序 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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序:
贪,嗔,痴,恨,爱,恶,欲,求不得。
渡过这所有的劫难便可飞升。
而你就是我那最后一道情劫。
你就是我的,求不得。
第一次见到苏明是在球场上,他是对方的前锋。
一个花活带球过人,三步上篮,得分,一气呵成。
守他的是有名的死盯三儿,但是还没等转身反应过来,他们班的女生就已经开始尖叫欢呼了。
三儿狠狠的往地上吐了口,我只是笑笑,过去拍拍他的肩膀,“再来。”
比赛完了,我过去,微笑伸手,“我叫秦杨。”
他看都不看我一眼,随便地从簇拥在身旁的女生手里抽出一瓶水来,仰头就灌了下去。
水珠从他的嘴角流下来,顺着上下滚动的喉结一直流到了T—shirt里面。正午的阳光从水珠的透明球面上映了过来,我微微的眯起了眼。
低头,他看了看我伸直的手和附赠的完美笑容,无奈般摇摇头,从身边一个女生手里又抽出瓶水,塞到了我的张开手心里,“苏明。”
言简意赅。
没有什么交集,仅仅只是认识吧,我和苏明。
或许连认识都算不上吧。
只有这两个字而已。
当时我和他,也仅仅只有这两个字的交集而已。
莫名其妙的就跟校外的那帮混混结了梁子,好像跟什么女人有关系。
他喜欢她,她喜欢他,他不喜欢她之类的白痴故事。
鬼才知道怎么会扯到我身上。
懒得想,也懒得动。
被围在校门后面的小巷子里也是我自己活该。
有时想想我这人也确实挺欠揍的。
想着学校的午饭越来越难吃,自己怎么一到放学就这么饿,别人在面前说的一句也没听进去。只是看见一张大嘴巴不停的在眼前翻动,伴着吐沫星子横飞,好像对别人的推搡已经没有反应了一般,不知道顺嘴说了句什么,就看到对方怒不可遏的挥来一拳,偏头躲过,耳边是拳头划过的风声,莫名其妙的就兴奋了起来。
说什么单挑对群殴的都是废话,真正打起来了谁还顾得上对面是一个还是一百个?
右眼被打了一拳,现在应该已经青紫了吧,反正是肿的睁不开了。
腹部被狠狠的击中,竟然在近乎反胃的疼痛里面我还能感觉到饿。
真是,可笑啊。
想着,我膝盖不由自主的弯下去,余光似乎看到远处跑来了一个人。
别把条子招来就好了,挨顿打再背个处分可就是背到底了。
头很晕。
奇怪自己什么时候变的怎么金贵,竟然两拳就被放倒了?
倒在地上,眼前是谁在不停的晃动,好烦啊,别来烦我。
可笑的眯起青肿的眼睛来,努力的仰头看着,仿佛天堂之门敞开的白光中,他的身影因为逆光而镀上了一层光圈,睁大眼睛,盯住他伸过来的手,一把抓住。
不要,不要松开。
别摇我,不要,我不要松手…。。
之后,哥们儿们总是拿这个跟我打趣,说我被送到了医院还紧紧的攥着苏明的手,差点把人家的手指攥折了。。
很久很久以后,我依然会满足的微笑着说,曾经,幸福就在我的手中,就紧紧地被我攥在了手中。
醒来,我躺在医院干净的白床单上,低头,疑惑的看着手背上插着的管子,什么时候我挨顿打竟然就要输上液了?
开门声传来,我明显的慢半拍抬头,对上了苏明哭笑不得的表情,额头上还糊着一块纱布。
他走过来,往我手里塞了一个汉堡。
我一时没有反应过来,难道现在探望病人都兴送这个了?
“吃啊,愣着干嘛?”他坐在床边,撕开另一个的包装就往嘴里填,“真不知道你小子怎么想的,竟然会饿的低血糖晕过去,我还以为是那帮人给你打的呢,吓我一跳。”
“哦,呵呵呵,”我抬头,才看清了吊瓶上的字“C6H12O12葡萄糖”。
真是……窘迫……
我瞟瞟他的表情,只看见一个不停咀嚼的鼓鼓的腮帮子,嘴巴上还沾着些白色的沙拉。
看到我在看他,他无奈一般揉了揉头发,推了下我没有插着管子的手,“吃啊。别告诉我您老人家还要挑个味道什么的。”
现在回忆起来,和我在一起,他最多的那种无奈的表情了吧。
真是,让人不知道说什么才好。
我使劲的摇头,像他一样撕开包装就大口啃了起来。
之后不知是谁开的头,我们都大笑起来,像个孩子一样,我拔掉管子就和他跑出了医院。
从医院大门冲出来,风迎面吹来,我们不停的跑着,疯子一般在路人或惊异或鄙视的眼光中大笑,开心的笑,放肆的笑。
有那么一瞬间,当阳光从树影间细碎的掉落在我眼前时,我的心里突然涌现了一句话:
离开地球表面,
你是否能同我一起私奔到月球?
