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二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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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去秋来,时光飞逝,转眼便几个寒暑。坐落在云山半山腰的厉家庄院已是花开遍野,林荫处处。
午后,厉家的花园中,荷池边一处矮矮的灌木丛中传来瑟瑟之声,然后一个还带着稚声的埋怨声传出。一个十二三岁的身着深蓝绸衣的少年不停地拍打着身边的蚊虫,还不时竖着耳朵听着动静。嘴里不时传出小声地恨恨声:“叶子修!都怪你!哼,等会让你好看!”
这少年乃是厉灵沼,厉博渊之子,厉星澜的堂弟。厉灵沼心中暗自想着:平日里堂哥老是在他身边晃着,害他一直找不着机会,今日中午见伯父把堂哥叫开,他才找着机会,埋伏在叶子修每日中午回房的必经之路上。
在他不停地小声挥着衣袖赶走蚊虫之时,远处传来一阵脚步声,厉灵沼一屏气,将身影低了低,从树缝中隐隐见了一个约十来岁的文静少年从远处走来。厉灵沼一阵冷笑,手中握拳,听到那脚步声越来越近,似乎已走到灌木丛旁边时,他猛地起身跳出伸直双手一推,满以为会将那少年推入池中,不想突地扑了个空,自己掉进了荷池,原来那少年快走近时,发现路中有一只青蛙,便收回了脚,哪想刚好避开了。
厉灵沼狼狈地在荷池的淤泥里挣扎着站了起来,便见文静秀气的小男孩儿一脸焦急地望着他,对他喊着:“六哥?你还好吧!”
厉灵沼望着他那满是关心的清亮眸子,心中觉着一阵暖意。才十岁的小修虽然不常在厉家,但一来伯父伯母,周围的师兄师弟们总喜欢围着他,星澜堂哥也一直爱黏着他,总是文文静静地笑着,听着周围的人诉苦抱怨。他自己虽然对他恶声恶语,但其实内心实在无法讨厌他。
可是以往凄惨的一幕幕涌上了他的心头。他想起八岁的时候,母亲的皇帝哥哥赐给他的那个神奇的会转圈会跳的木制小马,他宝贝极了,却被他那崇拜的星澜堂哥三言两语的拐走了,兴高采烈地说是要送给小修。然后每年他的皇帝舅舅送给他的各种新奇玩意儿,全部被星澜堂哥转送了出去!他想起自己他父亲从北方带给他最最心爱的那只全身只金银两色的非常罕有的灵犬!他那与他大半个月同吃同睡亲若兄弟,连他父母都舍不得让摸一下的小灵!他记起那时候自己小心翼翼地瞒着星澜堂哥,却不知道被他从哪听到的消息,然后他就在大堂哥那镗亮镗亮的闪着精光的目光注视之下,被他连骗带哄的把小灵抱走了。他永远记得自己泪眼婆娑可怜兮兮心痛地望着他那霸道的堂哥抱着小灵离开的时候!还有他那爱吃的他那厉攸齐堂哥的母亲每年只制十份的桂花雪糕,紫玉饼,水晶糕……在他手里还没抱热就被堂哥全部拿走送给了他的小修!突然心里一酸,眼泪不由地流了下来。
十岁的子修见了那眼泪不由焦急地伸出手来拉他,他才回过神来。他见了眼前眼光清亮还带着焦急的少年,心中起了一个决定:他要一直一直地讨厌他!!!想罢,他心一横,狠狠地甩开面前的小手,自己爬上岸,满身泥泞地跑向远处。
小修愣愣地看着自己被甩开的粘着泥泞的手,心里有些难过,不知道自己做错了什么让六哥这么讨厌他。
远处传来一阵急匆匆的脚步声,一个十四五岁的英俊少年见着了坐在荷塘边的小修,急急地问道:“小修!怎么啦?”小修还没回过神来,只是望着自己的手发呆。
匆匆赶来的厉星澜忙蹲到小修面前,见他一手的泥,又呆呆不作声,急得扯过自己的衣襟将他的小手擦拭干净,边问道:“小修,怎么啦?是不是摔了一跤?有没有摔痛?”
小修回过神见是厉星澜,羞涩地笑了笑,说道:“澜五哥,我没事儿。”
厉星澜皱了皱眉,牵着他的手将他扶起,道:“还说没事儿,好好的坐在地上的,满手的塘泥,没摔下去吧?”
小修见厉星澜那脏了一角的衣襟,反倒不好意思起来,抬眼对厉星澜说:“澜五哥,我真没事,你年我其他地方不是干干净净的么?你的衣服被我弄脏了啊!”
厉星澜瞄了瞄自己的衣角,不在意的说:“没事儿!你没摔就好!你的身子骨那么差,要是摔进泥塘里那可不得了!走走走,去我娘那儿叫她炖碗莲子粥给你压压惊!”
