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尔雅盛了汤端到李南风面前，道：“明天去见你弟弟，你别忘了。”
    李南风点点头。
    急着嫁的女人总不是太可爱的。其实任何急着出手的东西都显得不那么珍贵。
    李南风脱了衣服，躺在床上。温尔雅微笑着伸出手往他内裤里摸，他轻轻握住她的手，“最近很累。”
    她硬要伸进去，动了几下，道：“你累什么，又不用下田种菜，你累什么呢？”
    他有点不耐烦，转过身，“我感觉累不行吗？以后吧。”
    她“哼”了一声，道：“也不知道你心里想的是什么。我看，是你有别的女人吧。”
    李南风用力甩了一下被子，“我看你一点都不体谅人，怎么当老婆！”
    她不说话了，闷了一肚子气，拿了本杂志就在床上看，她不忘查一下李南风的手机。
    其实查手机这举动对于男人来说也许像夜里耳边的蚊子一样令人深恶痛绝，但目前还没有发明出能杜绝这种蚊子的蚊香。但查手机这事对于女人来说，就好比化妆品，有爱的女人用得少点，没爱的女人用得多点，但总得用点，就算年轻的时候不用，年纪大了还是得用用的。
    她看到了那张照片，在一个男人身边久了，她懂得了不动声色。她心里有种窒息般的疼痛，这种痛不是纯粹的，它包含着被欺瞒的耻辱和相比较的自卑。她不是个愚蠢的女人，她明白质问并不是最好的报复方法。
    她关了灯，从他身后抱着他，轻声道：“明天早点起床，我们到外面吃早餐。”
    李南风迷迷糊糊地答应着。
    第二天他们坐在茶楼里，点了几笼点心，李南风就看到他弟弟牵着黄露露的手走来。他笑着招呼：“这边。”
    黄露露显得有些害羞，坐下之后便微笑不语。李南风看了觉得好笑，便道：“喂，露露同志，你不认识我了？昨天还一块上班的呢。”
    黄露露动了动李南枝的手肘，道：“大名鼎鼎的李南风大侠怎么不认识。”
    李南风哈哈一笑，道：“得改口叫大哥了吧。”
    她害羞地看了李南枝一眼，不说话。李南枝也笑着摇头，道：“哥，你觉得合适吗？”
    “什么合适？当然合适的！最好早点黄李联姻。”
    李南枝微微一笑，道：“还说呢，你们才是‘风雅’联姻啊。”
    李南风夹了块排骨放在碗里，又呷了一口茶，呵呵一笑。温尔雅笑着给李南枝倒茶，“咱们一块就最好了。”
    李南风继续低头喝茶。黄露露个性直率，便道：“你看，嫂子都说出口了，你怎么还没点表示啊？”
    李南风伸出手搂搂温尔雅肩膀，道：“再说吧，再说吧。”
    李南枝在一旁道，“反正都是要回去的，这次我想带露露回家，你也带上嫂子嘛。”
    李南风听了有些迷惘，他突然觉得自己对婚姻非但不崇拜，甚至有些恐惧。如果说女人喜欢安定，是以婚姻为基础，那么男人同样喜欢安定，却是以无婚姻为基础。李南风的确想过跟温尔雅结婚，可是想到戴家禾心里便堵得难受，为了让自己安心，一直以来他都把戴家禾的感情当作是少女轻浮的想象，而他也从没想过许她一个怎样的未来。
    他勉强点点头，算是答应了。
    回到家里，温尔雅在衣柜里找衣服，道：“你决定什么时候回去？”
    李南风淡淡道：“你这么着急干什么？”
    温尔雅走到他身边，替他捏捏肩膀，道：“我想早点见见你爹嘛，你不是有挺多假期的吗，我不打算在邯郸工作了，我网上那店子也经营得不错，我想在你家那边找工作，不如你也辞了广州的工作跟我过去？”
    李南风本来心里就一团糟，温尔雅却总是三天两头提出想法，一个女人太多想法并不是件好事，李南风此刻皱起眉头，道：“你都想好了，何必问我呢！”
    温尔雅拽着他的胳膊，道：“我这不是跟你商量吗？”她笑着硬是捧起他的脸吻他。李南风甩了几下甩不掉，就由着她爬上床。在这些时候，男人的头脑里比什么都简单。她便主动地脱了他的裤子，又是一个无法控制的局面。
