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一缘起  24一对冤家   加入书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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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铅云遮天,阴晦的光芒倾落而下,无思山顶净魂殿气势恢宏,映着低沉的天空,更显肃穆庄重。隔着净魂殿九丈远是座行宫,宫殿修得简单朴素,少了分拘谨,多了几分温馨。
    未到宫门前,守宫的侍者便前来引路,打手一揖,浅笑相迎:“不知肃康王驾到,有失远迎,还请见谅。”
    肃康王笑着摆手:“非缘,我们又见面了。”
    非缘低首一笑:“非缘年年再此,也只为等年底主上到来,不想这一次,王爷居然来的这般早。”
    非缘前头引着路,直直往叶蔑析住所去,叶蔑析叹了口气:“想出来走走,一来是想散心,二嘛,是想来请教非缘的,非缘年年孤守无思山,这心境宽广清净,也该大彻大悟了吧,想来以非缘的才智,定能为本王解惑。”
    “王爷为什么而惑?”非缘轻轻一笑,抬手请叶蔑析进了房,房里干净整洁,叶蔑析走到正房黄梨木圆桌旁,伸指一抹桌面,指上未染半丝纤尘,“难为非缘你还是如以往那样要打扫这么多处宫殿,只这份坚持,让本王佩服的很,而我为何而惑?”
    叶蔑析微微一顿,有些思索,眼角余光掠过李轻饶,又缓缓看了朴朔一眼,再三斟酌,“大概,应是一个情字。”
    桌上茶壶嘴上升起一片茶气,清香微甜,叶蔑析指肚一抚壶盖:“看来非缘早知道我们要来了。”
    “洒扫一间或一座房屋有何难,难的是日日洒扫日日用心,有些人耐不住清净与烦复,但岂不知,这大彻大悟就是缘此清净与烦复,王爷为情而惑,这王爷的情都给了几位公子,无论苦或者痛,想必王爷也不会放手,既然不能放手,王爷还有什么可惑的,有痛有苦有恨有泪的情,方称得上是爱,王爷既然爱了,何必和自己过不去,况且非缘并非什么真人,也说不出多少让王爷称心的话”非缘淡淡道,“我也不会什么未卜先知,也并不知王爷会来,只是前日做了一个梦,梦见一位白衣女子,是她告诉我,将有贵人临门。”
    非缘上前倒了杯茶递给叶蔑析,伸手请道:“王爷请坐,几位公子请坐。”非缘虽没什么地位,但在无思山却尊贵的很,虽说普天之下莫非王土,但无论是叶蔑析还是一国之君叶承昭都十分敬重非缘,来此无思山,非缘为主,非缘以外皆为客。
    李轻饶等人各自解下披风,闭了房门,一人捧着一盏茶听非缘与叶蔑析说话。
    “本王又不是什么大贵人,还值得有谁入梦提醒非缘。”叶蔑析觉得不可思议,他一个花天酒地惯了的无良王爷,身份再高,也不至于劳谁来提醒非缘。
    “王爷来时可仔细看过那片桂林?”非缘轻饮了一口茶。
    叶蔑析皱眉,他只见连天桂树烂漫若霞,其他的也不曾仔细看过,不由问:“非缘的意思是……”
    非缘低头,缓缓开口:“当年我初到无思山时,桂林一片死寂,整整三年,这片桂林不烂不长叶也不开花,直到第七年的时候,才开始发芽,长出枝叶,又一年长出花骨朵,又三年才开出半盏花,直到今日,桂花才算正真盛开。”
    “我曾偶尔听大哥说起过,说这片桂林牵连着一位仙者的命数,不知这是真还是假?”叶蔑析沉思,将眉头又紧了几分。
    “太子说的是,这片桂林的确与一位仙者的命数相连,也不是旁人,正是净魂殿里那位独真妙慧尊者。”非缘握着茶盏缓缓转了转,“都说尊者十六年前连道魂渣渣都未留下,但这一山的桂花又是为谁开的,尊者当年香消玉殒,净魂玉也随之消失殆尽,只余了一块净魂玉在我手上,还是当年我决定守无思山时,主上郑重托付给我的,说会有有缘人来取,我已经等了整整十六年,莫非,你便是那位有缘人?”
