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七章 梦开始的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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章节字数:373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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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次行动还是杨啸负责,杨啸,你说说布控的具体位置。”刘组长说完,站到一旁,把现场示意图让给杨啸。
杨啸边指着图上的点边说:“白瑞守着这家咖啡厅的正门,肖遒堵后门,我和位女同志在里面,确定是那一男一女直接按人。”
“杨哥,我是不是和你进去抓人呐?”程蕊兴奋地说。虽说参与的行动也有几百次了,但上一线最先行动却是头一回。
杨啸想都没想就拒绝了:“不行!咱们扮情侣一看就是假的,咱们抓的是诈骗犯,戏比咱们会演,要是考电影学院肯定是一考一个准。老刘,要不借一个吧。”
老刘放眼办公室,除了程蕊再没一朵警花,只好同意了杨啸的提议:“你打算借谁?”
程蕊在一旁叹口气:“得找个合适的、默契的!找夏姐吧,貌合神离;找苏姐吧,一厢情愿。我劝你别想这俩人。”
杨啸一瞪程蕊:“找苏桐!”
苏桐被老刘拉出来时,手里还拿着喂了一半的粥碗。“现在跟我走,有任务。”老刘把碗和勺子放在走廊上就拽着苏桐走了。
老刘一边发动车子一边递给苏桐两张照片:“这俩是特大诈骗案的嫌疑人,眼睛特贼,以前化妆侦察都被他们发现了,所以这次你要特别小心。现在送你去咖啡厅,他俩今晚在那儿见面,认准了就抓。”
“谁和我一起?”
“进去你就知道了。进门左走,里面有一座,右边那排临街,容易暴露。”老刘解释道,这是杨啸的安排,他也怕苏桐一见他转身就走。
苏桐按老刘说的方向找去,昏暗的灯光下,一个人坐在靠墙的位置。走过去,坐下,相视一笑。
“不意外吗?”
“猜到是你了。”在车上,苏桐就觉得自己要配合的人是杨啸,这种上一线的事他向来当仁不让。
“苏桐,有些话我想对你说。”苏桐把玩着手中的咖啡,看热气腾起,把嗅觉埋进淡苦的氤氲中。“苏桐,我知道我对不起你……你,现在好吗?”
雾气腾绕,对面的人渐渐模糊,苏桐带着鼻音“恩”了一声。
“你,能不躲着我吗?”
“是你躲着我吧,”苏桐抬起头,斜着眼睛看杨啸,“墓地、我家楼下,偷窥我的是谁?”见杨啸的脸越来越红,像是个揭穿谎言的孩子,苏桐索性靠在椅子上,微笑着看他。
杨啸憋到最后,冷不丁冒出一句:“你不生我气了?”
苏桐被气乐了:“我什么时候生过你啊!”杨啸舒心地笑了,纠结的眉头终于展开了。熟悉的感觉重回,两个人都轻松起来,原以为杨啸这次能说点好听的话,没想到等来的却是“咱们走吧”。
苏桐一愣,负气地站起来,快步向外走,身后杨啸大声喊:“苏桐,你别生气啊!”所有人的注意力在一瞬间都转移到了这边。
苏桐不理他,走过大厅靠门的一桌后突然转身,一个擒拿按下面前的女子。对面的男人刚瞪眼站起来,杨啸已经把手铐铐在了他右手腕上。“警察!”二人同时亮证。
老刘在街对面的车里一直用望远镜观察,看到最后忍不住一拍大腿:“漂亮!利索、干净,真不愧是老搭档。苏桐、苏桐……”老刘又打起了苏桐的主意。
“老刘,”苏桐把人交给了肖遒,“没什么事我就回去了,乔鲲那儿离不开人。”
“乔哥怎么了?”肖遒本来带人走了,突然转过身来问。
“你认识乔鲲?”这回轮到苏桐吃惊了。
老刘解释了一句:“他从海南回来在咱们组干过一阵,和杨啸配合不错,不过没你和杨啸默契。”
苏桐明白了,一点头:“我先走了。”
肖遒又问老刘乔鲲咱们了,老刘耸肩一摊手:“我也不清楚,我去的时候他躺病床上呢,苏桐正喂他喝粥呢。”杨啸经过,听到了最后一句话。
“其实夏可莘也是挺好一人,有时候我觉得你俩特像:独立、坚强、倔强、执着,但她比你能牺牲,她为了杨啸放弃了外勤,去管一屋子纸去了,你能吗?”
