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三十章 雁入谁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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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珩铁青着脸冷眼看着那身温婉华贵、流光溢彩的睢王妃诰命,拔出挂在墙上的宝剑,将它斩得粉碎,片片飞舞的绸缎化作了纷乱妖娆的蝴蝶。
蜃影垂着头,宛若未见。
“他当真叫你去做那个女人的影子”?许久才颓废坐下,眼中充满了失落。
“属下不敢欺瞒老主人”。蜃影平静地回应道:“少主人甚至不惜以自己的性命来挽救她”。他还从来不曾见过少主人如此疯狂迷乱。
“这个混蛋”。赵珩愤恨咒骂:“一个如此下贱的女人将来怎么能够母仪天下”。
“少主人曾经说过,就算把整个天下放在他面前,也同样不能令他放手”。
“你说什么?他居然要为一个女人放弃整个天下”?
“王爷又何必生气呢,您不是也为了一个女人放弃了整个天下”?窗外响起一声悠然叹息。赵珩眼中的怒火暴燃,回手便将长剑掷出,一声凄厉的大笑过后,窗外又恢复了宁静。骤然间,他觉得自己异常疲惫。
“蜃影,既然你是她的影子,就仍去后院看着她吧”。蓦然得知她还活着,蜃影觉得连窗外的夜色都变得柔和起来。
黯夜,没有月光的夜,寂寞而萧瑟。
一条黑色身影借着夜幕飘然跃进睢王府,这个人不仅胆子很大,而且身手绝佳。从那欣长潇洒的身影,蜃影便猜了个八九不离十,除了梁璧君还会有谁?这两兄弟打小在一起嬉闹,连性子也极为相近,一样的睚眦必报。
“璧君,这里戒备森严很是危险,你还是快走吧”。云雁看着他懒散的笑容,心中升起柔柔暖意。
“害怕么?有没有想我”?悄然握住她寒冰似的柔荑,心中忽然充满了愧疚。
“都已经习惯了,还有什么好怕的”?她淡然一笑,温柔的眼波莹亮如星:“不管怎样还是要谢谢你来看我,快走吧,别让婆婆担心了”。
赵珩眉梢轩扬脸上闪过一丝狞笑,他一定就是那个风流公子梁璧君了。
“你们以为睢王府是想来就来想走就走的地方”?幽静的花园中步出三条黑影,梁璧君已感到一股凛冽杀气向自己逼迫而来。悠然负手而立,脸上的笑容带着一丝凄迷,他也已经不是那个满怀着酸涩愤然离去的年青人,现在的他同样心如磐石。
“启禀王爷”。管家赵福急冲冲跑来,对他耳语了几句。赵珩脸色一沉诧异道:“这么晚了他来做什么”?斜睨着梁璧君冷笑道:“今晚算你运气好,下回就不会如此便宜你了”。说着屏退侍卫扬长而去。
梁璧君脸上露出了一丝不易察觉的笑容,纵身跃上高高的屋宇,消失在沉寂的夜色中。
陆涛的脸永远淡漠得看不出一点表情:“卑职深夜前来,打扰睢王爷休息了。只是雁门关捷报频传甚慰圣躬,是以圣上命卑职连夜前来通报王爷”。看着皇帝送来的封赏,赵珩终于放下了那颗悬着的心,臭小子果然不负厚望。
风轻云淡,马车悄然自睢王府角门驶离。两侧院墙高耸,浓荫蔽日,啾啾鸟语透出异样的安逸。
隆盛街的八仙茶楼跟往常一样热闹喧哗,万雷一身雅致白袍临窗独坐,轻摇折扇悠然听书喝茶。
不知为何,街市上忽然热闹起来,好事的人群蜂拥向街角,衙役们正往墙上刷浆糊张贴告示。几个看完了热闹的茶客接过茶博士递来的手巾一边擦汗,一边议论:“我说那云氏是被人冤枉的吧,才十来天功夫,衙门就将凶犯缉拿归案了,都说钱老爷糊涂昏庸,我看这次倒聪明得绝了顶”。
茶馆里一阵哄堂大笑,看来这位钱老爷日渐稀疏的脑壳,在漂亮女人面前还是蛮伶俐的。茶博士卷起竹帘,笑道:“老朽日日在此烧水泡茶,每日忙到大半夜从不曾见云氏出门,狗子那不成才的东西为了十两银子,满口胡柴,前日被衙门一顿板子打个半死,到现在还起不来炕呢”。
“活该”。茶客们七嘴八舌,连说书的说些什么都没人听了:“俗话说苍蝇不抱无缝的蛋,云氏既然大门不出二门不迈,又怎会认得万年春的少东家,出事那日我还见梁府二少爷在她家门前停留了片刻,那个被钱老爷逮个正着的男人又是谁?就凭这些事,云氏就不见得清白“。
“我呸”。一个身穿半青不白长衫的年青人跳起来斥道:“小生也每日在此喝茶,亲眼见云氏不是在房里做绣活,便是陪孩子在院子里嬉戏,着实清白得很”。
“嘿,他还亲眼所见”?茶馆里又是一阵哄堂大笑:“人家的深宅大院,你倒是如何亲眼所见”?
