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一缘起  07悄然离去   加入书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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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天天吃肉你也是瘦得不像话,也就是我脾气还好点,愿意守着你这个吃醋不拿钱的主,若是他人,早把你休了。”豺羽边笑边将一粒圆润饱满的山果喂给墨陵郎,斟酌了一会,道:“陵郎,你今日之事,原是师傅的错,若我早来半刻,也许你就不会……”
    离楼一把搂住豺羽的肩膀,安慰的微微一晃:“这也不是你的错,与他陪什么不是。”抬头看了墨陵郎一眼,“今日之事,你就忘了吧,你也不是孩子了,哪些该记得,哪些该忘记,该有些分寸。”
    豺羽愣了一下,方想起挣开离楼的手臂,离楼笑了笑,将豺羽抱在怀里:“别动。”豺羽果然不动,只是脸上带着焦急,不安的看着墨陵郎的反应。
    “师傅。”墨陵郎安静的看着豺羽,又看了眼离楼,“师傅何必躲离楼呢,已经不需要在顾及我了,师傅能与离楼相好,陵郎真心替师傅感到高兴。”
    墨陵郎十三岁的时候,医术虽学的不是很精深,但也能辨出上千种草药,药方也背得小有成就,但心眼小坏的墨陵郎一直特别欣赏离楼气极败坏却又不得不忍着怒气微笑的样子,所以平时离楼教他认个草药,即使是懂得了辨别方法,脸上也要露四份迷惑来气离楼,背个药方不是背得一踏糊涂就是忘得一干二净,总能把一直认为自己修养极好的离楼气得跳脚向豺羽抱怨,“豺羽,快来看看你家宝贝徒弟,他要活活把我气死了”,也因此离楼一直不晓得墨陵郎的医术水平其实到了一定的境界。
    医术达到一定境界的墨陵郎细心的发现,只要离楼的补汤一送进他师傅的房内,他师傅第二日总会因为补过头而下不了床,懵懵懂懂的墨陵郎虽不知道他师傅为什么会下不了床,但医术不错的墨陵郎却已经查出离楼下在补汤里头的那味料,其实是一味货真价实的…**,**这个东西,他知道主要是催情,可是这跟离楼有什么关系他就不大清楚,也因此而困惑的一连几日睡不稳觉。
    后来,墨陵郎实在忍不住了,捉了个机会,倚在他师傅门上听墙角,但因离楼下了结界,他连个话头也没听着,郁郁的坐在院里的桃树上迷惑了好几天。他还是不大明白,连他都能晓得汤里下了药,没理由师傅他老人家察觉不到,师傅是真的不晓,还是装作不晓?墨陵郎纠结的很,一直纠结的很。
    虽然他还不知道他师傅和离楼应该是个什么关系,但他可以确定的是他们两个的关系非同一般。为此他特意跑到他师傅的酒窖里,摸了一壶上等的银倏酒跑回落玉山谷。
    他爹很嗜酒,一喝多了酒废话也就跟着往外冒,所以墨陵郎很小很小的时候就学会了用酒套他爹的话。
    墨陵郎腾着朵雪白的云,悄悄的摸回落玉山谷,距离那几间低矮的茅草屋五丈远的地方,忙忙的按下云头落了下来,远远的就瞧见墨连朔穿着件暗蓝色衣袍,躺在门前一把藤椅里,窗前种的那株桂树落了几片花屑沾在了墨连朔的身上,几缕发丝漏进藤椅的缝隙里,在浅风里微微飘动。
    墨陵郎轻走过去,站在藤椅旁,轻声唤道:“爹,陵郎回来了。”拎起酒坛晃了一圈笑道:“陵郎还给爹爹带了坛银倏,爹爹欢喜吗?”
    墨连朔缓缓睁开眼睛,望着墨陵郎看了一会,轻轻一笑,缓缓道:“爹爹很欢喜。”顿了顿,伸手抚着墨陵郎的脸,失神道,“还是豺羽照看你照看的好,胖了。”
    墨陵郎伸手握住墨连朔的手,笑道:“爹爹要不要现在就尝尝,这可是师傅的百年藏酒呢。”末了又补充道,“这可是陵郎特意讨来孝敬爹爹的哦。”
    墨连朔看着墨陵郎期待的将他望着,一双清澈的眼睛扑闪着好不可怜,不由笑着拉着他坐在自己身上,难得无奈的温柔笑道:“陵郎已经大了,有什么事也该知晓了,今日又有什么疑惑就直接问吧,何苦拿那么好的酒来灌我,倘若让你师傅知道,该睡不着觉了。”
    “爹爹。”墨陵郎垂下头,看着手指上勾着的酒坛,不好意思道,“原来爹爹都知道啊。”又抬头兴奋道,“爹爹知不知道师傅和离楼是什么关系?”困惑的皱眉自语道,“我觉得他们两个好像,好像…”
    “夫妻。”墨连朔平静的拎过墨陵郎手里的酒坛,拍去封泥,就着坛口小嘬了一口。
    墨陵郎张大的嘴巴足可以塞进一枚鸡蛋,半晌道:“我也猜到会是这样。”又纠结道,“可两个男人怎么能作夫妻呢?”拧着眉头,继续纠结道,“离楼每次给师傅下牵裙散,师傅都会下不了床,爹爹知不知道原因啊?”