    “既然是独真妙慧尊者亲定的有缘人,想必这有缘人肯定与尊者有什么关系,而我,怎么可能是净魂玉的有缘人呢。”叶蔑析不在意的摆手。
    非缘也只笑,从怀中掏出一只锦盒:“玉我已经带了过来,有缘无缘的王爷先收着,这玉通灵,即使扔去深山老林,呆足岁月,它自会回到主人身边。”
    非缘守着无思山,守着这片桂林,守着这块净魂玉,已经整整十六年,她在等,她的生命里似乎只剩下了等待,没有尽头的等待,也许再过十年,或许是二十年,或许等到她死,她不知道这样的等待有什么意义,但心底总有一份坚持。她必须等,为那个也许不可能存在的人。
    打开锦盒,盒里静静放着一枚通身淡紫色的玉佩,玉质清透,宛若冰晶,只缺了点灵气。
    叶蔑析将玉佩举过眼前仔细的看,恍然一道光影在脑海中一闪而过,是一个人的笑容,清浅若风,却暗含一丝哀愁:“怪了。”叶蔑析微一愣,回神觉得莫名其妙,一下将玉佩扔回了锦盒。
    叶蔑析还是没能拒绝非缘的请求,只得将玉佩留了下来。
    夜色渐深之时,窗外西风又紧了几分,吹得外头树林哗哗作响,一阵一阵如鬼泣狼嚎,震得房门桌上的烛火一跳一跳仿佛幽火。一路走来,叶蔑析几人都疲惫不堪,尤其静下来时,更觉得乏得很,非缘一走,乏意更深了。
    打发着朴朔去了厢房,叶蔑析留下李轻饶陪他就寝,李轻饶虽面上不太高兴,总归没说什么不中听的话。
    叶蔑析还盘算着自己的小九九,一心一意想与李轻饶能和好百年,不在吵来打去,但李轻饶并不晓得叶蔑析的心思。房门一关,冷言冷语的就上来了:“你和非缘很熟啊,什么关系,那么好的一个姑娘,不会也是你相好的吧,原来你也碰女人啊。”
    叶蔑析转身听见此话,脸皮当即就青了,火气也跟着往脑门顶:“不会说话你就别张嘴,连非缘你也敢调侃,你是不是又想讨打?”
    李轻饶斜目将叶蔑析一望,越加不屑的冷笑:“这就急了,定力还真是不太好。”
    叶蔑析将拳头握了又松开,松开又握紧,终于松手,气冲冲的走到李轻饶面前,右手钳起李轻饶的下巴,恨恨一望,伸手将他抱了起来,直直走到床边,李轻饶冷笑:“王爷又想到什么惩罚人的好点子了?”却一动未动,任叶蔑析将他的外衣脱了下来。
    叶蔑析咬牙瞪了李轻饶一眼,将他用力往里一推,“滚进去睡你的觉吧。”
    身上只穿着中衣,李轻饶觉得有点冷,却又懒得动弹,连被子也不盖,伸腿踢了踢叶蔑析:“怎么不说话了,哑巴了你?”
    叶蔑析坐在床沿背对着李轻饶一动未动,过了一会儿,才叹出一口气,回身拉过被子仔仔细细为李轻饶盖好,尽量和气道:“不是我说你什么,别的事上随你怎么说,只是非缘你不可诋毁,非缘不同你我,你怎么能口无遮拦的说那些话。”
    李轻饶也觉得稀奇,反问:“我说什么口无遮拦的话了?”
    叶蔑析郁郁不乐:“你说她是我相好的。”
    李轻饶扶着下巴,皱眉一思,抬眼问:“难道我说错了?”
