我们也仍是好友,在丛国你照样可以逍遥自在,甚至——“
“甚至什么?”
“你要娶辽云郡主,我可以帮你撮合。”
淳于明的眉顿时挑了起来,“哦?”
逸德对他笑笑,遥遥举了举酒杯,“举手之劳而已。”
淳于明却道:“若是我不愿意呢?”
“……岳阳沦陷、奉国战败也只是迟早的事,又何必为了这早已注定的事闹得你我不快呢?”
逸德的轮廓极深,一双眼睛在眉骨阴影下温润异常,浑然一副冲和淡定的模样,淳于明不禁想要是自己在这里断然拒绝,不知会给白玉楼带来什么后果。
他抚摸着手上的玉指环,心绪忽然间有些纷乱,宏定不可惧,倒是这个逸德不得不提防。
突听逸德笑了起来:“呵呵,我不明白这个江家到底有什么值得你维护。”
淳于明淡淡道:“哪怕换了别人做皇帝,我一样不会与你合作,这与江山姓甚名谁无关。”
“既然你如此说,我倒想看看你见了这个会作何想。”逸德把最后一口酒饮下,拍拍手,立即有人把一封已经启了封的信送到淳于明身前,他扫了一眼,不接:“是什么?”
“情报。”逸德好看的眼睛微微弯了弯,目光冷冷地聚集在他脸上,“没有毒。”
淳于明方接过来,一眼扫过去顿时脸色大变,啪地捏紧信纸,“豫北军要去击杀我爹娘?不可能!”
逸德脸上终于没有了笑容,他一旦不笑,此地陡然阴冷了许多,“这是我昨晚得到的密报,千真万确,绝不欺你。”
“不可能,绝不可能,江碧沉不会这样做。”淳于明腾地站起,眼中冷光森然,一字一字道:“你有何证据?这份情报你从哪儿得来?”
逸德冷笑道:“淳于,这件事不是突然发生的,而是早有预谋。朝廷向北方政权借兵,而对方提出一个条件,那就是要伯父伯母的人头。”
淳于明怔了一瞬,反问道:“人头?”
“对,人头,伯父在位时与他们有过大战,死伤无数,他们对伯父恨之入骨。这事朝廷答应了,而且豫北军在三天前就已经出发。”
“江碧沉他——”
“他与太子正在斗得你死我活的节骨眼上,若能做成这件事,当然是——你去哪儿!?”逸德话未说完就见淳于明奔出厅外,眨眼间就不见了人影,他急忙追出去,忽然听见几下砰砰摔打之声,眼前一花,淳于明已跨着一匹大马越过闻声出来的护卫,朝着嘉兴的方向疾奔而去。
“王,要拦住他吗?”几名护卫上马欲追,逸德望着已经消失在远处的淳于明,略一沉吟,挥手道:“派一队人马跟着,有任何消息随时回报。”
紫霜楼,善微堂。
唐为烛金刀大马坐在堂上,额角青筋不停的跳,眼睛死死盯着门外,只差没有大吼一声淳于明那死小子怎么还没来!
冷云昭和几个总舵管事默不作声地坐在一边,虽少不了犯些嘀咕怨言,终究没有说出声。
眼看着时辰一点一点过去,唐为烛终于发火了,厉声喝道:“他到底去哪儿了?你们都没派个人跟着?”
平时跟随淳于明的几个年轻弟子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一个年纪稍大的站出来道:“回二当家的话,公子他说不要人跟,我们就没敢——”
“他说赴谁的约了?这你们总该知道吧?”唐为烛拍了下桌子,震得他瑟缩了一下,吞着口水道:“公子接了个锦盒,他看了后就出去了,没说是谁请他。”
不知是谁发出声冷哼,唐为烛眯起眼,“什么锦盒?里面是什么?”
那弟子指了指旁边缩着脑袋、年纪最小的孩子,道:“我不知道,是他送进去的。”
唐为烛的耐心快被耗光了,可看那个孩子已是怕得要命,恐怕再受点惊吓就得晕过去,只得放缓了声音示意他站到前面来,“里面装的什么东西?”
善微堂上的人都把目光聚过来,孩子连头也不敢抬,唐为烛把头凑到他面前这才勉强听到他说:“是一个金镶玉佩,还有一封信。”
“玉佩和信?”唐为烛极其有耐性地重复着,眉峰却止不住地跳了跳。
淳于明认识的人里,有谁与玉佩有关联的……。顾萋菲?!
“可是……”
“可是什么?”
