难得的早起，看了看身旁的嬴政，沉睡的样子越发让人心疼，像个孩子。笑了笑，起身去煮鸡汤给他。
    叫大师傅帮忙准备好了洗净去皮的老母鸡，将莹白的冬瓜切成不大不小的块状一起放入汤锅里大火熬制。准备好了花旗参和去核的红枣，待汤一煮沸，将姜片，花旗参红枣盐放入锅中，细心转了小火慢慢炖，听着汤锅中微微的声音，好像有一股暖流。
    “菀姑娘对大王，真是没得说的用心啊！”听大师傅赞我，先是一阵开心，继而表情转淡，道，“哪里，哪里及得上他的万一。”
    大师傅爽朗一笑：“宫里的人都知道大王疼惜姑娘……”
    宫里的人都知道……都知道……这样的幸福，我却不会珍惜……
    大师傅絮絮叨叨自己的手艺有多好，我微笑听着，却因为脑子里装满了东西而左耳进右耳出，他要我帮手，也是机械地帮帮他。
    他也是久经世故的人，怎看不出我心不在焉？于是索性笑笑要我去一旁休息。斜倚一棵树，抬头，天已快要亮了，连启明星都淡到几乎看不到，可还是凉。从心底抽取微微暖起来的感觉，会觉得分外寒冷。
    有点眩晕。
    闭上眼睛。
    “菀姑娘？菀姑娘？”谁在叫我。一个精神，我竟然靠在树上睡着了……
    神啊……
    瞪大眼睛，回头，看到大师傅，乐呵呵的脸上，他并不知道嬴政到底出了什么事情，八成也被“天佑大秦”的闹剧骗了。我笑了：“怎么了？”
    “天都亮了，汤也好了。”
    “啊？我竟然睡了这么久……”
    迷迷糊糊。
    轻轻揭开锅盖，浓浓的乳白色的汤，因为冬瓜的缘故，看不到一丝油花，参片可能已经沉底，只有红枣还在表面漂浮，让人忍不住看了欣喜。我抓了一把枸杞放入汤中，让颜色更加鲜艳，把汤盅，碗勺放在托盘上。喜滋滋翩然而去。
    虽然有点头疼。
    终于可以这样完整的给嬴政做好一件事。
    一阵心安的暖，低着头，偷笑着向前走。
    “楚楚！”
    听到熟悉的声音，还有比较熟悉的名字。
    心先高高的抛在了云端，却又被狠狠地打落在地上。
    这是嬴政的声音。他醒了，但却叫着，另一个女人的名字。
    头痛欲裂。
    我努力让自己抬头。远远，嬴政穿着白色的内衣，踏着鞋，慌乱地追逐着前面紫色的身影。看不真切表情。
    我一步步后退，仿佛要逃离这世界，却眼睛睁得大大的，不想错过一个细节。
    白色的，高大的身影，抓到了紫色的手臂。
    白色的身影狠狠将紫色带进怀中。
    紫色的影子挣扎，我听到紫色的哭喊，带着令人心动的软软的音调：“人家，人家为你日夜祷告……你却……你却……”徒劳，最后，紧紧抱住了那身旁的白衣。
    翠绿的柳枝，明黄的迎春，与白衣紫裳辉映，第一轮明日喷薄而出，耀目地照着我眼前的风景，让我痛苦地睁不开眼睛，只得缓缓闭上，任泪水洒落，如一钱不值的誓言最终归于泥土。
    我觉得我自虐。
    因为我的天地之中，仿佛只剩下那一抹白色，与紫色相拥。新吐绿的柳条摇曳生姿，使得画面生动得更加伤人，仿佛无限缱绻……丝丝脉脉，将心缠住，直至窒息……
    退无可退，脊背紧紧靠在墙上。仿佛只有这样，才能支撑着自己不会倒下去，头无力地一下下撞在墙上，双手发抖我听到食器相互碰撞的脆响。
    我自己却不能控制。
    “人家为你日夜祷告……”那样软软的声音，快要让人的心融化。可是我的心堕到冰窖，暗无天日。
    那我呢？那我这日日夜夜在你身旁算什么？
    原来，人心一旦变了，那么，一切都不同了。
    我听到自己的奄奄一息的心，被人捻得粉碎，最后再无声息。
    我笑自己痴傻。
    拥有的时候你不知道珍惜，现在人心似花期，有开有落。属于你那朵心花，已经凋谢，它的种子，已经种在了另一个人身上。
    你在如何做，也是徒劳。
    他是帝王，他的心与天下人都隔着厚厚的墙，你以为你发现了这扇窗，你却没有给他阳光。他现在关了这扇窗，他不会开给你了。
    他开给了另一个女孩子。
    楚楚。
    动人！
    眼泪，从没有这般放肆地流下，眼前有人走过，看着眼熟，假装微笑：“把大王的早餐给大王送去吧！”
    放手的一刻，不舍，却是那样的轻松。
    转身，希望可以潇洒的不再回头，却仍然不争气的看了最后一眼。
    天地间，什么也没有了……
    这才容忍自己的泪水放肆地落下，无所顾忌。
    三个人向我走来，为首的白衣人如玉般温润，声音急急：“菀儿？菀儿怎么了？”
    我用尽全身力气猛然抱住他放声大哭：“他……他醒了……”
    瞬间只剩下我抱着的那个人，只是拍着我的背轻轻道：“好了好了，没事了，乖，一切都过去了……”
    他说什么？他说一切都过去了？
    是的，应该是的。
    一切都过去了。
    嬴政醒了。
    我和他之间，也一切都过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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