说罢,扶着小修往前走去,只听到小修的轻轻地说着:“可是,我想去看看我妹妹。”“她好得很,刚刚还跟师弟打架来着!再说她在这儿又不会跑了,想看随时都可以去看!”“可是我今天从早晨到现在都还没见过她的。”“待会儿去我娘那里顺便给她捎碗粥不就得了。”两人的身影慢慢远去。
厉家东南角的练功堂里,厉襄天领着叶北辰呆在一旁,望着大堂中正练着基本功的弟子们。叶北辰望着自家才七岁的叶子嫣,正一板一眼的跟练着,嘴里还“嘿哈”有声的,心里难免有点心疼。
叶北辰家本是文人,并无意女儿练武,可义嫂十分喜爱子嫣,直赞她是练武奇才,软磨硬泡地缠着叶北辰夫妻俩,还信誓旦旦的保证绝不会让她吃苦。加上她在才四岁的叶子嫣面前表演了她的轻功绝技,子嫣也哭闹着非得跟她学盼着可以飞上天,二人才无奈的万分不舍的答应。两家相隔甚远,叶家也只有每年带着全家过来看子嫣两三回。
厉襄天见叶北辰心痛的样子,拍拍他的肩膀,道:“为兄知道你心疼,可嫣儿确是难得一见的武学奇才,呆在家里跟其她女子一样学绣花弹琴真是可惜了。”
叶北辰望了望义兄,叹了口气:“我们这些文人哪懂得这些,就只盼她平平安安就行。若不是见她自己想学,又想想以前我们被人追杀无力自保,而子修身子骨太弱,说什么也不会让她一个女孩子受这份苦的。”
厉襄天知道两人文武两隔,也不再劝他。正值那边停下练武中场小憩,子嫣见着自己的父亲,欣喜地奔了过来叫了声厉叔叔便抓着父亲的手高兴地又蹦又跳。
叶北辰心疼地抱起女儿,用手擦了擦她鼻尖上的汗珠,柔声问道:“子嫣,累不累?”
子嫣眨着圆溜溜的大眼,稚声回道:“不累!”
叶北辰笑了起来:“这句答得倒是中气实足!”
叶北辰紧紧地抱了抱女儿,摸着她的头问道:“子嫣,爹娘一年之中难得来见你几回,想不想爹娘呀?”
子嫣把头枕在他的肩上,偏头闷闷地说道:“子嫣很想爹爹和娘!”
叶北辰心痛地问道:“那你怪爹娘把你送到这么远的地方吗?”
子嫣望望父亲心痛的眼神,抱住了他的脖子,稚声回道:“爹爹,子嫣怎么怪你们呢,是我自己想到厉叔叔这里的,这里有好多师兄师姐,他们都对我很好的,厉叔叔厉姨对我很好很好!还常常给我做很多很多好吃的好玩的,子嫣很喜欢这里!只是有时候很想爹爹和娘,要是你们能常来看我就好了!”
叶北辰听了子嫣的话,心里一酸,眼眶发红,忙忍住要夺眶而出的泪水,紧紧抱住她,颤声说道:“都是爹娘不好,以后我们会经常来看子嫣好不好?”
子嫣高兴望着父亲,连声说道:“爹爹真是太好了!子嫣一定在这里乖乖的!”
叶北辰也笑着说道:“子嫣最乖了!子嫣是爹娘的心头宝贝呀!”
子嫣正兴奋着,突然想起什么,问道:“爹爹,小修哥哥呢?今天一天都没见着他!”
叶北辰一愣,说道:“对呀,刚才子修不是说过来看妹妹的吗?跑哪去了?”
厉襄天在一旁笑道:“估摸着又被星澜给缠住到哪儿玩去了!星澜这孩子,每次小修过来,总是要霸着跟他玩的!”
子嫣一听,委屈地说道:“是呀是呀,小修哥哥明明是来看我的,可是每次澜哥哥都一直跟着他。澜哥哥不在,其他的师兄师姐就围着他,害得我每次都没好好跟哥哥说说话!讨厌讨厌!”
厉襄天望着开始耍小孩性子的子嫣,便笑眯眯地安慰她:“子嫣,这不正说明你大家都喜欢你哥哥,他很受欢迎嘛,你有这样的哥哥应该觉得骄傲才是呀!”
子嫣偏头一想,神色之间便有了得意之色,也高兴起来:“是呀,小修哥哥最好了!”
正说着,门口传来一个高兴的喊声:“妹妹!”子嫣回头一看,正是刚说着的小修,身后还跟着厉星澜。
忙挣脱下地,飞跑到双手捧着一碗什么的小修身边,叫道:“哥哥!你怎么才来呀!”
小修歉意的把手中小心翼翼捧着的碗递给子嫣,抹了抹额头上的汗珠,道:“刚刚去厉姨那里了,给你带了碗莲子粥,快喝了吧,呆会就不好喝了。”
子嫣高高兴兴的喝着粥,得意洋洋地说道:“哥哥对我最好了!”
小修笑着摸摸妹妹的头,道:“当然了,你是我唯一的妹妹,哥哥最疼你的。”
在一旁的厉星澜冷哼一声,伸手敲了一下子嫣的头,恶声恶气地说道:“还不快吃完了赶紧去练功!想偷懒啊!”
子嫣唉哟一声,不满的把喝完的碗重重地塞进厉星澜的手里,跑到厉襄天的身边,扯着他的衣袖直嚷嚷:“厉叔叔厉叔叔!澜师哥欺负我!”
惹得厉襄天大笑起来,直摸着她头对厉星澜说道:“小澜!瞧你对子修子嫣怎么一个天上一个地下的!”
厉星澜天把碗放到桌子上,理直气壮地说道:“子修是我一辈子的好兄弟!我当然要对他好的!”那副理所当然的样子,让两人都大笑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