年青人诺诺良久,茶博士却擎起门闩向他劈头盖脸砸去,一面骂道:“难怪你赁下西厢角楼,却是为了行此龌龊之事”。年青人抱头鼠窜逃出茶馆,直到此时众人才恍然大悟,哄骂连连。
逃出店外的年青人掸平衣袍,跳脚大叫道:“明儿我就央西街的吴妈去她府上提亲,怎么啦,小爷就是稀罕她”。
茶博士将一壶滚沸的开水泼向他的后脚跟,喝道:“肮脏的下流坯子,再敢来此骚扰不清,老朽便要去报官了”。吵闹声尚未停歇,只见大街上来了一队身着大红喜服的迎亲车马,堪堪停在云府的朱漆大门前,丈余宽的朱红地毯沿隆盛街延绵展开,大伙正在纳闷,不知发生了何事,却见一个眉清目秀的小厮径直跑进茶馆,冲着窗边的万雷拱手道:
“禀公子,云夫人所乘的马车已至隆盛街,小的们可要吹打奏乐”?万雷微微一笑,抛下一大锭银子,收起纸扇含笑走出茶馆。
蜃影驭马停在朱红地毯的另一端,冷眼看着云府门前春风得意的万雷,身旁的小厮正将一根艳如朝霞的腰带替他束上,金冠、玉袍,眉梢轻扬。
大街上挤满了看人闹的人,窃窃私语声声入耳:“不必理他,我们回府”。云雁在车中低声嘱咐,语声未落,万雷已至车旁推开门扉将她打横抱起。
蜃影拔出短刀,冷眼相视沉声道:“青天白日,万公子难道想公然绑架么”?
万雷展颜一笑道:“阁下何必说得如此难听,本公子充其量也只能算是抢亲而已”。说着重重吻住怀中女人那略显苍白的嘴唇,缠绵悱恻的吻引得大街上一片哗然。
刀锋掠过,刺入万雷左肩,万雷依然稳稳抱着怀中的女人,沉醉在与她唇舌交融的浓情中。
“杀人啦”。大街上一阵慌乱,街面上遗落了足有半箩筐绣履。
云雁被他紧紧搠在怀中挣扎不得,连日的焦灼早已使她身心疲累,情急之下已然晕厥过去。
“二少爷难道就不怕我一刀杀了你”?蜃影替他包扎伤口,语气冷淡如冰。伤药的灼痛加之白绫有力的裹扎,令梁璧君不由倒吸一口冷气。
“受伤的人可是我,难道你还不解气”。梁璧君笑容依旧懒散:“他身在雁门关,又怎会知道雁儿有危险”?
蜃影淡淡看着他并未回答。
“既然他心里依旧放不下雁儿,为何要写那封休书,为何要在大庭广众之下如此羞辱她”?梁璧君低声吼道。
“因为主人心中有太多的不舍,有太多别人根本无法体会的痛苦”。蜃影的眼神亦变得痛苦不堪。
“告诉梁璧谦,我会不惜一切得到雁儿,任何人都别想再伤害她”。
“临行之时主人曾吩咐,如果二少爷仍对少夫人难以割舍,就必须承诺从今后不再卷入朝局纷争,也不得再出钱支持各地义军起事”。看着梁璧君愤怒的黑瞳,蜃影从怀中拿出一枚青玉扳指递给他,淡然道:“这件东西二少爷应该还认得吧”?
“这枚扳指是梁府长房的信物,有什么话你就直说吧”。
“主人让我把这枚扳指交还于你,同时让我转告你,刚才的那些话是你父亲临终前的嘱托,当年主人曾立下毒誓,而今誓言已破,他已无颜再执掌梁氏长房,所以请二少爷好自为之”。
梁璧君不禁愕然,难道这就是他不愿出仕的真正原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