苏桐摇摇头,饶有兴味地听乔鲲说下去:“可莘她挺可怜,从小就失去了父母。虽说杨啸的母亲待她像亲生女儿,但毕竟不是亲妈,心理上隔着一层,不像说几个月的孩子不懂事,养了就养了。好不容易和喜欢了那么多年的杨啸结婚了——虽然她知道杨啸爱的是你,可那时你不是‘殉职’了嘛。以为好日子就要来了,结果洞房花烛夜,新郎叫了一夜比人的名字,此后又是不冷不热,连给孩子取个名字都想着另一个女人。明明是合法夫妻,却像第三者似的。”
“老刘告诉你的?”苏桐错开乔鲲的目光,轻声问。
“可莘自己说的,边说边哭,比你招人怜。”乔鲲指那次苏桐忍着眼泪死活不哭的事。
“你还挺有女人缘!”
“那时。我比你俩大六岁,像个大哥似的,有点信史不全和我说了?不像老刘,大你们十多岁,叫叔叔都成了。”
苏桐不再接话。咖啡厅的相见本已让苏桐卸掉了包袱,重新接受杨啸这个老朋友,就像对老刘一样,但乔鲲的话让苏桐不得不重新考虑。在夏可莘的眼中,他们能是普通朋友吗?她的出现,会不影响他的家庭、甚至是婚姻吗?苏桐退却了。
直到乔鲲出院,苏桐再没联系国杨啸。局长亲自来接乔鲲出院:“左手真没事了?”
“局长放心!要是又是,她也不能放我出去,”乔鲲一指苏桐,“不愧是京城第一警花,就差上厕所没跟着我了。”
“你讨不讨厌!医生可说了,你这次的伤虽然好了,但再有一次,你这只胳膊就真不用要了。跟你说啊,左臂不能吃力,你现在可打不过我!”
“苏桐,你可别欺负乔鲲,局里已经决定调他到市局督察处了,小心他报复你。”
苏桐一拍乔鲲左肩:“他哪能是那种人啊!”
柳枝抽芽,桃杏吐蕊。乔鲲才走没多久,苏桐的调令也下来了。
“局长,为什么让我去分局重案组?”苏桐拿着调令追着局长问。
“重案组缺人你不是不知道,夏可莘也是个好外勤,让她管资料浪费了,但她是杨啸的妻子,不能同在重案组,所以让你到重案组,让夏可莘到市局干外勤。不管你愿不愿意,这是命令。”
苏桐张了张嘴,转身出去了。命令,是她唯一无法拒绝的。
次日破晓,苏榕还在睡梦中,电话的铃声搅得她烦躁地“喂”了一声。
“苏桐,我是老刘,城南发现一河漂,你不用报到直接去现场,我让杨啸去接你。”
“刘姥姥,”苏榕的声音懒洋洋的,“我姐昨晚有案子,到现在还没回来呢。”
老刘放下电话,重新安排:“杨啸,你代程蕊和肖遒去。”
“苏桐呢?”杨啸眉头一沉,担心她出什么事。
“我问问市局,你们先去吧。”推走了三人,老刘的电话就没离过手,越打心越重。
“老刘,找着苏桐没?”杨啸从现场回来,第一句就问苏桐。
老刘心事重重地摇摇头:“我问市局了,人家说她昨天正点下的班,知道今天来咱们组报到,特意没分她案子。苏榕和她父亲都没见到她,以为她有案子就没回家。杨啸,她有特别好的朋友吗?”
