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二十章 狭路相逢的餐厅之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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赏青依约来到陈琳的寝室,心里本是憋了一肚子气,对陈琳提议去逛街唱K也提不起兴趣,一坐在她的床上就不想起来。
陈琳看她有气无力的,也不勉强,尽量好吃好喝招待着。赏青先是向她吐露一番运动会上的苦水,然后在物质食粮的安慰下,情绪来了个翻天覆地的变化,一个劲的与陈琳大刀阔斧地畅谈等下晚上去吃什么,哪有一点心情抑郁的样子。在这方面,陈琳甚是了解赏青,从小就这样,只要有美食,一切烦恼在赏青眼里都会烟消云散。她称之为“赏青式乾坤大挪移情绪复原法”。
“要不去我们学校新开的‘新主流’餐厅,那是学校的一个大四学长自主创业的结晶,我还没有机会去见识,要不今天晚上的晚餐整那儿得了!”陈琳建议道。
“我都行,反正没吃过你们学校的饭菜,就当换换口味。下次你来我们学校,我带你去吃二号食堂的大排。”赏青没意见,现阶段填饱肚子要紧,刚才一吃零食,不但没有任何饱的感觉,反而食欲更强。
于是,陈琳收拾了下,带着赏青下楼。
“这儿环境还真不错!”赏青认真地打量四周,室内的墙上粉刷成淡紫色,上面用白色临摹了一些浪漫甜蜜的插画,四周的墙顶都挂了郁郁葱葱的吊兰,空气中缓缓流荡着一首当红韩剧的主题曲,让人的心瞬间变得温馨恬静。
现在是L大学生吃晚饭的高峰期,“新主流”餐厅里座无虚席,她们睁大眼睛搜索还有没有空位,好不容易在最角落看到一对情侣吃完饭刚好要离开,陈琳眼疾手快地走过去先用包占了位子。随后,两人排队买了五个菜,要了两碗热乎乎的白米饭,一时两人都不曾说话,只顾一门心思地享受这等充斥着浓浓饭香与菜香的氛围。
吃到一半,陈琳忽然一口饭鼓在嘴里,瞪大眼睛瞅着赏青的后方,还拿着筷子指手画脚地想对赏青说些什么。
“干吗?”赏青纳闷,后面有什么?她咬着筷子慢悠悠地转过头,顺着陈琳瞪着的方向看去,下一秒,又骤然转回头,像是受到电击般,脸色刷白,一动不动,只知道死咬嘴巴里的筷子。
陈琳一把夺过她嘴里的筷子,上面俨然有了赏青的牙印,她能想象刚才赏青是用尽死力在克制自己的情绪。“要不我们走吧?”
“我还没吃饱呢!”赏青在桌旁的筷桶里重新拿了双筷子,低着头慢条斯理的继续吃。陈琳看着她,不再吭声,若有若无地叹了口气。
“你不是不吃苦瓜的吗?”陈琳伸手阻止了只管往嘴里塞苦瓜的赏青,只见她一脸呆滞地抬起头看她,不禁有些担心。“我们到别的地方续摊,留点肚子吃别的!”说着起身就要走。
赏青按住了她,眼睛炯炯有神,不复前一刻的惊慌失措,仿佛里面蕴含了很多不知名的情绪,急需找个出口宣泄。“你先坐会等我一下,我去去就来。”
她站起来朝后方隐秘在大型盆景旁的桌子走去,她想自己躲躲闪闪究竟要到几时。不知从何时开始,她没有一丝勇气正视萧远,只要看到他,就会有股潜意识驱使她像个鸵鸟一样躲藏起来,就当作没看见最好。她想以前的种种过去就算了,她不想再一味的坚持,或是定要讨个说法。因为最经不起时间考验的除了人的年纪、容颜,还有人的感情。
可是,今天她再也不想这样了,她又遇见了萧远,还有那个坐他自行车后座离去的女生。刚才漫不经心地一瞥,足够让她看清她的正面,那不是袁晓琪还会有谁。她记得萧远曾经的初中同桌就是袁晓琪,高中虽仍然是一个学校,但不同班,没想到他们现在又在一个学校,那么他们是不是如她跟萧远在一起的往常一样,一起上学,一起吃饭,几乎形影不离。想到这,她慌了,心里是前所未有的茫然无措。一直以为,自己是陪伴萧远最多的,还以此沾沾自喜。可她忘了那个四年,那个没有她的四年,是不是就是由袁晓琪陪着走过呢?她不敢想,不敢求证,这个认知让她心里苦涩无比,就连一向敬而远之的苦瓜都尝不出任何味道,苦吗?心里更苦罢了!
