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飞扬今天酒没少喝，但东西没怎么吃，在酒店里还好，出门的时候冷风一吹，胃里就有些不舒服。一坐上车，走了一个绿灯，他打开车门下车给马路绿化带施了点肥。
    林东跟着过来递了餐巾纸和矿泉水。
    洛飞扬漱了漱口，擦干净嘴回了车上。
    “飞扬你还不舒服吗？要不要睡一会儿？”林东问。
    洛飞扬说：“好。”
    说完他把小少爷往怀里一捞，下巴磕在他头上，阖眼休息。
    这个姿势不大舒服，林东又不好挪开，动了动找了个舒服的姿势，想想还是没忍住：“飞扬，你干嘛要跟他们说那么多？”
    洛飞扬轻唔一声：“什么？”
    “就是什么房子车子的，你别往外说。”
    洛飞扬眼睛睁开一条缝，语气平淡，好像半点不在意：“你对我好，我为什么不能说？”
    “可是……”可是这样别人会说你。林东想到周小新那些话，脸都气鼓了，“我回去就跟我爸说，你别去林氏上班了。”
    “这又是为什么？”洛飞扬跟不上他的脑回路。
    林东说：“你很好，你在哪里都会找到好工作的，你跟着我爸，别人都看不到你的优秀。”
    洛飞扬被他逗笑了：“傻子。”
    “你别说我傻，你都不让别人说，怎么自己又来说。”林东颇有些不服气。
    不让别人说，是因为他们不配。洛飞扬心想，但我来说，是因为我要时时刻刻提醒自己，你是需要被守护的人。
    可是话到嘴边，最后吐出来的却不是这一句，而是：“对不起，你还有什么忌讳的，告诉我，我以后一定记住。”
    林东：“啊？什么？”
    “今天没留神，让你喝了一杯酒，对不起。”洛飞扬解释道。
    林东傻兮兮一笑：“没事，是我想尝尝。”
    “尝过了，不好喝对不对？”
    “嗯。”林东又问，“那你为什么喝那么多啊？喝多了又要吐。”
    因为他孤身一人回来，人脉什么全都不在这里；因为现在留在北京城的这些，多多少少都是以后要打交道的人，脾性要摸清楚；因为成年人的世界总是少了很多任性，不管看顺眼的看不顺眼的，能不得罪就不要得罪。
    但是这些没必要告诉林东，他只是说：“以后不会了，有些人一顿酒就摸清了。”
    林东便笑：“飞扬你真厉害。”
    “是吗？”洛飞扬环在他手臂上的手紧了紧，“快说，你还有什么不能吃不能喝不能碰的？”
    林东仔细想了想：“唔，我芒果过敏。”
    “这个我知道。”
    说起这个，洛飞扬又想起一件事，小学时候林东天天给他带饭带水果，某一次发现他喜欢吃芒果，此后便顿顿都有，可他自己的里面却没见过。
    小时候的洛飞扬问他怎么不吃，林东说：“我妈妈说我不能吃这个。”
    洛飞扬以为他在说谎，非要他吃，小林东不知就里，吃了一个，没半个小时喉咙就肿了，是哭着被送到医院的。
    那次之后，洛飞扬再也没有碰过芒果。
    “emmm，我不喜欢吃榴莲和苦瓜。”
    洛飞扬点头：“我记住了，还有呢？”
    “不喜欢香水的味道。”
    洛飞扬闻了闻自己身上，一身酒气。他用迟钝的脑子回想片刻，还好，出门的时候没有喷香水。
    林东却已经掰着手指数到了第四条：“不喜欢喝运动饮料。”
    洛飞扬还在听，林东却想不到太多了。他其实是个好养活的孩子，从小到大都没有什么太挑剔的东西，想了想只好把纪绒挂在嘴边上的一起说给他听：
    “出门要涂防晒霜，不能穿露脚脖子的裤子，不能自己开车，手机要拿好，不能随便什么人都给。”
    洛飞扬噗嗤一声笑了。
    “怎么了飞扬？”
    “没事，你继续说，我都记着，一条一条，全都记着。”
    林东便继续搜肠刮肚地苦思，还没想好呢，洛飞扬手机响了。
    林东从他裤兜里把手机掏出来，是个陌生的电话号码，他递给洛飞扬，洛飞扬迷瞪着眼瞥过：“接。”
    林东就给他按了免提。
    是曲丽丽的声音：“飞扬，到家了吗？”
    洛飞扬说：“在路上，什么事？”
    “哦，没什么大事，就是想着你喝了那么多酒，是不是已经到家了。你地址给我一下，我给你点个外卖，送个醒酒汤过去，不然明天该头疼了。”
    “不用。”
    曲丽丽锲而不舍：“别逞强，我知道你肯定不舒服，你说你也是，干嘛非要跟周小新生气？他那德行谁不知道，就好像全天底下就他最清高一样。”
    “我没有生气，他说的对。”洛飞扬说，“我头晕，先挂了。”
