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卷 花开重春  第八章 寒枝阁不可以乱闯的,小子   加入书签
章节字数:4336  更新时间:16-11-18 15:0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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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数日后,江碧沉吃饱喝足又懒洋洋地躺在淳于明的卧榻上,屋子的主人却不知去了哪儿。就在江碧沉的眼皮发涩、昏昏欲睡时,屋外忽然一声马嘶,他猛地惊醒过来,一时间不知身在何处,只听得院子里有人说话,是淳于明的声音:“。。。。。。你一个姑娘家独自来这里,不方便吧?回家去。”
    隔了一会,一个女孩子闷闷地道:“我就是在家里待腻了,才来找你的。”江碧沉到窗前一看,大奇,这不是江毓儿吗?依稀还看到院门外停着一辆马车,最近这寒枝阁外车马不断,今天这部装饰秀雅的马车一出现,立刻引来众人好奇的目光。这孩子,真是胆大,好歹是位郡主,该珍惜一下闺中名声吧?
    他摇摇头,其实那天如果不是淳于明问出了她的姓,他也不会猜到她的身份。江姓是国姓,那倒无甚稀奇,只是看她出手豪气,还特意改换男装,而且此处是烨王封地,加上自己又似是见过她的,数者一想,难免不会联想到烨王头上去。原来他们早在六年前太子册封大典上就见过面,不过隔得远,加上那时年纪轻,对这位与朝廷不太对盘的大伯的女儿也没兴趣多加打量。没想到再次见面,居然是在这样的场合,不得不说人生如戏。
    那天她穿的男装,今日换了衣裙,小小年纪已是出落得风致宛然,虽尚不足年岁,眉目间却很清灵,一双大眼睛娇怯怯地望着淳于明,仿佛在仰望一轮明月。
    江碧沉隔着窗远远凝视她的眼睛,阿明又惹了一个情债了。
    就是不知这些债,有没有能还清的那一天?
    而且父皇似乎有意要与烨王结亲,四弟和江毓儿的婚事或许不过是迟早的事,这下让他这个哥哥和朋友要帮哪边是好?
    淳于明领着江毓儿进来,江碧沉靠着楼梯道:“江姑娘你来了。”
    “啊?江公子好。”江毓儿抬头见是他,“原来你也在,我们真是有缘呢。”
    “是啊,确实有缘。”江碧沉转向淳于明,向他投去一个调笑的眼神:看人家都直接送上门了嘛。淳于明不置可否地直接忽视他,转身拿起茶杯,倒茶:“江姑娘,你送的那些礼物,多谢了。”
    江毓儿接过杯子脸有点红,原来他都知道,“你。。。。我、我家反正很多,放着也是放着。。”
    她看看大厅素白的门纱,又看看淳于明简单的衣着,不由得皱了皱眉:“莫非送来的那些布料不好?又或者不好看?我立刻叫人去换。”
    “不,我收起来了。这方面我不是很讲究。”淳于明心不在焉地道,江毓儿忽然想起他说过不怎么喜欢女人,连带着女人送的东西。。。。也讨厌吗?她心内有些黯然,马上又笑道:“嗯,我知道了。明哥哥喜欢的是简单的东西,我以后多送些来。”
    淳于明和江碧沉对望一眼,江碧沉一口茶差点呛住:“明哥哥?”
    江毓儿眨眨眼,局促地问:“不可以叫哥哥的吗?还是说太唐突了?”
    往椅子上一靠,江碧沉弯下腰忍住笑,“不是不可以叫啦。。。。。。”淳于明含笑看着江毓儿,接过好友的话:“只是你是来寒枝阁的客人中,第一个这样叫我的。”
    “客人?我不是客人。。。。”江毓儿暗叹一声,喃喃道。
    “嗯?”淳于明看向他。
    江毓儿抬起头,露齿一笑:“那我以后经常来玩,好不好?”
