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三章紫云青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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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良弓寒影惊紫云,劈波斩浪猎珍馐。”
“苍苍远山星月随,灼灼桃花佳人候。”
紫云神山的半山腰处,一株参天的梧桐树下,一位身着青色长衫,青丝如瀑,面颜白净,手握一只翠色长笛的青年男子饶有兴致地看着山脚下发生的一切。
小蛮等人熟练地拿出早已备好的麻绳,将麋鹿绑好,就地取材伐了一棵七八寸粗的树木当做抬杆,正当他们带着笑容准备抬起麋鹿回沂珞村的时候,异变突生。
“吼!”一声巨大的咆哮声如惊天之雷,在紫云神山响起,同时刮起一阵罡风,刹那间林间鸟兽四散、争相逃离,有些动物慌不择路直接撞在树上晕了过去。
这声巨吼传到二叔这行人耳里,直击心神,年轻的小伙子浑身开始颤抖,眼中充满了惊惧,侥是虎子大兄小蛮几人历经的事更多一些,现在也是眼中带有惧色。迎面吹来的罡风夹杂着腥煞气息,二叔脸色顿时变得煞白,心跳急剧加速,焦急地大叫道:“不好!有危险!快放弃麋鹿,先躲到树上,快!快!”
二叔的声音令有些失魂的众人立马回过神来,手脚并用迅速地向就近的大树上爬去。爬至高处后,虽然胸口还在剧烈起伏,但还是弯弓搭箭,绷紧神经,瞪大眼睛盯着地面。
紫云神山半山腰处,一头巨大的猛虎出现,体型健硕,皮毛铮亮,四只脚掌上的利爪锋利无比,强有力的尾部轻轻一挥就能扫断碗口粗的树木,几道花纹形成的“王”字印额头中间,配上四枚闪着寒光的犬齿,威严霸气,一双大眼摄人心魄。
威风凛凛的它正气定神闲地准备向山脚下走去,当走到一株高约二三十丈的古梧桐树附近的时候,它瞳孔一缩,眼中露出不可置信的神色。
古梧桐树华盖参天,树下一位身着青色长衫的男子正面带笑意地看着他。以往如同眼前男子的生物见自己莫不瑟瑟发抖、仓皇逃窜,然后自己轻轻松松追上饱腹一顿,现在竟然有不怕它的,令它很是愤怒,觉得威严受损。
嘴里发出阵阵低吼,利爪深深地抓在地面上,尾巴低翘,“嗖”的一声向青衫男子扑越而去,卷起狂风无数。
青衫男子依旧面带微笑,望着朝自己扑来的猛虎,煞风吹散了地面的梧桐叶却不能吹动长衫分毫,他伸出右手,修长的手指轻轻一点。就这样随意的一点,重约五百斤左右的猛虎就这样硬生生的被定在了空中,动弹不得,只剩眼球在疯狂打转,惊骇万分!
“曾经吃过人的老虎,按我人族之法当诛,然而杀了一只也会有另一只再出现,碍于这天地的规则,且留你一命,但需要付出些代价,用来慰藉倒在你脚下的亡魂,以后你就在这山中活动,不得越过山脚,若违此命令,即陨!”青衫男子将这道神识印入猛虎的脑海中,手指一划,它嘴里左下角的犬牙应声而断,飞向男子,断面光滑如镜。
撤去控制之后,猛虎“轰”的一声摔在地上,尘土飞扬,先是一懵,随即明白过来,立即用后肢跪在地上,前肢作揖而后头颅磕地。在它记忆中,曾经有人在它面前做过这种动作,现在被它学来了。
青衫男子摇了摇头,轻叹一口气,将翠色的长笛收入到纳戒中,朝山脚下走去,一步十丈。
猛虎看着眼前可怕男子的残影消失后,感受到嘴里的断牙后,愤怒无比,张嘴想要长吼一声,又想到了什么,迅速地收拢巨口,发疯似地朝山体深处跑去,沿途撞断无数树木。
二叔等人在树上待了许久不见虎影,渐渐松了一口气,确认没有危险后,二叔吹响了胸前挂着的骨哨,哨声嘹亮。
听到集合的哨声后,一行人迅速聚在一起,在清点完人数后,二叔擦了擦额头上的汗,长吁一口气,好在无人员伤亡,要不然回去怎么和大家交差。
