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卷 花开重春  第八十二章 整 顿   加入书签
章节字数:400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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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回去的路上,凤求凰小心翼翼地观察着白悲凤冰冷的脸色,可看了许久也看不出个端倪来,最后只得道:“你要是实在有气无处撒,就冲我来打我一顿吧,我真的不在乎。”见白悲凤没有搭理自己,凤求凰又道:“我知道你心里窝火,可是他真的不能死,特别是眼下——”
    “行了!别唠叨了!当我白悲凤是什么人?分不清厉害轻重的毛头小子?”白悲凤忍无可忍,陡然勒马回身怒道,“我答应了的事就绝不反悔,所以不要一而再再而三地挑战我的耐性为他说任何话!若不是他,如妆根本不会中毒!”
    “是,是,的确都是他的责任,都是他粗心害了如妆,你冷静一点。”凤求凰瞅着他的眼色赔笑道。
    白悲凤冷笑一声:“要是你老婆出了这种事,我看你倒能冷静到何等地步!”
    “是,是,绝对不会比你冷静……”凤求凰在马上点头哈腰,没有一点气概地问:“那……如妆现在的毒……?”他都不敢问有没有好转。
    “我用药压制住了。”
    “药?什么药?”刚问出口,见白悲凤慢慢看了他一眼,凤求凰只好继续赔笑道:“一、一定是好药。”心里却在暗暗叹气,自己这么个一国之君,怎么就落得今日这般里外不是人的境地?
    犹记得那是雍元四年,因自己向邢家送了份礼物做了点“暗示”,白悲凤得以顺利娶得邢如妆回家,几个月后他带着爱妻来京城一聚,自己便带了江云去接他二人,尽管白悲凤与江云一直不太看得对眼,但也只是小事一桩啦。
    四人在酒楼欢饮一场,中途白悲凤有事离开片刻,这时江云说起在西域得了个异宝,不但香味奇异,据说内服后还能令肌肤生香,润颜养血,今天他特意带了来就是为了送给新人以贺白头之喜的。
    如妆自然高兴得很,接过礼物开了盖子,果然满楼飘香,妙不可言。她当场挖了一勺吃了下去,谁知这却是一场祸事的开始,待白悲凤赶回来,情况已无法收拾。
    唉,当时的情形想起来都是场噩梦,邢如妆一口一口地吐着血,染得全身一片惨红,白悲凤脸色更是白得像个厉鬼,盯着惊慌失措的江云,双拳握得死紧,若不是自己上前阻拦,江云早就被他大卸八块,哪里还有一年后的逼宫之事?
    都说人生无常,哪知冥冥中自有定数。或许上天注定了自己要为江云所反,莫非也安排下了江云今日注定要为他人所反?
    一阵清风吹面而过,前方白悲凤扬鞭打马先走一步,凤求凰听着马蹄在春泥上沉稳的步伐,拉着缰微微一笑,如果这是上天注定的结果,无法更改,那么方式至少要由我们来选择。
    元夜后的千玥台一如往日般清静,几个弟子轻手轻脚地打扫着庭院,不时向鸦雀无声的会宾堂投去探询和好奇的目光。
    堂上并非空无一人,正相反,从堂内到堂外各堂堂主和旗主几十号人站在走道的两侧,屏气凝神等待着中央座椅上的黑衣男子开口。
    一个弟子在门外悄声问身边的人:“那位就是楼主吗?”
    一个年纪较长的把声音压得更低,答道:“正是他老人家,事实上我也是头一回见着,听说昨晚突然出现,把几位堂主吓得不轻呢!”
    “是吗?看上去楼主真是好相貌,也没他们说得那么可怕……”话音未落,突然见被议论之人抬眼朝他们一扫,吓得众人连退两步几乎双腿酸软,赶紧拾起扫帚闭嘴干活。
    白悲凤哼了哼,手里捧着茶碗慢条斯理吹了口浮沫,问坐在身边的唐为烛道:“怎么还没来?”