许多年后,我在想,当这个念头硬生生的以一种黑体大字的形态砸在我眼前的时候,我是否有那么一瞬间的怔忡?
但是,很显然,在当时,那些微的疑惑和犹豫很快又被我那可恶的懒散敷衍过去了。
懒得想,也懒得动,确实,不是个好习惯。
之后,我们就熟起来了。
下午逃课,走过对方班的后门,敲敲窗户,坐在最后一排的那个收拾收拾东西就跟着走。
我们在网吧,台球厅,镚儿厅里待的时间加起来比跟父母在一起的还要长的多呢。
那家伙时不时的还会突然萌生点一些奇怪的想法,比如拉着我跑到什么公园里面对着一些开着奇怪花的树看一下午。
往往这样的下午就是我补眠的时候了。
我总是做梦,很长很长的梦,之后惊醒在一室的昏暗之中,可是在这里,在这花树下,我的梦很轻,轻的我总是记不住,只剩下一些依稀的光线,和风拂过发梢、脸颊的轻柔触感。
在这里,我能睡的很实,睡的很好。
等到天边挂起火烧云的时候,他自然就会叫起我来看。
红的,紫的,金色的云彩把人的脸都映成了深深的颜色。
不清晰的日光下,是两个少年同样模糊不清的面容。
当然也有闹别扭的时候。
男生之间,就是这样,打打架,动动手,气急了也会互相扯着脖子喊一通,脸红脖子粗的“哼”一声转身就走,第二天,好的还跟连体儿似的。
谁也想不到,我们会走到形同陌路的那一步。
谁都想不到。
带着耳机在班门口晃悠,冷不丁被教导主任捞到,拽到了一旁的走廊。
依然是无聊的询问开头,什么“功课紧张吗?”“老师水平还好吧?”之类的废话。
你是教导主任,这些还用得着问我?
我按下心中的鄙视,彬彬有礼的回答,恰到好处,可连耳机都没有摘下来。
“秦博士工作还是很忙吧?”
又来了,真不知道他怎么就这么有名。
“父亲他正在美国参加一个会议。”
“啊,不愧是金融界的先驱啊………。。”
我微笑的听着千篇一律的称赞,看着眼前秃顶的中年男人眼中掩藏不住的羡慕,与,嫉妒。
无聊的家伙。
漫不经心的应和着,对方却突然换了话题。
“最近你和苏明走的很近啊。”
这和你有什么关系!
我微敛眼眸,收起其中的戾气。
“是啊。”
“恩,你们可不是一路人啊。他虽然家境不错,可却和你们这种门第没法比,听他母亲说啊,他可是个从小就不好管教的。”
胸口升起一种强烈的愤怒,你们凭什么这么评价我们!
可从小所谓的“家教”依然让我摆出了一副平静的表情,嘴角甚至还保有一份尊敬而疏离的微笑。
苏明最讨厌的微笑。
现在想起来,也确实如他所说,是个让人看了就想打的微笑。
连我自己都想狠狠的扇它一耳光。
“你可不能因为跟这种人厮混毁了大好的前途……”
秃头的男人还在喋喋不休的说着,脸上堆砌着那种自认为很慈爱很温馨的笑,恶心的笑。
“恩,”我敷衍着他,“当然了,他又不是我的谁。”
说着,不经意的向走廊的拐角瞟了一眼。
只是一眼,就让我的微笑完全冻结。
拐角处,一闪而逝的衣摆,正是我和苏明一起选的新款T—shirt,仅此一件的T—shirt。
我忘记了是怎么摆脱教导主任的,只记得我仓皇狼狈如逃跑一般追上他,紧紧的抓住了他的手臂。
“你又不是我的谁。”他回头,口气生硬而冷淡,打掉了我伸着的手。
低头,白色耳机挂线垂在胸口,微长的刘海儿遮住了眼睑,我听到五月天在耳边唱着:“一个上帝怎么能抵挡一万种的贪欲。”
右手平举,在胸口划了一个逆十字,我轻声祈祷:
我们在天上的父
愿你的国降临
愿你的旨意行在地上如同行在天上
我们日用的饮食今日赐给我们
不叫我们面对试探
救我们脱离凶恶
因为
国度权柄荣耀都是你的
直到永远
阿门
奔跑中阳光的碎屑,花树下轻柔的梦,火烧云金红色的光,这一切的一切,全毁了。
全部都被自尊坚硬的棱角割的支离破碎。
被我愚蠢的毁掉了。
但,我没有说谎。
你的确不是我的谁。
谁都不是。
你只是我的求不得。
我最后的,求不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