这一刻,她的心里仿佛有一座火炉,熊熊烈火不遗余力地灼伤着她,她愤怒着,嫉妒着,毫无理智地跑过去质问,即使她还不能断定他们俩的关系,即使她从来不是萧远的谁,可是萧远还欠她一个承诺,一个迟来的解释,她就有资格参与其中,不能善罢甘休。萧远变了,而她仍停留在原地,独自咀嚼着过往,她发现心里的不平衡,心里的愤慨简直如一只奔跑而来的猛兽,想要吞噬她。“萧远,四年前你为什么不来?”她终于问出口了,潜伏在心底四年的疑惑。
“啪”,萧远的筷子落地,在他措不及防的一瞬间脸上的表情像幻灯片一样快速地转换着,伤痛,自责,压抑,无奈,甚至有深深的悔恨。他抬起头,看清了眼前居高临下站立着的赏青,她一眨不眨地盯着他,眼睛里面倒映着两簇不小的火苗,他觉得她像个维护正义的女战士。“赏赏!”他平复情绪,收敛起眼里的千变万化,终于对上她灼灼的视线。
“为什么?”赏青坚持。
“我……,我……”萧远嗫嚅着,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
赏青又气又急,“有什么好难以启齿的,我也不是多做纠缠的人,只要你给我个理由,我听了就走。”
“赏青,别问了,你难道没发现你的咄咄逼人让萧远为难吗?”袁晓琪接了赏青的话茬。
“不要你管!”赏青吼道,掷地有声。胸膛里的火气不受控制地蹭蹭上涌,她凭什么来插嘴,她凭什么对她妄加指责,她又凭什么站出来替萧远说话。她以为她是谁,她对自己跟萧远的点点滴滴又了解多少?内心的不平淹没了赏青最后的修养与理智,只剩尖刻。
赏青一声大吼,引起了餐厅内一些同学的注视,赏青管不了这么多,没有丝毫退缩,没有一点难为情,依然挺直背脊站立着,陈琳见势不对头,赶忙奔上来,拉过赏青说:“这儿不合适,出去说!”
陈琳拉着赏青出了餐厅,萧远与袁晓琪随后。
走出那个烦闷的空间,被风一吹,赏青打了个哆嗦。自己是怎么了?什么时候自己成了死咬人不放,强迫别人,试图乞求一个答案的可怜人?她不该是这样的!一种奇怪的感觉油然而生,暴怒过后,心里没来由的空荡荡,好像最重要的东西在一瞬间倾泻地酣畅淋漓,从此少了可以为之努力想念的根本,只余满腔的失落与懊恼。
赏青停住脚步,她渐渐理智下来,自己是何苦来哉,前一刻寻求答案的欲望不再强烈,她看向与袁晓琪并肩而站的萧远,突然倍感无力,她说:“萧远,那年到底是哪件事情出了错,让我们沦落为这般田地。我不强求了,你不说就别说,我以后也不会再问你,可是,为什么你见过我留号码给我,转身又可以像什么事都没发生过,对一切都不闻不问。难道以前我们的感情都是作假的?是我一个人的自作多情?”她一口气说完,语气索然。她怕自己一有停顿就不能再继续这番在萧远面前首次推心置腹的话语,她想也有可能是最后一次。
“我……,”萧远几欲张口,都归结为一个单薄的“我”字,他看向别处,不敢正视赏青表面上突然变得平静无波的眼睛,实则是让人不能估量的波涛汹涌。最终拖着沉沉的尾调说:“对不起!”
刹那,气氛像是严寒天气浇出的一盆热水,乍然间凝结成一片坚硬的冰块,徒然坠地,砸的人伤筋断骨。赏青觉得自己那番话不过是大冬天呼出的一口热气,仅一秒,就可以变得没有丝毫温度。她以为自己会哭,而她没有,她居然还能笑着说:“没关系!”然后镇定从容地拉过旁边一脸担忧的陈琳,大步向前走去。
“赏青,你别怪萧远,是萧阿姨……”袁晓琪上前一步,出声阻拦。
“不重要了!”赏青如是说,没有停留,没有回头,所以她看不见身后萧远极力控制情绪的颓败脸庞。一切的一切对于赏青来说真的不重要了,面对萧远几次的迟疑,几次的难以启齿,赏青忽然觉得自己很自以为是,她为什么非得逼他给自己一个答案呢?萧远没有这个义务,而她也没有一个可以强有力依托的权利。然而,此刻,她发现自己在意的已经不是四年前那次没有缘由的分离,介意的不是陪在萧远身边的袁晓琪,而是萧远的欲言又止,萧远做事的拖泥带水,萧远不敢正眼面对她的责难的懦弱,还有那句萧索沉重的“对不起”。以前的萧远即明朗又干脆,即使不会轻易的向人道歉低头,就算知道是自己的错也会嘴硬一味的坚持己见,但是只要给他一个台阶下,他就会大大方方痛快的承认自己的错误,哪会有这般模棱两可的表情与话语,逼迫的她不得不放弃,却好像还留有一丝可以转圜的余地。
这对她更残忍。
她只想求个痛快果断的结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