杨啸摇摇头,忽然眼睛一亮:“乔鲲!”
“问了,乔鲲好久没见过苏桐了,现在也跟那儿着急呢。”
白瑞忽然把脸一扭,问道:“程蕊,你好歹也是女的,要是你心情不好你会怎么样?”
“我啊,”程蕊忽闪着大眼睛,托腮冥想,“找个没人的地儿大哭一场,然后一个人安安静静地调整好心情,再见大家。”
白瑞撇着嘴:“苏姐可不像你是棵‘金豆树’,苏姐不会哭!”
程蕊一敲他脑袋:“苏姐又不是神仙,她咱们不会哭?只是不想让别人知道罢了。”
杨啸心里微微发疼:逃亡一年,举目无亲,丧夫遗子,好不容易回家了,却眼见曾经的爱人已经结婚生子,背弃了当初的诺言,这大半年,她又在黑暗里流了多少不为人知的泪?
心中一动,脑海里忽然浮现出一个地方,杨啸冲下楼,发动了车子,扬尘而去。
春风揉开了或深或浅的杏花,也揉开了苏桐一直忧郁的眉宇。举头仰望,天、云、花,令人眩晕的景色承载了太多的记忆,只是……
“山樱若是有情种,今岁应开墨色花。”苏桐轻吟着,转身欲离开,却撞入了一个宽厚的胸膛,她只觉得背上缠绕着两只粗粗的臂膀,把自己圈在这方小小的天地里。
“这是源氏独自怀念滕壶氏时唱的和歌,你,是在怀念我吗?
“杨啸,放开我。”苏桐轻声反抗着。
杨啸的唇轻轻靠在苏桐的额头上:“我再也不会放开你,再也不会让你走掉,再也不会让你置身危险中!苏桐,我爱的是你,一直只有你……”
许久,苏桐都没有说话,这是杨啸第一次吻她。上一次的肌肤相亲,是苏桐用嘴撕掉杨啸唇上的胶带,之后她就去了三亚,再往后,杨啸就和夏可莘结婚了……苏桐猛然推开杨啸,轻轻摇着头:“我,我不能对不起可莘。”
“苏桐!可莘要和我离婚。”
离婚协议书是夏可莘起草的,当初杨啸看到名头时,一把撕裂了。他爱苏桐不假,但既然娶了夏可莘,他就要对她负责,担起一个男人、一个丈夫的责任。
二十年的相处,可莘太了解杨啸了,她拿出第二离婚协议书,却没递过来,只是坚定的眼神中偶尔泛起亮光:“杨啸,你认为娶了我就要为我负责,是吗?你太把自己当回事了!你问问自己,你为这个家、为孩子操过心吗?你当是这是家吗?新婚之夜,你喝得酩酊大醉,只因新娘是我不是她,一整夜,你喊的都是她的名字,你想过我的感受吗?孩子刚出生时,我第一次在你眼里看到了温柔,但你摆手叫我‘桐桐’……杨啸,签字吧,我求你别再折磨我了。以前爱你是我的选择,你做任何事我都不怨你,以后的生活,我只想不再活在苏桐的阴影里。杨啸,你知道我不是小心眼的女人,但当我作为你的妻子面对苏桐时,我总是控制不住自己的嫉妒,我怕自己被嫉妒变成一个魔鬼。”话毕,递过离婚协议书。
“你签了吗?”杨啸摇摇头,算是回答。苏桐转身看看那棵山樱,初绽的花瓣已然纷纷落下,短暂的生命呈现出的是壮烈的美。
“回去吧,大家找你都快找疯了。”
坐在车里,苏桐最后一次望着那座搁浅的建筑。昨夜,一个人睡在和他一起被绑的地方,只想在初春的冷风中捕捉一丝曾经的温暖。看着身旁眼睛熠熠发光的男子,苏桐疑惑了:你那么聪明,却可曾明白我?
云哭了,抖落一地的雨;月哭了,洒下一片流星;而我哭了,唯有一只孤单的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