    唐为烛刚答了句“马上就到”就从门外看到吕斌的身影,笑道:“来了。”
    “属下来迟,请大当家责罚。”吕斌从远处早就看见堂中坐了个人,知是大当家在此,连头也不敢抬,一到堂前当即跪下行礼。可等了许久没人说话,正有些忐忑不安时,一个熟悉而冷漠的嗓音在头顶响了起来:“……竟然是你。”
    “啊?”吕斌惶惑地盯着地面,几位堂主也迷惑地望了望唐为烛,大当家此话何意?
    唐为烛笑道:“原来大当家早已认识吕堂主?”
    白悲凤呵呵笑了笑,眼中笑意却难测莫名,“我……曾经点过他的穴,”
    吕斌浑身一震,刹那间全身血液倒涌而上,随后又在一瞬之中褪得干干净净,脸色青白交错,几乎吓得魂飞魄散:是他!在八仙镇试图绑架江毓儿时遇上的男子,竟然就是大当家!这下完了!
    “对了,当时他正打算干什么来着?”白悲凤说着,脚有意无意轻轻踢了椅子边一下,满意地看到对方身子难以遏止的一颤。
    “大当家点过他的穴?”唐为烛惊讶地看向跪在地上不敢抬头的吕斌,心里暗道:“该不会他还和大当家结了什么怨吧?”
    “是啊……不过淳于能这么轻易就放过了你,我倒是真没想到。”白悲凤盯着吕斌,似乎是想在他毫不起眼的面孔上看出点什么端倪,但最后又没了兴趣,淡淡地道:“你起来回话。”
    吕斌低声谢过,从地上慢慢爬了起来,白悲凤见他吓得不轻,笑道:“你不想看清楚我到底是不是你所猜测的那个人吗?要知道,最近十年中,能在如此短的时间内与我见两次面、还让我亲自动手的,你是第一个。”
    吕斌刚站稳,突然听见这句寓意难测的话,更是胆战心惊不知作何答。几个堂主颇有些幸灾乐祸,大当家发话收拾人,这可是百年难遇的好戏。
    “吕堂主,这究竟是怎么回事?”唐为烛简直莫明其妙至极,“你怎么敢与大当家动手?”
    “我,我……”
    “算了,不提这个。”白悲凤摆了摆手,漫不经心地玩弄着手上的茶碗盖,整座会宾堂只听见清脆的瓷器碰撞声,吕斌只觉得耳膜发胀,无边无际的风声在脑中呼啸,寂静得叫人心寒。等了半晌,白悲凤道:“你跟随程百月已有多时,她与叛党是从什么时候开始暗中来往的?”
    吕斌一阵心慌:“这个,属下并不知情……”
    “撒谎。”白悲凤冷冷地看着他。
    “大、大当家……”
    “是谁带人去的西伯山谷?难道不是你,是别人?”白悲凤的语气愈发威严森冷,吕斌背上汗湿了重衣,腿一软差点又跪了下去,颤声道:“大当家明察!那时属下并不清楚程百月的真实意图所在,还以为只是单纯的对付淳于公子而已,若是知道她竟敢对白玉楼起这等心肠,属下是万万不敢遵照她的命令去找顾萋菲的!”
    众人哗的一声交头接耳起来,难怪大当家执意等玦堂堂主到,竟是这么回事!昨夜顾萋菲以一种冰冷霸气的姿态挡住了所有人的进退之路,那种耻辱足以令心高气傲的诸堂主们终身难忘。冉还人死死盯着吕斌:“是不是也是你把顾萋菲请来的?”
    吕斌万般无奈,只得垂了头道:“是。”
    李重梦捻着胡须慢慢道:“你为何不对我们说顾萋菲已进了顺宜?若是提早告知,也许就不会发生后来的事。”
    “大当家!分堂大会后顾萋菲就从城里消失了,属下曾四处寻找未果,后来想他大概见程百月失了势便自己退出了城,便自作主张没有告知二当家,谁知他……”吕斌被这一连串质问惊得灰了心窍,可心底深处却对一直没有说话的唐为烛隐隐不满起来,虽然我只给你提供了很少的线索,但顾萋菲进顺宜之事你也并非全然不知,要论疏忽之罪你也有份,怎么到了这境地你却一句话都不说?
