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练了一会，她的脸上已经薄薄出了层汗，甩了甩因为过于专注而发酸僵硬的手坐下来略事休息，可刚一坐下，脑子里就浮现出淳于明的脸，温柔的、冷漠的、迟疑的、疏远的脸。。。。。。她霍地站起，呼吸呼吸再呼吸，不要再想了，想也没用，淳于明和李昭离的事又不是今天才知道，该怎样就怎样吧！
    练习吧，还有半个时辰才结束呢。江毓儿在心里这么说着，深吸了口气抖腕出手，恰在这时江碧沉推门进来，刚一抬头就感觉一缕微风拂过脸庞，身体下意识往右一闪，江毓儿惊呼：“小心！”江碧沉转头一看，一柄精钢打造的小刀正插在耳边的木门上，他愣了愣顿时倒抽了口气：“你扔的？！”
    江毓儿点点头，“我正练习你就进来了，你怎么不先敲门？”江碧沉拔下刀看了又看递还给她，江毓儿道：“三哥你把门关好，我还没练习完。”江碧沉一脸震惊看着她出手的架势，还真有那么一点高手的味道，他道：“这一手跟谁学的？”
    江毓儿答道：“是明哥哥教我的。”说完又补充道：“我想学剑法可是他不答应，所以就教我这个了。”
    江碧沉坐下笑道：“他教我剑法又教你暗器，有趣，咱兄妹全成他徒弟了。”闻言，江毓儿手上加劲，把刀以前所未有的速度狠狠钉在门上，脸上却笑得一派天真：“我还想向他学琴呢！”
    “学琴？”江碧沉瞥了那铮亮的刀一眼，如果现在是他站在那里，不知还能不能像刚才那样躲开，“你不如去找赵公子讨教讨教。”
    “哦？他琴艺很好？”
    “还不错。重要的是你没有琴，赵公子却是随身带了的。”
    “那我找他去。”江毓儿想也没想，拔下刀收好转身就走，江碧沉慌忙道：“这个时候他还在休息。”
    “休息？”江毓儿把门拉开回头冷笑道：“一个男子汉大白天的休什么息？”径直走到赵初莲门口叫道：“赵公子，我是江毓儿，我来找你学琴来了！”江碧沉追出来拉住她：“毓儿，这样很没礼数。”话音未落，赵初莲已衣冠整齐开了门，江毓儿指着他笑道：“这不是没在睡觉嘛。喂，江公子，你的琴呢？我想跟你学琴。”赵初莲惊讶地道：“学琴？郡主莫不是在拿初莲开心吧？”
    是不是拿你开心我不敢说，反正我不开心是真的。她认真点头道：“我想学琴，你教我。”赵初莲歉然道：“可初莲琴艺拙劣，怎敢去教郡主？”江毓儿撇撇嘴：“这么说的人其实都是行家里手。行了，把琴拿出来吧。”不由分说就要挤进屋去，这时有人冷冷道：“站住。”
    淳于明不知何时出来了，抱着手靠在墙上，见她回头又冷冷地道：“回你屋里去。”
    除了赵初莲，在场几人都被他出奇冰冷的脸色慑住了，包括闻声出来的江自南，他悄声问江碧沉：“怎么了？”江碧沉只是皱眉摇摇头，他开始后悔跟江毓儿提学琴的事，今天这气氛实在是太诡异了。
    江毓儿浑身僵硬地站在赵初莲房中，看着淳于明一步一步过来，为何他只是没有笑容而已，她却连一个手指头都无法动弹？
    赵初莲含笑道：“淳于公子。”淳于明恍若未闻，拉起江毓儿的手转身回去，连江碧沉叫他也置若罔闻。
    江毓儿怔怔被他拖了几步，看着他毫无表情的侧脸，胸口一股烦闷难言的情绪逐渐翻腾上来，她开始挣扎道：“放手，明哥哥你放手！”淳于明不答，她动手去掰他的手指，好紧。。。。。。他到底怎么了？
    她猛然咬牙强行把手一抽，手腕上顿时被勒出丝丝血痕，火辣辣地跳着。她怔怔看着那些伤口，心头似乎有些东西，跟着裂了。
    淳于明开口道：“你不愿意回去是不是？”
    江毓儿呼地抬头，满脸通红大声道：“我不回去！我爱上哪儿就上哪儿，为什么要跟你回去？”
    “是吗？”淳于明的语气仍是冷淡得可怕。
    江毓儿倔强地瞪着他，他道：“那好，随便你吧。”江碧沉和江自南见势不对刚要上去打圆场，就见江毓儿眼中泪水转了几圈，两人不禁站住了脚，只听她道：“明哥哥你到底在想什么，毓儿真的不懂。。。。。。你这样对我忽冷忽热，有的时候像朋友，有的时候可又不是，我，我不知道该拿哪个你当真。。。。。。我想放弃又放弃不了，你要我怎么办？明哥哥你说啊，你要我听你的哪一句话才好？”
