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界晋南篇 016干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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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玉对着门匾上丹桂楼三字,深深地吸了一口气。
她想起方才临别之时,卫沛易对她说的话:“我们虽然相处只短短一天,但我看得出,这个团伙乌烟障气的环境,并不适合你。为什么你不脱离这个组织?”
她的回答坚定而义无反顾。她有她必须做的事情。
是的。每个人都必须要自己所要面对事,所要追求的目标。卫沛易虽对她叹了一口气,眼光却透出了赞许。
卫沛易说道:“别的话我不多说。咱们现在也算是有朋友了,有什么事情需要帮手的尽管开口,为兄绝不二话。”卫沛易的个性虽然散漫,对朋友却非常热心。青玉的眼圈有些红,道了声谢谢。心里又是温暖又是惭愧,整理一下头绪,主动将破庙中涉及铜鎏镶玉盒前前后后的事情都对卫沛易说了一遍。
卫沛易听罢摇头晃脑:“人为财死,鸟为食亡。钱虎这厮,这几天可不会有好日子过喽。”
寻到右青泥巷时时辰已有些迟了。青玉心下有些惴惴,待拍了门递上了牌碟,却给告知三爷正在会客。门房的小厮将她领至偏厅中等候。
青玉右等左等,待至茶吃了二盅之时,外头有嘈杂的声响传来。青玉愈听愈隐隐觉得不对劲,正待站起,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传了来,一名中年男人纠结着三名大汉进了来。
青玉认得这名身穿蓝布衣衫正是方才小厮指与他认识的丹桂楼管事。管事眯着眼问她:“你便是钱虎手下名唤青玉的?”
青玉点头,看这情势已知道不妙。
“很好!你倒是自投罗网来了。拿下!”
青玉还没有辩说的机会,一柄亮晃晃的钢刀已架在她的脖子之间。
青玉不禁苦笑,用脚趾头都知道发生了什么事。
她真是倒霉到家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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芝桂厅上。
百里英紫自怀中摸出一柄比匕首长一点的短剑,拨开剑,只见凛凛青光如一泓秋水。竟是一把稀少的好剑。百里英紫的眼光逡巡着短剑,象在看自己最钟爱的孩子。
他对全身戒备的白字飞说:“这把剑我一共炼了四十七天,剑出,鳞影惊得山鸟飞散。我给它取名叫惊翼。可以算是我的得意之作。”他笑了笑。“你不必紧张,我今天来,原是有事求你。”
白字飞眼光随着那柄寒气森森的短剑,紧绷的面皮扯出一个不自然的笑。”不敢,还有什么事情尊架办不到,要劳动我这小小人物。”
“这件事唯有你能办到。咱们打开窗说亮话。我知道,烟脉山庄是你们兰峪谷的产业。不久前我偶然测到你们山庄后面的燕玑石场有少量的黑铁,是煅炼冶造的极品。我要住到烟脉山庄里面,直到挖掘出黑铁为止。当然,掘出的黑铁值多少银子,我照付。”
白字飞未听完,眼睛里就射出了一股怒意。
这个百里英紫,真是欺人太甚!
不仅霸去了他们的圣地青驼峰,如今又来觊觑他兰峪谷的产业!
“我若不答应呢?”
百里英紫看着他,眼光嘲弄。“我也不希望将事情做绝。拿出安王的令牌,只是让你回去好交差,我想要的东西,不需要倚仗安王的面子。你可听好了,若答应我,那么这柄青翼便是你的。不答应,我便拿它杀了你。”
话已经很明白了,他答不答应,结局都一样。
他可以拒绝百里英紫,但结果就是,百里英紫杀光他驻在太华县的人马,让山庄成为他的。以他的能力,完全能办到。
他的面色气得发紫,可最终,他仍是妥协了。
白字飞走出了客厅,面色仍不好看。
他往后院的小花圃踱去,想要静静想一想事情,却给越来越吵闹的声响弄得越发心烦意躁。
“后面怎么这么吵?”
跟在后头的管家原不敢开口,此时见他问起,嚅嗫道:
“回三爷,是七爷回来了。一帮人在外面吃了一些亏。此时正在寻下边的人不痛快呢。小的见你在想事情,不敢打扰你。”
白字飞眉一拧,往他七弟所住的黄棠楼而去。
黄棠楼此时正笼罩在一片异乎寻常的惨嚎声中。
白字飞方始推开了门,斜刺里一条人影便撞了过来。他武技了解,手一摁便制住了那个身躯。跟接着,一条身穿白衣披头散发的人影扑了过来,这人手中还握着一柄匕首,目标似乎是刚刚撞过来的人。白字飞出手如电,一个小擒拿捉住了那人手腕,喝道:“住手!”
扑过来的人犹自形若颠狂地嗷叫:“你们这群小贱人竟敢嘲笑我!我要——我要划花你们的脸——”
撞入他怀中的是一名少年,此时吓得面如土色,见了白字飞如见了救星,趴在地上连连磕头求饶道:“三爷救命啊!七爷想要了小的命啊!”
