靑离之乱 第十一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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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帝是在早朝之前看到那封密信的,他刚刚起床,内侍就来禀告说,中书令张凭有要事求见他,已经在外面等了两个时辰,青帝清楚张凭的性格,知道他绝不会做无缘无故的事,于是命令内侍将张凭带到御书房等候。
张凭递到他手上的那封信令他勃然大怒,对于两个儿子之间的斗争,他不可能不知道,京兆尹的死,唐啸遇刺,每一件事他都清清楚楚,他不管是因为他想看看这两人究竟哪一个更有能力得到这个位子,但是现在不一样了,勾结外敌?这样下去,这两个儿子之间的斗争只会让青离分崩离析,给敌国可乘之机,所以到此为止吧。只是要怎么做,青帝却要费一番心思。
古人喜欢将叛乱者调往边关,但事实证明,这样做只能给他们更大的空间图谋叛乱,那样的叛乱一旦发生必然是尸横遍野,国力大损,所以要怎么做,确实应该好好想想。
青帝不由得叹口气,身为父亲却在设计自己的儿子,这是生在皇家的悲哀,父子兄弟都有可能成为敌人,谁让他们的个人行为关系到整个国家的命运呢?所以,不要怪我,是你给我这个机会的。
“皇上……”内侍轻轻的提醒正在发呆的皇上,今天的皇帝很奇怪,早朝之上也可以发呆。
“诸位卿家都无事可奏了吗?”青帝收回自己的思绪,目光扫过自己的两个儿子。
众位大臣面面相觑,不知皇帝今天为何有此一问。
“那么,你们退下吧,唐沐,你跟朕来!”
“是,父皇!”唐沐表面很镇定,但是内心却是忐忑不安,今天凌晨,一直跟在风灵身边的静儿急匆匆的赶到他的府邸,报告说本来一切都按照计划行事的,张凭也发现了首饰盒里的那封信,但是,在那之后,风灵却消失了。
唐沐立即知道事情不对了,按照他跟苏落文的约定,计划完成之后,他会保证风灵的平安,风灵根本没有理由趁夜离开。意识到不对的唐沐,立即派探子暗中在城里搜索,无论如何,先找到风灵再说,反正城门未开,她不可能出城。只是风灵就像消失了一样,探子翻遍了整个青城都找不到她的踪迹。
唐沐心中不详的预感越来越强烈,他知道苏落文肯定做了什么,但是他却无法冲到他的面前质问。只能跟往常一样,前去上朝。现在,唐沐跟着自己的父亲到了御书房,他收起心里所有的想法,静静的问:“父皇找儿臣是为了何事?”
青帝没有说什么,只是静静的打量着自己的儿子,眼神复杂,似乎有愧疚,又似乎很愤怒。
“儿臣愚昧,请父皇明示!”唐沐无法在那样的目光下保持平静,只能再次开口。
“沐儿,你……”青帝微微的叹了口气,原本愤怒的声音突然间苍老了很多,他的目光落在大儿子的脸上,这一次是深深的痛惜:“朕知道朕不是个好父亲,朕答应过你的母妃会好好照顾你,但是朕一见到你,就想起你母妃的脸,想到她是为了生你而逝,所以朕不想见你,但是沐儿啊,其实我一直知道你是优秀的!”
唐沐为这语重心长的话而为楞,他从来没有想过想过,有一天父亲会用这样的语气跟自己讲话,只是现在说这些还有什么用,当我最需要父母关爱的时候,母妃已逝,你在哪里?当我被那些地位低下的太监宫女们不停的敷衍时,你又在哪里?现在的我已经不再是那个渴望关心,渴望得到认同的孩子了,你却又来说这些话,晚了,太晚了,不能回头了,无论是我还是你。
“我知道你不服啸儿,也容忍你平时的小动作,可是……”青帝脸上的痛惜更深,“你不该勾结紫幂啊!”
“我勾结紫幂?”唐沐的声音不由自主的提高。
“还要否认吗?”青帝将一封信交到唐沐手上,“你自己看吧!”
唐沐疑惑的接过那封信,信的内容他很熟悉,那是他亲自模仿唐啸的笔迹写的,他甚至可以一字不错的背诵出来,里面的每一个用词,他都仔细的考量过,只是现在,唐啸的笔迹换成了他的,署名自然也是他唐沐的,他必须承认那人模仿得很像,就连他自己都很难分辨得出,好一个偷梁换柱,苏落文,你狠!唐沐突然很想笑。
“无话可说了吗?”唐沐的沉默让青帝更加的心痛。
“父皇!”唐沐意识到自己现在最应该做的是什么,赶紧解释,“这是离间啊,父皇,没错,我承认不服二弟,但是我怎么可能勾结外敌来打击自己人呢,你不能凭这样一封信就定我的罪!”
“是吗?”青帝终于因唐沐的分辩而动了怒气,“那么,你的密探一直跟在那个花魁身边又怎么说,今天早上你在青城搜索不是为了杀那个花魁灭口吗?”
“那是……”唐沐的心思再快,也不知道该怎么解释这件事情了,他想起那张绝美的脸,眼中全是愤怒,苏落文,这一切是不是始终在你的算计之中,我一再防着你,你却反过来利用了我的谨慎,好啊,你果确实够厉害,我唐沐对天发誓,不报此仇,誓不为人。
“无话可说了吧!”青帝走到他的身边,“勾结外敌,你可知你犯了多大的罪?”
“我没做过!”青帝的不信任给了唐沐深重的打击,他想起小时候的自己,那么渴望得到他的夸奖而不得,现在,依旧如此,无论他做多少努力,在父亲的心中,他永远比不上唐啸。他冷冷的看向自己的父亲,“反正你从来都不相信我就是了,好啊,既然你认为我勾结外敌,那你就治我的罪啊,要怎么做,发配边疆,囚禁还是处决?”
唐沐的咄咄逼人让青帝有些恍惚,贵妃临终前的样子再次浮现在他的脑海中,她那张原本苍白的脸因为期待而微微发红,用虚弱的声音告诉他,请照顾好我们的孩子……青帝闭上了眼睛,很久之后,他说:“沐儿,我是爱你的!”
唐沐只是冷笑。
青帝慢慢的走到他的面前,拿起那封信,瞬间撕了个粉碎……
唐沐的冷笑慢慢的僵在脸上,不敢置信地盯着自己的父亲。
“沐儿,我今天没在早朝上说起这件事情,是因为我早已经有了决定,这件事到此结束,但是,如果再让我发现你有什么不轨行为,我决不轻饶!”
“父皇……”唐沐呆呆的看着这个已经变得苍老的人,他知道对于一个君王来说,做到这一步有多么的困难,他第一次意识到父亲或许是真的爱自己的。
“你走吧!好自为之!”
“父皇!”唐沐恭恭敬敬的行礼,然后起身,“或许你不会相信,但是我真的没有勾结紫幂!”
青帝看着儿子的身影慢慢的消失在视线中,他知道这也许是纵虎归山,但是……他答应过她的,要照顾这个儿子。他慢慢的走回到书桌旁,拿出一副画轴,上面的宫装女子笑得含蓄而高贵,青帝微微一叹,唐家的人都是这样的,一旦动情,就再也难以收回,即使万劫不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