    淳于明沉默地看着她，长长的走廊上一片死寂，江碧沉撑着头闭着眼插不了口，江自南则是无从说起，赵初莲主仆二人却是冷眼看戏，毕竟让淳于明伤脑筋的戏不是每天都能看到的。
    “哪一句话？”淳于明淡淡的道，江碧沉张开眼睛看着他，江毓儿也看着他，所有人都在等他的回答，但他只是笑了一笑，道：“每一句话都是真的，你却不信。”他缓缓转过身，望着空无一人的走廊低声道：“如果非要说一句话。。。。。”
    “当初在寒枝阁没有狠心赶你走，是我这辈子最大的错误。“
    江碧沉心头忽然一酸：“阿明。。。。。”
    “错误。。。。。。”江毓儿低低重复了一遍，看着淳于明振了振衣袖下楼而去，扬起脸喃喃道：“竟然是错误？”所有感觉一瞬间全部消失无踪，她竟然眨眨眼睛笑了起来。江碧沉上前抱过她，在她耳边柔声道：“好了，不要想了。。。。。到此为止吧。你已经做得太多了，不要再想了。。。。。”
    江毓儿安静的被他抱在怀里，有那么一刻她确实什么都没有想，脑子里一片空白，只记得她还活着，还站在地上。渐渐地，她听到了江碧沉沉稳的心跳，感受到从他身上传来的温暖和细细的檀香，猛然间想起某个同样心碎的时候，她也是这样靠在一个人怀中，那个人有着清瘦却不柔弱的身体，有着淡而清冷的香气，他的声音漠然又温柔，恍如冬夜远处优美明亮的烛火。
    他说，难为你了。。。。。哭吧。
    哭吧。。。。。。
    哭吧。。。。。
    眼泪一颗一颗毫无预警的掉了下来，她呆呆地想着那些前尘往事，终于有些疼痛再也控制不了了，猛地抓着江碧沉的衣襟哇的一下哭出了声。
    “毓儿。”江碧沉心疼地轻拍着她的后背，低声道：“好好哭一场，会好的，会好的。。。。。”
    他就是这样走过来的，只要不去想，再大的痛也会淡化，可惜那时却没有人能这样安慰自己。。。。。他深深叹息着，咱们江家兄妹怎么就这样背运，都遇到了不能回应自己的人啊。。。。。
    江自南站在旁边死死盯着江毓儿，脸色铁青，忽然重重一拳砸在墙上扭头走了，江碧沉吃惊的道：“四弟你去哪儿？”江自南不答，冲出客栈没多远就见淳于明站在路中央，仰着头不知在想什么。
    “淳于明！”
    “。。。。。。嗯？”他慢慢回头，眼睛里有种奇异的光。江自南指着他的鼻子怒道：“你为什么要这样对她？”
    “哦？我怎么对她了？”淳于明好像渐渐回过神了，饶有兴趣地看着江自南的脸。
    “还怎么？你、你要爱她就好好对她，不爱她就离她远一点！你这是在折磨她知不知道？”江自南只差没跳起来。他见不得淳于明和江毓儿好，可是他更见不得江毓儿为了这个男人伤心成那样子，长得俊美又怎么了？让女孩子哭的就不是男人！
    却见淳于明嘴角冷冷一弯，“这是我和她的事，轮不到你来插嘴。”说罢就要走开，江自南拦住他怒道：“毓儿是我妹妹，我怎么不能管？我是她哥哥，我、我——”
    “你喜欢她？”淳于明打断道，果然看到江自南的脸蓦地红了，支支吾吾说不出话，他轻轻笑了起来，万种风情突然间又回到他的眼中，慢慢凑近江自南的脸道：“有些东西永远不是你想就能得到，四皇子。”
    江自南涨红脸：“我当然知道，可我会努力去做，不到最后谁也不知道结果！”
    淳于明无甚表情地看着他，最后道：“但是我知道。”
    江自南怔怔看着他转眼消失的身影，啐了一声：“知道就什么都不能做了吗？懦夫！”闷闷回到客栈，江毓儿已经哭得力竭沉沉睡去，江碧沉把她抱上床后出来，见他一脸沮丧地回来，便问：“你找他去了？”江自南没有吭声，江碧沉又问：“他上哪儿了？”
    “不知道。”江自南哼了一声道：“他就是个懦夫，想爱不敢爱，这种人理他上哪儿？不回来最好!”
    “想爱不敢爱？说得好。”江碧沉苦笑道：“连我也不明白他究竟在害怕什么。算了，不说了，各人有各人的苦衷。他肯定会回来的。走，跟三哥出去一下。”
    “去哪儿？”
    “驿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