    墨连朔喝酒的动作微微一滞,道:“许是打架吧。”
    “爹爹也不晓得?”墨陵郎有些失望,疑惑道,“打架?难道师傅和离楼在打架?可离楼都把师傅打的下不了床了,为什么师傅还不生气?”托着下巴沉思了一会道,“每次我问师傅的时候,他都说不小心跌的,师傅那么大的人了还会掉床?而且那床那么大呀。”顿了顿,又郁郁的补充道:“更奇怪的是师傅还会脸红,他为什么脸红呢?”
    墨连朔忽然觉得脑子一个变成了两个,两个又变成了四个,望着墨陵郎困惑不已的样子,无奈的望着天,无力道:“这个问题,呃,既然你师傅不肯告诉你,那你就别问了,省得惹你师傅生气,你要真想知道,那等你哪天你见着你二伯,问你二伯去。”
    墨陵郎愣了愣,转了半天转了过来,想起来他二伯墨夜痕娶的妻也是个货真价实的男子。
    墨陵郎心下既已晓得他师傅和离楼的真正关系,于是在他师傅的蒺藜山上时,蹲墙角的次数也就不小心变得多了起来,但凭着他微末的仙力,根本撕不开结界的半个口子,是以,墨陵郎日常修习仙术也比平日勤勉了许多,还得了豺羽的夸赞,奖了他几天的假,好让他好好休息休息,免得累坏了身体,墨陵郎一直觉得受之有愧,却又不知该如何说才好,只得平日学习时更加努力些。
    墨陵郎现今已经十六岁,没有遇上他二伯墨夜痕,却遇上了叶蔑析,然后终于如愿以偿的解了当年的困惑,诚如墨连朔说的那样,的确像打架,也终晓得他师傅怎么就打架打得下不了床了,只是这代价,实在是忒大了些。
    微微一叹气,却让近在咫尺的一张沉沉的脸给吓了一跳,墨陵郎呆了一瞬,道:“你什么时候来的?”
    抬眼望见离楼拉着一脸忧色的豺羽,隐着仙迹远远的立在门上,正专心致致的嗑着瓜子。
    师傅跟着离楼变坏了。墨陵郎心里叹道。但他的这一缕思绪飘得确确实实远了些,连叶蔑析什么时候来得都不晓得。
    “我听铜勒说,你吃醋了?”叶蔑析静静的将他望着。
    墨陵郎看见立在门上嗑瓜子的豺羽动作滞了滞,脸色顿时变得不安,离楼微转过头来笑岑岑的望着他,唇角微勾,眸底尽是不知明的笑意。
    墨陵郎撑着眼睛呆了一会儿,无力的抚上额头,道:“你别自作多情行不行?真让人受不了。”
    “是吗?”叶蔑析看着墨陵郎发呆的模样,心里有点得意,越发想调戏他一番。微微一笑,又靠近了墨陵郎几寸,疑惑的笑道,“那为什么摔了我的杯子,还打湿了我的绣墩?”
    墨陵郎镇定的朝床里挪了挪,一挑眉稍,淡淡道:“失误,可以吗?”
    “哦。”叶蔑析似乎无意的又逼近他几寸,捏着下巴沉思了一会,道,“那你打算怎么赔偿我?”
    “你府上还会缺个杯子?”墨陵郎说着又朝里挪了挪。
    “不缺。”叶蔑析正经道,“但普通的杯子也要花银子买的,更何况你摔的那个杯子是成套的,坏了一个,一套也就废了,所以要你赔应该不过分吧?”
    “那我就赔你个杯子。”墨陵郎想,不就一个破杯子吗,变一个出来不就得了,反正也不是什么难事。
    “但是我又改主意了,我不要你赔我杯子了。”叶蔑析又朝墨陵郎靠近了几寸,别有深意得笑道:“我要你以身相许,你意下如何?”