    林东就帮他把电话挂了，挂了电话一看，满屏幕都是新消息提醒，有群里的，更多的是私聊。
    都说十年闹市无人问，一朝成名天下知，洛飞扬先前不管是当吸血鬼也好，海归也罢，众人私下里会说也会议论，但并不会因此跟他有多么热络。可他摇身一变成了林氏集团的总裁，还是有实权的负责人，这分量，便远远超过了林东。
    林东说是林氏的小公子，但他确实是没有给身边的朋友谋下什么福利，曹禹的经理也是托了他爸的关系而不是曹禹和林东的交情。
    说白了，在更有话语权的洛飞扬面前，林东是要退避三舍的。
    洛飞扬眼睛又合上了，只是从鼻子里哼出两个音节：“想看？”
    林东有一点想，洛飞扬伸出食指帮他解了锁。
    林东就暗搓搓点开去看。
    都是些没什么营养的寒暄，就好像真的是什么多年未见的老朋友一样。
    划着划着，林东看见设置了免打扰的某人。
    是曲丽丽，她发了不少消息。
    飞扬，是林东爸爸强迫你的吗？
    你现在有学历有能力，去哪里都行，干嘛在这棵树上吊死？
    飞扬，过去的恩情慢慢还就行了，没必要赔上自己，真的。
    飞扬，为什么不回我消息？是醉了吗？
    你说你干嘛替林东喝那么多？一个人喝两个人的份，何必呢？
    飞扬，等你明天回电，我有好多话想跟你说。
    林东看着有些难受，又磨蹭着把手机给他塞回兜里，眼不见为净。
    洛飞扬在他胳膊上蹭了蹭：“看到什么了？”
    “飞扬，你去公司是为了还恩情吗？其实不用的，如果你有别的安排，你……”
    “我没有。”
    洛飞扬说：“我回国之后的安排就是整合林氏集团，把这个庞然大物送回正轨。”
    林东声音闷闷：“哦。”
    “怎么了？”
    “我刚刚看见曲丽丽说，你是为了我才去的。”
    洛飞扬很难昧着良心说不是。
    再被林东打破砂锅问到底，他估计什么也藏不住了。
    洛飞扬笑着转移话题：“我头有点晕。”
    “是不是车太快了？”
    安九叔：没有！绝对没有！他司机生涯最慢的速度都贡献给这俩了，精准控制在最低限速，一迈都不多的好嘛？
    但也真的是太慢了，二十分钟过去了，走出去没个四公里，骑电瓶车都比这快。
    林东往窗户外头一瞧，离学校还远着，倒是离家近，便说：“安叔，我们回家吧。”
    “行。”安九叔应一声，速度突然加快，不到三分钟给人送到地方。
    这三分钟又稳又准，那叫一个水平。
    洛飞扬开门下车，林东噔噔噔从旁边跑过来扶着他：“还头晕吗？我让阿姨煮醒酒汤。”
    洛飞扬摇摇头：“太晚了，别折腾了。安叔回去吧，一路上辛苦了。”
    安九叔有种自己已经暴露的错觉。
    洛飞扬却没多说，扶着林东的肩膀往屋里走。
    已经十点多了，林父林母睡得都早，屋里没开灯。
    林东摸索着去开灯，却因为洛飞扬一只手总是环着他的肩膀，让他怎么动都不得劲。
    “飞扬你站在这儿别动，我开灯。”
    洛飞扬点头，放开他。
    随着啪嗒的轻微声响，整个屋子突然亮堂起来，眼前的少年也无比清晰。
    他跟他的体质不一样，属于喝一点酒就会脸红的，在酒店就已经红了双颊，到现在依旧没有消退。
    洛飞扬直勾勾盯着他，盘算着从哪里下口比较合适。
    林东从他的眼神里读出了危险，下意识缩了缩：“飞扬，你是不是醉了？”
    “没有。”这点酒还不至于。
    林东却不信：“醉鬼都说自己没醉。”
    洛飞扬突然上前一步，像抱孩子一样把人抱了起来，一只手托着大腿，一只手搂着腰。
    “你干嘛？”
    洛飞扬说：“证明给你看。”
    说完，他抱着他一路上了二楼，将人准准抱回他的房间。
    林东有些惊喜：“你还记得？”
    “嗯。”
    他是忘了不少，他原先以为，林东也会随着时间被淡忘。
    但是事实证明，那些被深埋在脑海的，只是暂时被好好尘封了起来，一句话，一个名字，一个物品，一个台阶，轻易便能解开封印，提醒他这是他从不曾忘却的回忆。
    林东的卧室，林东的忌口，林东的样子，还有林东的味道。
    “飞扬，开灯，我看不清。”
    洛飞扬没开。
    他把林东放下，又慢慢凑近，把人逼到墙边，轻轻在他额头落下一吻。
    林东呆住了：“飞、飞扬？”
    洛飞扬问：“林东，你是这个意思吗？”

    作者闲话：

    下章继续高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