    “如果。。。。。。。我说不好呢?”不顾旁边人的惊讶,淳于明微微弯起了嘴角,朝太师椅扶手倾了倾身子,江毓儿凝视着他,她忽然觉察到这个人不是在开玩笑。当他说不好的时候,没有任何余地可讲。
    但是江毓儿不吃这一套,咬了咬下唇,眼里狡黠的神色闪了一闪,“我说好,就可以了。”
    淳于明眼色一转,垂下眼,什么也没说。
    “你这是怎么了?她还小,你对那些女人都没有对她这么狠心过。”待江毓儿一走,江碧沉立刻转身问道,不管江毓儿的父亲是怎样的人,他们毕竟是血缘之亲,况且这个女孩子娇憨可爱,淳于明这样不留情连他都看不下去了。
    淳于明伫立窗边,就在他的屋子的右边一角,一个人见他眼光扫过,立刻往阴影里缩了缩,只可惜还是太慢。淳于明沉默了一会,回头道:“正因为她还小,我才对她狠心。她不该浪费大好年华在我的身上。”
    江碧沉把头一扭,欲言又止。淳于明知道他想劝什么,有些想笑又笑不出来,这时简良带着明画敲门进来,笑道:“阿明,刚才江姑娘的两坛西凤酒送到了。”说完笑嘻嘻地看着他,明画却在一边撇了撇嘴,淳于明看在眼里,转过身望着窗外,“嗯,晚上吃西湖醋鱼吧,我给你们做。”
    “好啊!”
    “你做?”
    简良和明画同时说道,语气却大是迥异,江碧沉上去拉住他们就往外走,边走边笑:“来来,本少爷带你们去买鱼去,西湖醋鱼的用料可是大有讲究的,随便买的话阿明眼皮都不抬。。。。。。”淳于明冲他一笑,眼睛却不由自主往床上枕边的宝剑飘去,江碧沉也冲他一笑,推着不明所以的两人出门去了。
    直到他们离开,淳于明这才发出一声长长的叹息,江碧沉知晓他的心事,而他也从不否认昭离的下落是自己的心病,但是江毓儿。。。。。。横在他们之间的不只是一个过去而已,也许对她来说,越是接近他,他们之间的距离也就越遥远。这一点,就算是江碧沉,他也从未想到要告诉谁,更何况有些危险是不能为人道的,
    他捋了捋柔顺的长发,在晴空下犹如一道灰色的光突然直扑东墙而去,不待偷窥的人做出任何反应,一只指尖微凉、柔韧有力的手掌已经从后面轻轻按在了他的脖子上,有人在耳边笑道:“难道没人告诉过你,寒枝阁非请勿入吗?”
    “啊。。。。。。”男子背对着他慢慢站起,他身形瘦削,肤色苍白,骨节粗大的双手仿佛在屋檐阴影下簌簌发抖,淳于明凝视着他,微风徐徐,一只雀鸟突然从头顶扑棱棱飞起,藏身于明月楼的杨柅遥遥只看见屋角小道中的男子手一动,淳于明已经放开他的后颈,微微笑了一下。
    方才在那一瞬间,他右手加劲握住了男子的脖子,然而刚一发力,一只钢针夹着甜腥味已经到了他的面门,他略略偏了偏头,任凭毒针擦着发鬓而过,左手接住男子屈肘的猛烈一撞,借着掌势退了一步,猛然间欺身直上一把拧住男子的手,低声喝道:“程百月在哪儿?”
    “那是谁?我不认识。。。。。”没等男子说完,淳于明反手拔出腰间柳叶小刀,一刀划上他的颈,殷红的鲜血顿时顺刀而下,在空气中弥漫开血的腥香,“白玉楼的毒针我一闻就知道,要在我面前使你还太嫩了。程百月她在哪儿?”
    那男子年岁三十有余,却被一个二十岁的小辈教训说“你还太嫩了”,不由得心头大怒,可是横在胸前的小刀锋利无比,只得狠狠瞪着淳于明,怒道:“你算什么东西?敢这样直呼堂主的名字,小心——”忽然感觉手上一松,淳于明放开了他,问:“你叫什么名字?”
    “哼,怕了?老子是吕斌,位列程堂主座下,记住没有?”吕斌摸了一把颈上的血,暗道这小子长得一副女人面孔,看不出下手这么利落,却见淳于明似笑非笑道:“她居然让你一个新手来追踪我,真不可思议。”
    什么?吕斌动作一滞,刚要发作,转头看见他手指间一颗药丸,闻到那股菊花一般苦涩的气味,顿时脸色大变:“附骨。。。。。。”
    “好眼力。”淳于明微微一笑,“那么,你跟踪我有多久了?”
    杨柅阴沉着俏脸看到吕斌对淳于明说了几句话后就走开了,玉逐月坐在一边脸色也是不佳,不多时身后的房门缓缓打开,她转过身,吕斌站在房中,脸上犹带着一丝惊恐之色,“杨姑娘。。。。。。。”
    杨柅把手一摆,道:“我都看见了,你跟他说什么了?”
    吕斌瞟了窗外一眼,从这里望出去隐约可见寒枝阁的一角,想到刚才那个人这样问自己:“不是程百月叫你来的?”