    事后李南风靠在床边没睡着，他竟有种想抽烟的冲动。他不喜欢抽烟，但他现在确实踌躇不定。他想起他的父亲，他也该成一个家了，不管是什么样的心态，他只是世俗人群中的一员，结婚生子是必然的。他劝自己不必想那么多，或许这次回家能解决他的困惑。
    他回家的事情没有跟戴家禾说，自从上次拿到了那幅云瀑图后，便没再怎么联络。但他心里却一直惦记着她，他逐渐发觉对她的热情已经不是一朝一夕的了。火车上，听到温尔雅又提及他们的初次相遇，李南风让自己拼命回忆，回忆与温尔雅曾经的冲动与热恋。静静地他在车上睡着了。
    下车的时候，他又闻到了家乡的味道。在汽车驶进乡村的时候，李南枝跟他说起儿时的情景，他把头转过去，掉了泪。他知道，这次回来，是人生的一个严肃的决定了。
    一路上温尔雅与黄露露说个不停，两个女孩子对很多东西都觉得新奇有趣，还嚷嚷着要骑摩托车。于是他们便租了两辆摩托车骑回去，李南枝边向黄露露介绍家乡的种种，边洒了一地从广州带去的瓜子，说是释放些金子。
    李君平站在院子里等着，堂伯和伯娘也来了。他们几个回到大堂里，寒暄了几句坐下来。李君平先开了口，道：“你们兄弟俩怎么这么久才回来呢，今年后山的果树丰收，等下给你们拿几个过来。”
    李南枝笑道：“别忙了，爹，伯父，给你们介绍下，这是我女朋友黄露露。”他边说边给李南风使眼色，李南风也跟着附和几句。
    李君平笑道：“这次回来就带了两个姑娘，我这心可算是放下了。”
    伯娘也帮忙着倒茶，道：“是啊，我们家云瞻就麻烦了，刚上大学，还有很长时间要熬呢。他等下就过来了。”
    温尔雅接过茶，微笑道：“谢谢伯娘。”
    她和黄露露不是同样的风格，倒显得稳重温柔，李南风家人都看在眼里，对她们两个准媳妇都很是喜欢。随便聊了些见面的客套话，李君平终于忍不住问道：“这次回来，有没有打算结婚？”
    李南风看看弟弟，又看看温尔雅，她低头不语。他呷了一口茶，道：“爹爹你……”
    李君平扬扬手，道：“该结婚的时候就结婚，别年复一年地拖，你们俩也老大不小了，既然找到姑娘，为什么不赶紧办了它？”
    他顿了顿，又道：“我替你们着急，你们也别怪我多事喽，工作了几年，存了点钱，自然是娶老婆的了，难道还熬到七老八十吗？”
    李南风点点头，心里没有半点波澜，他已经料到会是这样的嘱咐。他也说不出有什么不乐意，温尔雅也算是勤劳，对他也算是一心一意的，而且他们都已经有了一段相处的时间，既然彼此不讨厌，为什么不结婚呢？
    所谓跟一个人过一辈子，有时候不就仅仅因为彼此不讨厌，可以接受与对方生活罢了。
    李南风早已经默许了这段婚姻，此刻又犹豫什么呢？要一个男人为了一个无知少女而作出不结婚的决定，太冒险也太不切实际了。李南风毕竟懦弱，毕竟现实。
    他们回到房间，温尔雅对他房间里的一切都很感兴趣，掏出些瓶瓶罐罐问个究竟，又东找找西碰碰，细至蚊帐是什么时候买的都问了一遍。她问累了，就躺在床上。发现枕头底下藏着几首诗，是上次李南风写给苏岚的时候留下的，便又追问他到底写得是什么，写给谁。李南风感到头脑一阵晕眩，便喝道：“你能不能别问了！”
    温尔雅脸色一沉，撇嘴道：“为什么我不能问，我现在都是你的人了，为什么不能知道多些？”
    李南风也满心烦闷，道：“你要知道什么？正如你所说，你都睡在我身边了，你还要知道什么？不懂得适可而止吗？”
    温尔雅一脸委屈，把枕头一甩，怒道：“你忘了以前我们怎样……”
    “别提以前了行不行？”
    黑夜来得比平常更早了些，也更残酷了些。两个人躺在一张床上，各自做着不甚相同的梦。
    被窝里还有些许微光，是温尔雅的手机，她给那次记下来的号码发了条信息，信息发到戴家禾手机的时候，李南风正在熟睡。戴家禾在他的梦里是明是暗，是真是幻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