    似是看穿了吕斌在想什么,唐为烛止住了众人的议论,笑道:“吕堂主也不必太自责,你不知程百月的意图,更不知顾萋菲的真实身份,猜不到在这场交易背后的真正目的也难怪。明枪易躲暗箭难防,对方人多势众,狡猾无比,从一开始就看准了几位皇族下手,还好兄弟们也都没什么大碍。”见大家都望着自己,他慢慢敛了笑意,叹息道,“至于淳于明,他不是一个普通的平民,目前我也只能说这么多。今后他还会不会回来,我们是否仍接纳他,则视那时的他而定。”
    众人一阵沉默。高弄风和关寞意味深长地交换了个眼色,不约而同垂下了眼眸。
    昨晚,唐为烛要求去了西街的所有人一律不得对任何人提及顾萋菲、凤求凰、淳于莲等人的谈话,也不得恣意议论所发生的事,最好就当做什么都没看到、听到。关寞沉默良久,还是忍不住问他:“那个被顾萋菲称作父皇的人,真的是先皇?那淳于他不就是——”
    “够了我说了这事不要再提,你没听到吗?”唐为烛心绪不定地喝了声,打断了关寞的话。众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是满肚子的疑惑,但见他火气颇大,只好退在一边不再吭声。
    不过,就算唐为烛是老虎,也总是有人敢去捋一捋老虎须。
    冷云昭远远靠在一棵树上,抱着手臂道:“二当家,群言宜疏不宜堵,就算我们保密,那么多百姓也都听到看到了,流言迟早四起,您何不给个明白点儿的交待,这样兄弟们做事心里也有底。”
    唐为烛睃了睃他,你竟敢用话逼我?
    高弄风也不怕死地道:“二当家,如果淳于明和顾萋菲、顾初莲真是亲兄弟,怎么会为了江家的人反目?而且大当家他……”说到这里忽然有些迟疑了。如他这一批新提拔的小辈尚未有幸受过大当家的教诲,上次见到大当家也是早在他刚入白玉楼之时了。多年过去,白悲凤积威仍在,他们在唐为烛面前多少还可言语随意,可即使是背后议论大当家,也令人不敢造次。正有些犹豫不决,忽然见关寞和冷云昭面无表情地看着自己,眼中却仿佛在催他“问吧,问吧”,便硬着头皮继续道:“大当家认识先皇?”
    “……认识。”唐为烛话音刚落,就听见有人微不可闻地哼了哼:“不只是认识吧?否则怎么敢当面直呼先皇的名讳?而且是以命令的语气?”另一人低声阻止他道:“冷堂主……”
    “关寞,我说的是再明白不过的事实,况且你不也想弄清楚究竟是怎么回事吗?”
    “行了!”唐为烛疲惫不堪,望着三个乖乖闭了嘴的堂主,半晌叹了口气,道:“其实说来也不复杂。大当家与先皇年轻时就是知交,十七年前宫变,先皇带着皇后和小太子躲到了江南,不久救下被流放的李昭离李姑娘……后来的事你们也都知道了。淳于为了找李姑娘进了我楼,大当家自然要照顾这个侄儿,可是先皇不喜欢儿子踏入险恶的江湖,碍于此,大当家才没有收他为徒,因此才引出了后面的诸多麻烦。”说着有意无意地瞥了坦然自若的冷云昭一眼,冷云昭笑道:“二当家,他也的确算是来历不明、无名无份,这您总得承认吧?白玉楼又怎么能由这样的人来掌管?”
    唐为烛点点头,过了片刻又道:“也许真的是天意,他阴差阳错地结识了岚王和辽云郡主,反而与已成为叛党首领的两个兄弟生疏了,兄弟想要自己朋友的命,他怎么可能答应?何况他对皇权早已没有兴趣,根本不想跟叛党走,而他们却一再施压——”
    “施压?发生了什么事?”关寞插嘴问。
    “李姑娘落在了顾萋菲手里。”
    “哦!”冷云昭和高弄风各自发出了意义不明的应和之声。前者忍不住笑道:“红颜祸水,此言果真不假。”高弄风白了他一眼没有做声,心里暗暗奇怪:“淳于不是和小郡主情投意合吗?这李姑娘怎么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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