塔矢亮只觉得“离开你”这三个字如炸弹一般将自己脑袋轰得嗡嗡作响，一时情绪不受控制的倾身上前抓住进藤光的双肩大声道，“说什麽离开？不准，我不准！”
    进藤光被他捏得生疼，却没有哼声，只是咬著牙问，“我爸怎麽会知道我们的事？”
    塔矢亮愤怒得想捶墙，千算万算只堵住了DVD的事，却没想进藤正夫来这麽一招！
    “他。。。”塔矢亮想尽量显得真诚，“猜的？”
    进藤光不想看他那遮掩不清的脸，偏开头只留下侧脸给他看，“还是不肯说？”
    不是不肯说，而是不能说，如果说了，一切就真的都完了。
    心被搅得乱作一团，“光，你累了，我们先不说这个好吗？”看著对面倔强的瞪著自己的少年，一直被他纯净而眷恋的看著，没想到只是不被信任竟已让自己如此难受，实在无法想像一旦那双淡金水眸中盛满了对自己的鄙视和仇恨将会是怎样的锥心之痛。
    无处安置的手提了提茶壶，“没水了，我去烧水。”逃一般的暂时离开，塔矢亮失神的用电热壶接著凉水，将电壶接上电源，静静的等待著沸腾。
    水在热力下不断的翻腾著，发出咕咕的声音，塔矢亮几乎可以想像水分子里的气泡如何挣扎蒸发，一如自己此刻的心情，翻腾声越滚越大，无限接近沸点，终於在塔矢亮快要以为撑开壶盖的时候，翻滚声嘎然而止，电源的红灯暗了下去，世界重归於平静之中。
    塔矢亮深吸一口气，端著水壶回到前厅，将茶壶重新灌满，为光递了一杯。
    进藤光没有去接，只是将头埋得低低的，手上紧紧捏著的是--塔矢亮的手机！
    塔矢亮的眼皮跳了一下。
    “这是什麽意思？”进藤光摊开手心，阴沈的脸庞被金色的额发遮掩了大半，手机里的短信刺眼的闪烁著，来信人是，岸本。
    塔矢亮倒吸一口气，刚刚借著烧水的时间平复下来的心情又开始翻滚起来，该死，居然把手机落下了！
    “岸本怎麽会问你要钱，你和岸本认识？你。。。”进藤光黯下眸子，“所以你那天。。。不是碰巧路过。。。”
    进藤光突然又睁大眼睛抬头望他，“从一开始你就是为了针对我是不是？为了耍我还是为了什麽？说啊！”塔矢亮越是沈默，进藤光越是气，气得混身发抖，大脑缺氧的缘故，眼睛也开始泛花，牵连著心脏也隐隐作痛。
    看著进藤光白得发青的脸，塔矢亮心疼的上前想抱住他，却被他毫不留情的推开。
    跌坐在地上看著自己一天内二度落空的手，塔矢亮嗫嚅道，“光，你先别生气，我可以解释。”
    “你要怎麽解释？”进藤光用塔矢亮从未听过的冷笑口吻讽刺道，“耍我很好玩是不是？”
    “不，不是那样的。”
    “我不要你的解释，我现在只想知道一件事”努力的平缓自己的气息，“我爸的病和你有没有关系？”
    “。。。”
    “有，还是没有？”
    “。。。”
    “你不说。。。就是默认了。。。”进藤光止不住的轻颤，脸上的血气瞬间颜色全无，“你。。。”
    塔矢亮眼见进藤光又要晕过去，吓得不轻，顾不得进藤光的抗拒，上前将他紧紧搂在怀里，额头抵上他的，“光，我告诉你，我都告诉你，我只求你别生气。”
    进藤光胸口难抑的起伏著，抬手指了指父亲的遗相，“你在爸面前对我发誓，不准骗我。”
    塔矢亮太阳穴与心口同痛，喝了一口刚泡的热茶，心下做了决定，“好，我发誓。这件事，要从五年前说起，你以前问过我为什麽从来没见过我的父母，事实上我的童年是受一个叫市和的小姐照顾。。。”
    进藤光在塔矢亮怀里抖了一下，抬眼道，“市和？”
    塔矢亮苦笑了一声，“有印象？你当时没有觉得有一点眼熟吗？你小时候还吃过她做的菜呢。”
    进藤光的脸更白了，他想，他大概明白自己哪里惹到他了。
    接下去的讲述显然就更合情合理，当然，那是塔矢亮认为的，从进藤光的角度听起来，不无惊悚，这个前天为止还和自己抵死缠绵的人使著无所不用的手段对付的那些人毕竟都是曾经的“朋友”，尽管那次事故後，早已与那群“朋友”断了联系。说到特搜部时，塔矢亮停顿了一下，小心的观察了一下进藤光的神情和状态才继续，“雨花地产实际上是东洋集团投资创建的，所以知道你是佐为派过去的卧底时，我便串通了岸本。。。”
    原来是这样，怪不得那边快就露出这麽大的破绽，现在想起来，就好像是等著让自己去捕获的猎物一般。
    “那我爸呢？到底和你有没有联系。。。”突然，进藤光想起来，那场判定，父亲是当值的检察官。果然。。。是有的吧。。。“你到底对他做了什麽？”双手拎紧塔矢亮的领口，紧得好像要将它撕碎一般。
    塔矢亮垂著眼，只是轻声提醒到，“圣诞节那次录的DV。。。”
    进藤光不敢相信的瞪大眼睛看著他，手指保持著握紧的姿势，却再也使不上半分力气，毫无血色的薄唇微颤道，“你。。。你。。。”
    塔矢亮赶紧将他扶住，“你答应过我不会生气的。”
    进藤光嗤笑，生气？他现在的心情又何止是生气，简直可以称之为恨，但是他不恨塔矢亮，只恨他自己，恨自己年少的鲁莽，恨自己盲目的付出，恨自己不悔的执迷，含著泪望著供桌上父亲的脸庞，回想到多年来唯一所见的父亲的热泪，进藤光只恨自己当时为什麽不答应父亲，如果答应父亲的话，说不定。。。
    “光，不要哭，都是我的错，这件事是我对不起你，我会补偿你。。。”
    “补偿？”进藤光幽幽的说，“当年的判罚能补偿你的市和小姐吗？”是啊，法律尚且无法让人安抚，还有什麽能与生命等价呢？
    “光，不要这样，我对你是真。。。”
    “塔矢”进藤光抬头看了一眼渐渐清明的窗外，长夜终於过去，“也许这麽说不合适，我们分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