白字飞先是给眼前一脸肿得象猪头,给揍得花花绿绿的人吓了一跳,接着又发现这名形状可怖的人竟是他那一向风流俊俏的七弟!不由得见鬼了般骇在当场。
白字飞一使力便迫使老七苏容松了匕首,又是吃惊又是痛心地喝道:“住手!究竟是怎么回事?”
苏容稍回了理智,凄厉地嚎道:“三哥!我不活了!你要给我报仇啊!”说完就如个斗气的闺女一般掩面奔回了自己寝室。
白字飞与七弟感情极好,此时怒得面上青筋直跳,一掌重重便拍了案几之上。
“叫了大夫没有?”
管家面露难色,还未答话,内室咣当咣当地甩出铜镜,茶壶等物什,苏容在里面尖叫:“不准叫大夫,谁也不准看我的脸!”
白字飞使了个眼色给管家,管家会意便走了出去。厅子内原本呆的二人此时走了上来,请了个安。
白字飞方才有些失控,此时倒是冷静了下来。“是你们啊。”
太华五霸的老二张春与老三范奄。
“此次赶牲口可还顺利?”
赶牲口,是利用各种渠道弄到人牲的暗语。张春范奄立即回道:“是。我们二人方才过来给牲口换栏子,听到苏兄弟这边出事,便过来看看。”
换栏子也是一个行话,指把赶到的牲口囚禁到隐蔽的地方。
“有心了。你们一路辛苦了。这二日你们老四哮证发作得厉害,得空也去看看他吧。”
二人应是。此时管家返了回来,身后跟着二名同样一脸肿得象猪头,披红挂绿的少年。
白字飞暂时便没理会张范二人,沉着脸仔细问了这二名少年自家老七遇袭的前后因由。
听罢,白字飞有些沉吟不语,想不出这名武功高强的青年人究竟是何来历。
管家询道:“早先那叫青玉的小子竟还不知死活地来了,小人以吩咐人将他拘了,等候三爷的发落。”
白字飞重重地哼道:“可恶!”转眼望向张范二人。此时二人面上也有些紧长了。“钱虎人呢?他底下的人出事了,怎么却不见人?”
老二张春小心翼翼道:“三爷,这事还没来得及跟你说。我们早先得到老五的传信,说他家里老婆得了急症,这个时候正急匆匆往家里跑呢。”
白字飞眼光如锥地扫了他们一眼,却不再说话。
傻子都不会相信这套说辞。
钱虎这样的人,就是家里死了老婆都未必能让他这么着急着走;昨天他的赌坊方始出了事;如今人又走开,他葫芦里究竟卖着什么药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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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风吹得衣袖猎猎作响。
野兽都有一种趋吉避凶的本能。多年来的打拼已使钱虎变成了这一类野兽,如今,他已敏锐地嗅到危险的步步逼近。
后背的铜鎏镶玉盒,几天前曾是他梦想能一夜暴富的异宝,如今却成了他的催命符。这一件件事,都与他预料的差得太远。他原还以为,行运一条龙卷走的几十万银子可以追回,那个可恶的痞子却在他紧盯的眼皮底下莫名其妙的消失了。几十万的亏空,暗夜神秘可怕的冷血男子,无一不是这盒招惹而来。他想起破庙中那名浑身带伤,有些神经质的男人,想必,他也经历了这种恐惧。
这一路上他尽挑偏僻小道行走。此时已走出太华县的范围。正要寅夜改走水路直奔大黄庄渡口,他多年来在那地方秘密布置了产业,他若能安全离开此地,便可从此改头换面,以另一个身份过另一种生活了。
他方始登上渡口引道,蓦地,他那未受伤的一只眼瞳孔收紧了。
暗夜中,一人立在引道大木杆之旁,不动如雕,几乎便与木杆影子融为一体。
黑魁,乾元堂影子暗卫之首,白字飞底下第一大将。
他专司追踪暗杀,给他盯上,下场只有一个死。
钱虎看着眼前来自地狱的勾魂使,一颗心狠狠从云端跌入地下。
“钱爷这是往哪里去?”
“三爷没有收到我的留信么?我家里的婆子得了急病,回去看一看。”
“可是,这条路却不是你应该走的路。”黑魁自黑暗里走出,魁壮的身躯散着森冷气息。
钱虎捏紧了手中的兵器。
“你跟踪我至此,有何目的?”
“很简单,把你身上的东西,和命留下。”
二个人有短暂的拼杀。钱虎有其勇猛之处,但那在真正的高手面前,不过是一身蛮力。他倒下了,临死前眼睛瞪得圆滚。
黑魁解下他的包袱,合上他的眼睛。“咱们也算兄弟一场。多谢你挑了处好地方。这里离太华县甚远,估计没有人会认得你。你死在这里,明天便是一踪疑案,倒省了很多麻烦。”
黑暗里,忽然冒出一个阴侧侧的声音回应他:“是极,妙极!嘿嘿!”
黑魁一身蓦地紧绷!
应了那句老话,螳螂捕蝉,黄雀在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