    “。。。。。。是这里的杨姑娘说有个人让我们教训一下,我才来探下情况。”
    “呵。。。。。于是就遇到了我,这真是巧了。”淳于明笑了笑,眼中却寒意甚重,“你是说白玉楼还有人知道你来这的事?”
    “对。我还和其他人一起行动。”
    淳于明盯着他,吕斌只觉得那双风情万种的眼眸犹如寒玉一般冰冷,听得他笑道:“走吧,你捡了条命。”
    吕斌背上一阵发冷,低声道了声“告辞”,直到转出寒枝阁进了明月馆邸,这才深深呼出一口气,提起手来掌心全是冷汗。他明白自己真的捡了条命,如果他是这次行动的唯一的人,淳于明绝对会毫不犹豫杀了他以免走漏风声,一看他的眼睛就知道这个人是江湖老手,面善心冷,一旦下手绝不留情。
    想到这,吕斌看着面前冷着一张脸的杨柅,答道:“他问我是不是白玉楼的人,我说是。”杨柅怀疑地看着他:“还有呢?他没问你是谁让你去的?”
    吕斌道:“他没问。”
    杨柅咬着指甲看着窗外,喃喃道:“一直以为他只是高傲了些,喜欢玩些深藏不露的把戏,没想到还是个练家子。”玉逐月站起来在房中走了几步,突然回头问吕斌道:“他问你是不是白玉楼的人?他怎么会这么问?难道他一眼就看得出你的来历?”
    吕斌的脑中浮现出那颗名为“附骨”的药丸,他曾亲睹二当家的对人用过,其人服下后浑身发冷,如坠冰窖,一日之后如遭火焚,骨节寸寸碎裂,死的惨不可言。“附骨”是白玉楼最让人恐惧的毒药之一,而这样的东西却出现在淳于明的手中,犹如拿着的不过是一颗养神宁息的小药丸而已,“不是。”
    “哦。。。。。”玉逐月刚要松口气,吕斌已经补充道:“他根本就不用看。”
    “怎么会这样?他的眼见如此的好?”玉逐月脸色变了又变,和杨柅交换了下眼色,低声道:“收手吧,我感觉这人远远比我俩想象得要复杂的多。”
    杨柅瞥了他一眼,她何尝不知道似乎这次找上的是个不一般的人物,可是要她就此罢休却又很不甘心:“那又怎样?白玉楼是黑道名楼,他既然是练武的,认得出来一点也不稀奇。”
    吕斌开口道:“杨姑娘。”杨柅随口应了声:“嗯?”
    “那个人可不只是认得白玉楼而已,他和楼中人的关系绝不简单。”吕斌朝前站了一步,脸上泛起一丝古怪的笑意,玉逐月不由自主接口说:“那是什么关系?”
    “这个,虽然只是我的揣测,可玉公子当真想知道?”
    玉逐月冷着脸静默半晌,终于道:“杨姑娘,我看我们就此罢手吧,终究与他不过是小小私怨,要是惹祸上身。。。。。。可就不好办了。”
    杨柅满心不甘愿,可她毕竟不是蠢人,正要点头,吕斌已经道:“对不住了二位,已经不能收手了。”她一怔:“你说什么?”吕斌抬手抚摩着自己的伤口,嘴里一边嘀咕,一边漫不经心地道:“他似乎就是程堂主在找的人,我作为属下不能知情不报啊!”
    玉逐月惊怔地看着他嘴角的冷笑,过了好半天才懂了他的意思,背上冒出一股凉意:“难道你们要杀他?”
    “杀不杀他,要看上面的意思,我可做不了主。”
    杨柅霍地站起,喝道:“你要干什么?这里可是重春楼,怎么能随便杀人?不准放肆!”吕斌哧地一笑,冲她皱了皱眉:“杨姑娘,当初我是看在刘妈妈的老脸和钱的份上才答应来瞧瞧,你以为你能使唤我?而且白玉楼的事,什么时候要人同意了?”他看了看脸色惨白的二人,斜斜抱拳一礼转身就走,到了门边忽然又回过头笑道:“对了,提醒二位一句,也许近日堂主会来拜访,到时请二位多多照顾了。”说完径直走了,留下屋内两人呆若木鸡。吕斌的意思很明确,既然都交代了要好好照顾程堂主了,要是她老人家专程到访却见不到要见的人,岂不是很不符合待客之道?
    杨柅慢慢走到窗前,淳于明已经提了把酒壶、搬了把躺椅到桂花树下喝酒,明亮的阳光碎金一般在他清俊的脸上摇晃,杨柅沉默片刻,随即咬了咬牙,凭他俩拦不住这样的人,少不得要花些心思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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