“公子他没看信,甚至碰都没碰。”
唐为烛听到这里直起身,众人见到他的神色,俱是一凛。唐为烛冷冷道:“今日门外值守的是谁?速速传来。”
冷云昭忍不住问:“二当家,淳于他到底是去了哪儿?”唐为烛皱眉不答,等了片刻,一名值守弟子被领进门来,唐为烛问他道:“淳于公子今日出去见了客,那是什么样的客,你们看见了没有?”
“回二当家的话,看见了,是一个蓝衣男子和一顶四人轿子。”
“那蓝衣人你们认出来了吗?有功夫在身吗?”
“这个……。二当家恕罪,属下没认出来。”
唐为烛嗯了一声,起身开始在厅堂里踱步,越踱越觉事情不寻常。
顾萋菲不会拿轿子请自己的弟弟,应该不是他。
那么会是谁?
还有谁与玉佩有关?
下面的人一阵交头接耳,忽然唐为烛停下脚步,众人猛地住嘴看向他,唐为烛面无表情道:“不管他了,大概又在谁那儿喝酒忘了形。时间已经不早,说事吧。冷堂主,你先说。”
用不着多虑,那小子江湖经验丰富,武功也不弱,只是迟些回来罢了,即便真的出了事……楼中眼多口杂,眼下也不是撒布消息的好时机。
见冷云昭看了自己一眼,唐为烛抬了抬下巴,眼中明显含了些警告意味,“说吧。”
淳于明失踪了。
等到第二日晚上,唐为烛不得不承认这个事实,此外还不得不认清一件事:在国内局势异常微妙的此时能让淳于明消失的事,必然是了不得的大事,为什么自己却一点风声都没听到?
从某方面来说,这点更是了不得。
他不敢立即告诉正忙于照顾身体日益衰弱的爱妻、无暇他顾的大当家,暗地里派了人手四处寻找蓝衣人和淳于明的下落,可他们就像石沉大海一般音讯全无。
在淳于明消失的第四日,唐为烛正在自己屋里急得团团转时,有人脸色惊惶匆匆跑来,唐为烛劈头就问:“是不是有他的信儿了?”
来人一愣,甩头道:“二当家,是关于幽国的紧急消息。”
唐为烛眉头一皱,幽国?
“幽国向我国发起突击,丛国趁机夺下多座城池,战线一路向北推进,很快就会拉到洞庭湖一带来。”
“……什么?”
没等唐为烛从这个消息里缓过神来,门外又有人匆匆来道:“二当家,大当家请你过去。”
完了。淳于明失踪的事大当家知道了。
唐为烛狠狠拍了拍额,吐出一口郁气闷闷问:“大当家眼下在哪儿?”
花园凉亭中,白悲凤一人负手站着看花,唐为烛远远瞧见他的背影,无穷无尽的烦心事似乎一下涌到脑中,不禁叹出口气来。
白悲凤头也不回地道:“先别叹气,把人找到要紧。”
“大当家……”
“阿明那小子并非没有留下踪迹,有人已经看到他沿途刻下的记号,一路像是直奔嘉兴而去。”白悲凤缓缓回身,合了合眼复又睁开,“若是我没弄错,他爹娘出事了。”
唐为烛大吃一惊,急急问:“出什么事了?怎么会出事?”
白悲凤不答,眉峰紧蹙,满脸煞气,片刻后冷笑道:“与岚王爷有关……。总之,立即让人去嘉兴。若是凤求凰二人安然无恙自是最好,把他们安置到别处去,越隐蔽越好,若是……”白悲凤没有再说,唐为烛已经明白他的意思,顿了顿,问道:“大当家,幽国向我国开战,逸德的军队很快就会打过来,您——”
白悲凤点点头,眼中显出一丝疲乏之色,淡淡却不容拒绝地道:“我已经知道了,这件事我来处理,你的当务之急就是把淳于那小子找回来。”
“是。”唐为烛说完,眼睛一溜,这才注意到大当家身前小几上搁着笔墨画纸,一张美人像只画了轮廓,绿衣纱裙,执着团扇,倚着湖石。唐为烛瞧着白悲凤的模样,几番想劝他不要太忧心夫人的病,却又无从启齿,最后只得吞言下肚,躬身告退。
三月阳春时节,花园里莺莺燕燕,正是春意盎然之时,白悲凤眼望这一片花海,渐渐出了神,轻轻吟道:“世间无限丹青手,一片伤心画不成……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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凤有话要说:由于电脑坏了,坏得有那么点苦逼,硬盘毁了、主板毁了、连风扇也不转了!有没有这么苦的啊!许多资料毁于一旦,因此停了差不多一个月,抱歉抱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