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幻无白 Chapter 8 歌罗的过去
加入书签
章节字数:2204
滚屏速度:
保存设置 开始滚屏
情绪性发|泄之后,樱和娑黎玉见到我,都有些不知道说什么,尴尬胜于从前。我想算了算了,你们两个爱怎么想就怎么想去吧,当前是无白跟严如意的事情比较重要。偶尔去套娑黎玉,他最多给个“给我取名字的人已经回无白了”这样的回答。但我心里认定了那个人就是严如意。总之,不管那个人是谁,她都在无白的区域里。
所以,我只要能够到无白就行了。然而,光靠威逼利诱娑黎玉,还是不能把无白的情况套出来。我便守在歌罗房里,等歌罗醒过来。
等到了夜里,歌罗算是悠悠然醒过来了,她睁开大大的下垂眼看见我的时候,受惊吓般往身后挪了一下,之后马上发现自己不应该如此表现而重新挪了回来。
她盯着我的脖子,面无表情地说:“我……不是真的想杀你的。”
我想要严刑逼供无白的一切相关信息的那种心情,瞬间消散,等着她继续说下去。她说:“我是来把你带回去的。”
歌罗后背放松地靠在床边的墙上,似乎准备要说一个长长的故事。她说在无白里,歌姬其实是一个族的特征,这个族所有人都是借由唱歌才能传达出话语的力量。但是,唯独她是一个例外。她偏偏长了一双深红嗜血的眼睛,这双不一样的眼从她出生开始就在自觉或者不自觉地迷惑别人,控制别人。当她唱歌的时候,几乎本族所有的人都无法抵抗的她的力量。她以为族里的每一个人生来便是对她温柔善良,言听必从,却不知道他们只是蛊惑于对上的那双眼,耳朵听见的歌谣。而他们都在她不知道的时候,发现自己的行为都是出于她无意识的控制。
他们开始畏惧。
畏惧被族里所有人聚在一起的时候,百倍甚至千倍地放大,变成了愤怒。
于是他们聚起来商议,并擅自决定了自以为的“反击”和“自卫”。
他们突然决定卸下对她疼爱有加的面具,撕扯着她的头发,鞭打她尚自年幼的身体,禁止她唱歌,禁止别人对她说话也禁止别人听她说话。他们禁止她外出,为了不让她睁开眼去看别人而用一直布蒙着她的眼睛。
她所在的房子永远都是族里的禁区,新生儿每每在门口走过的时候,都会被人警告不能靠近。要是不听话,里面的妖怪就会爬出来,把你吃得骨头都不剩。
她原本只想做个乖孩子,乖乖地忍受一切族里人给予的。但是她实在无法忍受,在一个完全黑暗的世界里,谁也不能说话不能倾诉。
她每一天都觉得自己要消失了。却在第二天发现自己还丑恶地存在于这个世界上。
年幼的歌罗决定逃跑,她要离开这个地方,离开这个家族,越远越好。
于是她选了领主携带家眷来做客的日子,第一次拿下自己的眼罩,第一次拉开在身后永远紧闭的大门,第一次回忆自己更年幼时候的曾经走过的地方,趁着热闹混出去。
那时候她不知道有个叫岁无笙的男孩目光紧紧地锁住了她惊慌离去的身影,当然在许久之后她也许会知道,她那次出逃之所以失败,正是因为岁无笙拉住族里的人问:“那个女孩这么急要去哪里?”
尽管还没到门口就被抓回去,她的第一次出逃,立刻引起了族里巨大的恐慌。
“这孩子已经想要逃走了”“她会报复我们的”“不能让她逃走”,一路上所有人都这样说。然而,如同上天注定了她必须从这个笼子里出去一般,领主携带家眷忽然经常来歌姬一族做客。热闹的日子越来越频繁,歌罗觉得这就像有什么在诱|惑她出去一样。
然后突然有一天,上了重锁的房门悄无声息在身后打开,而廊道上没有一个人。她想也没有想就飞奔离去,冲着门外再也不回头——原本,她是这么坚定地想的。
她跑进森林里,把自己埋在雪堆后面,躲避追过来的人。她以为自己的伪装很完美,却没想到雪地之上岁无笙轻易地找到了她。
岁无笙是领主的儿子,歌罗只是一眼便知道他和其他人不一样,他不会把自己关起来。她无法忘记那一幕,他弯下腰伸出手把她从冰冷的地方拉起来,对着她介绍他自己。这是她第一次听见,自己以外的人对自己这么温和地说话。尽管多年以后,岁无笙也许并不记得这一幕;尽管那一次之后,歌罗仍旧被带回族里关了起来。
尽管如此,只要闭上眼,她便觉得那个原本无声而黑暗的小房子里,有了些许光芒,闪着月光的雪花点点,渐渐染上了美丽的光泽,驱走了寂寞的、单调的、虚无的小虫子。她等待自己离开的机会。
等待领主病死,岁无笙当上领主,整个无白欢庆的时候。只有这么一次的机会,无论怎样惊慌而匆忙的身影,都可以混在人群里不被察觉——她一直都是这么想着而计划的,却没想到成人以后的岁无笙为了躲避热闹的人群,一个人就在她出逃的那条路上。
狭路相逢……不,应该说如同命中注定一般,或者可以这么确切的说如同陷阱吐出甘美的诱|惑一样,歌罗匆匆撞上了他,他以许多年前同样的姿势伸出手拉她从雪地上来,对她说:“我叫岁无笙。”
她在这一瞬间甘愿为之驱使,跟在他身边。
纵使他后来喜欢上别的女人,纵使他深爱到忍不住独占那个女人让任何男女都不许靠近他,纵使他最后亲手杀死那个女人冰封她的尸体,歌罗仍旧无法从他身边离开。
讲到这里,歌罗停下来看我,似乎在看我有没有听懂她说的话。她深红的眼睛没有任何魅惑的光芒,只是干净地看着我问我:“现在知道了吧,我从无白一个人来这里,就是岁无笙的意思,只要他想的我都会为他达成。”
“为什么是我?”我问。
“因为你的气跟他深爱的那个女人的气是一样的。”歌罗没有变动任何表情,甚至的脸的角度,我无法揣测她此刻是用怎样的心情来说“他深爱的那个女人”。我只看见这么一股深不可测的平静里,这么说道:“一开始我不明白,怎么可能在全世界找到一个人。但是看见你我就明白了,我们言灵者十分轻易地就能把别人的气辨析出来。所以我在看到你第一眼的时候,就给你下了傀儡术。”
“要不要跟我去无白,只许你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