小蛮与大兄环视左右,以防变故,四人弯腰准备抬起长杆。
“什么人?站住!”大兄气沉丹田,声音洪亮,带着警告的意味喊到,同时弓弦拉至满月,箭尖死死地盯着对面的人影,但凡对面有任何轻举妄动,箭必离弦。
其余人也反应过来,纷纷搭箭拉弓,瞄准来人,一时间局面又剑拔弩张起来。
深山人迹罕至处,多有鬼魅,化为人形以害人,这是沂珞村流传下来的传闻之一,村里的人耳熟能详的一句话。
对面的人影到底是不是害人的鬼魅?众人心里都是一个问号,在对方身份未明确前,紧绷的神经不能松懈丝毫。
“在下沂珞村现任族长唐枫行,今在此带族人狩猎以备冬需,不知阁下何人,还望告知一二?”二叔站在众人前方不卑不亢地喊道,眼睛半眯着,以求更清楚地看清对面青衫男子的举态。
青衫男子运转灵气于晴明、阳白穴,双眼处有丝丝紫光闪过,望向对面的十五人,十五人的气血经络运行情况看得通透,除去几个舞象之年,其余人身上或多或少都有暗疾,尤其以为首年约知天命的男子最甚。
“生来不易,搏逆而上。”青衫男子身子微微前倾,礼貌地回道“晚辈奕辰,见此地云雾氤氲,草木葱茏,当是人间美景,特来此一观以饱眼福。”
听到青衫男子的答话后,唐枫行稍稍松了一口气,心里有了底,若是山精鬼魅化形而成的人,断不可能如此流利地对答。
“相遇即是缘分,此地不宜久留,想必刚才的那声虎啸小友也听到了,不知那猛虎会不会出现,小友孤身一人属实危险,先同吾等一道回沂珞村,安顿好了再做打算。”唐枫行示意族人把弓箭都收起来,身为人族的他不会放任同类在此危险的地方久留。
奕辰心里一暖,唐枫行的话语充满关切,听不出丝毫的虚伪做作之意,他快速地朝唐枫行所在之处走去。
大兄虎子等人没有彻底放下戒备,手里的长矛紧握着,手心有汗沁出。
奕辰离他们越来越近,他们的神经也越来越紧绷,唐枫行也朝奕辰走去,两人在离小蛮等人十步处相遇停了下来。
唐枫行将手放在鼻子前面,鼻子快速连续吸气,在确认奕辰身上的气味没有迥异后,他率先开口:“小友还请见谅,刚才举动确实有些无礼,为族人安危,不得以才行此举,见谅!”随后右手向前做了一个请的动作。
奕辰不会去计较这些,换做是他,也会有这样的举动。“无妨,无妨,多谢前辈关照,之前确闻虎啸山林间,此地不宜久留,我们赶紧启程吧!”
看着二叔与那青色长衫得男子有说有笑,大兄他们紧绷的神经终于可以松下来了,招呼四位人高马大的族人抬起麋鹿,一行人朝着沂珞村走去。
在他们走后不久,地上的血腥味引来了狼群,它们在地上闻了闻,顺着滴落在地上的血迹想继续追下去,却始终找不到后续的血迹,只得作罢。
归途中小蛮将之前留下的记号通通销毁,奕辰有些好奇,不禁问道:“在下奕辰,这位兄弟如何称呼,不知为何要将此物销毁?”
小蛮看了看这位瘦瘦白净的青衫男子,平静地解释道:“在下唐小蛮!兄台有所不知,此前做这记号是因为山高路远,恐回来的时候走错道,现在销毁是因为我们已经回走,留下的记号必须得销毁,防止山精鬼魅顺着记号摸索出来。”
“能在这苍茫大山深处狩猎的人果然不简单。”奕辰暗道。
唐枫行一众人,终于在酉时之前赶回了村子,二十余座由石头垒起,泥瓦铺顶的屋子形成了一个小村落,村子外交叉地放了三排木头篱笆,头部削得尖锐,用来抵御野兽。
村头处,妇人携带小孩焦急地等候着,踱着步子不时望着,心里默默地祈祷着,每次去深山狩猎,危险重重,能够安全回来便是最幸福的事!等看到熟悉的身影后,便不顾形象高兴地飞奔上前。
一路走来,奕辰和他们谈聊甚欢。唐枫行令大家在村子中间的空地上搭起篝火,准备好酒肉水果,用来招待奕辰。
鲜嫩的鹿肉在火上烤得冒油,香气四溢,小蛮将一块烤好的鹿肉递给奕辰,顺带递了一坛果酒。
奕辰也不拘谨,拍开果酒坛上的泥封,芬芳馥郁,咬下一块肉,饮一大口果酒,喉间芬芳回荡!