    叶蔑析伸手连拍了李轻饶的后脑勺几下,忍不住呵斥:“还说,你还说。”
    李轻饶不曾躲开叶蔑析的巴掌,也不觉痛,摸摸后脑勺,依旧不怎么怕死,阴阳怪气道:“哦,不让说,不让说就不说,你打我干什么。”
    叶蔑析不理,挪了挪身,将蜡烛拨的通亮,解了衣袍跳到床上,一边嚷冷一边往李轻饶身上靠。
    李轻饶一推他,翻身挪到了外头:“我不在里面睡,你晚上总挤我。”
    叶蔑析连连点头,叶蔑析喜欢抱着人睡觉,大概是因为长久以来习惯了抱紧白幕为他取暖,因此也得了个喜欢抱着人睡觉的习惯,但李轻饶并不喜欢叶蔑析抱他太紧,总是躲,下意识的也总能将李轻饶赶到床角上,但在外面睡也不见的好,只要叶蔑析敢把他赶的掉下床,就算李轻饶还未睁眼,也能摸过枕头,准确无误的将叶蔑析揍得跳起来。
    李轻饶躺下之后,叶蔑析又体贴的将被子朝李轻饶身上拉了拉,一手环着李轻饶的腰问:“咱两谁吹灯。”
    李轻饶毫不迟疑道:“你。”
    叶蔑析不肯:“我在里面,不方便。”
    李轻饶挑眉:“跟我有什么关系,反正掌着灯我也能睡得着。”
    叶蔑析嬉皮笑脸的将下巴抵在李轻饶肩上:“但我睡不着。”
    李轻饶眼睛一动忽然想起一件事,转头看着叶蔑析认真道:“要不我给你讲个故事吧,挺好笑的一个故事,讲完我就把灯熄了。”
    叶蔑析一动不动看着李轻饶极认真的脸,缓缓道:“你讲。”
    李轻饶清了清嗓子,愈加严肃的看着叶蔑析道:“你被我睡过。”说完哈哈大笑着直捶床。
    叶蔑析噌得一下坐了起来,眼睛一瞪,也带起几分冷笑:“你被我虐的时候,可惨的很。”
    李轻饶的笑声骤然而止,一动不动的躺着仿佛一具陈尸。
    叶蔑析猛的一拍自己的嘴巴,一脸懊恼,他这张臭嘴又在胡说什么,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明明知道李轻饶的痛处,还在挑他的伤疤,叶蔑析即刻俯身,连连道歉:“饶儿我错了,你别生气。”
    李轻饶木木的盯着上空,伸手猛得将叶蔑析推开,一拉被子盖好:“我累了。”
    叶蔑析伸手揽着李轻饶的肩膀微微一晃:“饶儿饶儿,我真的错了,你原谅我好不好?你说原谅我好不好?”
    李轻饶不理,朝外挪了挪身子,离开叶蔑析一些距离,叶蔑析立即又紧跟着贴了上,口里讨着饶:“饶儿,你说原谅我,你快说。”
    李轻饶依旧不理,板着脸又朝外挪了挪,这次挪的距离有点远,直接哎哟一声掉在床下。
    叶蔑析忍不住一笑,侧身撑着头歪躺在床沿上:“这就是不原谅我的报应。”
    “我就是不原谅你。”李轻饶坐在地上,一手托腮,淡淡的回嘴。
    叶蔑析向李轻饶伸出手:“来,起来吧,地上凉。”
    李轻饶没有要起来的意思,也不理他,只盯着地面看,半晌才道:“亏你还记得对我做过什么。”
    叶蔑析坐起身,也不支声,只又伸出手,叹气道:“来,起来吧,我错了。”
    李轻饶还是不理,兀自狠狠的说着:“你虐待我,把我关在承露院,不许出房门半步,不许我穿衣,不许我看见半丝阳光,你说什么我就是你手里一只烂桃,你想咬就咬,不想咬就算扔进粪池也没谁敢多一句嘴。”李轻饶此刻真的恨了,眸底生硬的痛恨让人心悸,点点泪光却不曾落下半颗,“你把女人用的东西用在我身上,不许我摘下半刻,你下药折磨我,让我生死不能,你……”
    叶蔑析一下扑过来,连忙捂住李轻饶的嘴:“你别说了,是我错了,都是我的错,别说了,真的别再说下去。”
    李轻饶瞪着叶蔑析,一把拉下叶蔑析的手,冷笑道:“敢做就不敢让我说,承露院,承露,当初你不就是为了让我承你让我活下来的恩泽,以我清白作为代价……”
    叶蔑析又捂住李轻饶的嘴,连忙道:“别说了,回去就把院名换了,回去就换。”
    李轻饶又拉下叶蔑析的手:“换什么换,不换,承露二字挺好的,看着这两个字,我能将王爷给予的恩泽一一记起,历历在目。”李轻饶将恩泽二字咬得极重。
    叶蔑析终于感到无措,直接了当将李轻饶摁到地上封了他的口,李轻饶不妨他居然来这手,挣扎着要推开叶蔑析,叶蔑析的舌尖深入李轻饶口腔,吻得李轻饶呼吸顿时急促起来,叶蔑析松开李轻饶,看着他胸膛起伏,脸色染了红晕,呼呼缓了几口气,依旧不依不饶的控诉他,“别以为你现在对我好就可以弥补你对我犯过的错。”
    叶蔑析终于无奈了,话里隐隐带了点不耐:“那你想怎么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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