“好酒!谢谢诸位的款待!来!干一杯!”奕辰举起酒坛敬向众人。
篝火晚会一直持续到亥时,小蛮空出一间房,将其收拾好,让奕辰先住在这。
唐枫行住处,烛火摇曳,用动物油脂制成的灯油发出噼里啪啦的声响。唐枫行坐在桌前,对面有三人浑身酒气地站在那里,分别是大兄、虎子、还有一位满脸络腮胡的大汉。
“二叔,你为什么要留一个陌生人在我们这过夜,还盛情招待他?”满脸络腮胡的大汉说话有些断断续续脸上有几分醉意。
“是啊!二叔,我们村向来与世无争,如今留下这来路不明的男子,对我们沂珞村是好是坏?”虎子有些担忧道。
大兄则一言不发,静静地站在那。唐枫行用针挑了挑灯芯,而后缓缓开口道:“小氿、小虎,我知晓你们的来意了,至于小决虽然没有开口,但来意应该相似。”
“沂珞村的确与世无争,但是一直这样发展,何时是个头?”
“奕辰出现在紫云神山的确很奇怪,但你们仔细想一想,他当时站的位置是在哪?又是什么时候出现的?”
“由半山腰到山脚的小道方向,出现的时间是虎啸过后一刻钟左右。”唐氿挠着头回道。
“初见他时,镇定自若,看不出丝毫的惧意,须知他离虎啸声更近,更能感受到其中的威严,而且他的手指细长白嫩,必不是劳作之人,谈吐举止优雅大方,我料他定非凡人,最主要的是他对我族无恶意。”
“我已经老了,一辈子都活在这片大山深处,与猛兽相搏斗,从未去过外界,见识浅薄,今天的虎啸令我恍然大悟,我是沂珞村的族长,要为你们子女的未来考虑了,不能让他们走我们的老路,今日可能是因为奕辰,我们才未与猛虎碰面,不然怕是要有伤亡。”唐枫行分析着,说到伤亡时,似乎勾起了某种伤心往事,眼里泛起一层晶莹的泪花。
大兄看着一下子苍老许多的二叔,接话道:“二叔,我们明白该怎么做了!您保重身体,早点休息,我们先回去了!”说完,用眼神示意唐氿和唐虎。
三人走后,昏暗的房间内只剩唐枫行一人,与一盏孤零零的烛火相伴,他小心翼翼地从上锁的木箱里拿出一把被血染红的断弦猎弓,这是他爱子留下来的唯一遗物,握着这把熟悉的弓,往事一幕幕涌上心头,爱子殁于猛兽之口,随后妻子接受不了这一打击,大病一场,不久撒手人寰。
中年不幸全部降临到了他的头上,但他不能崩溃,强忍悲痛,因为他是沂珞村的族长,村子的未来系在他身上。现在他看到了未来的一丝曙光,睹物思人,终于可以卸下内心的伪装,这一刻的他像一位迟暮的老者,再也掩饰不住内心的悲伤,失声哭了起来。
奕辰坐在床上,闭目养神,感受到沂珞村这里灵气的稀薄,思索一番后,识海中浮现出一篇《聚灵阵》。
按照《聚灵阵》的记载,天地分阴阳生死之气,阳气生气宜养人,阴气死气宜杀人,阳气充裕之地灵气亦充裕,可以外力来影响天地规则的运转,人为创造灵气充裕之地,当然对施法者的要求比较高。
奕辰的眼眸化为紫色,令他能隐隐看清一些天地规则,虽然不多,但是用于创建一个聚灵阵法还是足够了,双手捏掐着各种繁琐的法诀,金色的字符不断涌现,拍向沂珞村四周的虚空与大地处,不一会儿,一个聚灵阵便构造而成,原本稀薄的天地灵气顿时浓厚不少。
奕辰将圣婴脱离识海,飘在沂珞村上空,此时周围的天地灵气被聚灵阵聚成一个漏斗,四方聚灵,整个过程都很隐蔽,屏蔽了村民的感知。
聚灵阵,准确的说应该是掠灵阵,这周围的天地灵气总和本是相对固定,沂珞村现在灵气加了那么多,相比较下其它地方的灵气就要更加稀薄了,好在这聚灵阵覆盖的范围内就沂珞村一个村子,也无大碍。
沂珞村中的人,根骨杂质太多,无法感受天地灵气并吸纳修行,简单的改善体质,慢祛暗疾还是可以的。
第二天卯时的时候,奕辰找到唐枫行,此时的唐枫行看起来面容有些憔悴,但还是努力让自己看起来精神一些。
“前辈,晚辈需要在此停留一段时间,不知可方便否?”奕辰问道。
“当然可以,奕辰不用客气,有什么缺的物资尽管跟我开口,在我能力范围内的都会帮你准备好的!”
奕辰最终在村子西边的河畔处选择了一处地,准备在此潜修闭关。原本以神通之术,刹那间就能盖起的一座石屋,他选择了自己手动搬石头盖,在小蛮等人的帮助下,一座长四丈宽一丈五的石屋搭建而成,奕辰摆好屋顶上的最后三块泥瓦,拍了拍青衫上的尘土,仔细打量了一番,微微点头,对这成品还算满意,简单收拾一番便入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