    “我就值一个杯子的价钱?”墨陵郎瞪起眼睛,心里莫名奇妙的想揍人。
    “你打过我两巴掌,这些我都还记得呢,都是要补偿的哦。”叶蔑析又朝墨陵郎靠了靠。
    “够了。”伸手把叶蔑析一推,愤愤道:“不就打了你两巴掌,你对我做的这些,我,我…”墨陵郎忽然意识到自己居然着了叶蔑析的道,硬硬的将后面的话给咽了回去。
    “我对你做那些只能证明我喜欢你,爱你。”叶蔑析口无遮拦道。
    墨陵郎的脸刷的一红,一直红到耳朵根子上,豺羽又那么适时得往他这里一望,墨陵郎只觉得无地自容,恨不得立马刨个坑把自己埋进去。拉起棉被往头上蒙去。
    “你在害羞?”叶蔑析拉了拉被角,笑道,“来,快抬起头让我看看,是不是脸红了?”
    墨陵郎紧紧抓着被子,死活不撒手。
    隐约中听见豺羽忧心道,“看着小陵郎越发女儿态,真是令人担心,莫不是他体内那个……”墨陵郎贴着被角也只听得什么丹的话头,又听离楼柔声劝慰豺羽,“担心什么,你为他做的也够多了……”
    墨陵郎听着好奇,不由微揭起被角,朝豺羽看去,恰恰见离楼漫不经心朝他看了一眼,离楼清淡的一抬右手,将墨陵郎也隔在了结界外。
    叶蔑析悠悠的叹息插了进来:“其实我觉得我挺对不起你的,原本我无意这般对你,却不知不觉的把你伤得那么深,你让我赔偿你也是应该的。”眼睛里携着丝明亮的笑意,伸出一根食指戳了戳裹成蚕蛹的墨陵郎,微微笑道,“我觉得我是该好好补偿你,你觉得我该怎么做才合你的心意?”
    墨陵郎想了想,慢腾腾的从被里露出半张脸来,问道:“你是真心要补偿我?”
    “绝对十二分真心。”叶蔑析怕他不信,信誓旦旦的举起两根手指,就要发誓。
    “何必起誓,合不合我的意你且说来听听。”墨陵郎缓缓道,不经意间瞧见长身玉立的豺羽懒懒的靠在门槛上,一身月白长袍在明亮的阳光下耀眼夺目,离楼右手撑在豺羽耳侧的门槛,将豺羽半圈在怀里,柔柔的将豺羽望着,脸上的柔和在阳光下变得分外朦胧。
    墨陵郎觉得此刻忽然变得静谧下来,连带着内心也有一处变得格外柔软。又想到墨连朔常常提起的他那个敢爱敢恨的二伯墨夜痕,据说他二伯娶得正是万府二公子万寒明,那万寒明长得颇为英俊,风姿高洁,是位难得的美男子,至于墨夜痕与万寒明如何走到一起的,只听墨连朔含糊的说什么他二人历了番坎坷,继而互生情愫,然后恩爱非常,比翼齐飞了,恰如他师傅离楼这般让人羡慕非常。
    叶蔑析絮絮叨叨了半天,墨陵郎半句话也没听进去,只听得叶蔑析微微一停,作了最后的结语:“所以我决定以身相许,你意下如何?”
    墨陵郎只觉得一道闪电劈进脑海里,百年难得的清明透顶,还是忍不住怔了怔,脸色也渐渐沉下来。
    他一直觉得能把一个人气得头顶冒烟是件极有趣的事,也衬得自己颇有口才,自己也觉得似乎要高了旁人那么一截,却不想今日栽了,还栽得那么狼狈,这一趟出来的果真不太合黄历。
    床头三足兽吐着熏香袅袅的拂着落地纱幔,氤氲着帐顶的图案恍若水里浮动的月影,模模糊糊的不甚真实。
    叶蔑析往炉里添了把香料,轻轻瞟了呆滞的墨陵郎一眼,倒了杯水递给他,缓缓道:“此事不急,你可三日后在给我答复。”往门外瞧了眼,接着道,“已经过了巳时,要不要传些膳食你吃,还是等到午时一起用午膳?”
    “不用了。”墨陵郎无力的躺在床上,无力的扫了叶蔑析一眼,无力道,“我已经饱了。”
    打发了叶蔑析离开,墨陵郎觉得从来没有像此刻这么挫败过,离楼挨着床沿,笑道:“墨陵郎,我有生之年,能看见你这么狼狈真是三生有幸呢。”
    “不打击我你会死?”墨陵郎愤愤的挑起眉稍。
    “死倒不至于。”离楼沉思了一会,认真道:“但会让我觉得生活失去了很多乐趣。”
    “……”
    青山绿水互掩相映,天边游云低低的浮在绿冠之上,流若孤魂。声声清脆的鸟鸣婉转动听,袭袭春风温柔拂面,美妙得犹如妙龄少女多情若水的眸光,醉人心神。
    离楼一直不太高兴,看着前面两道挺拔的身姿,尤其是看着墨陵郎一双不安分的手紧巴巴的搂在豺羽的腰上,他这一路就没好过过。
    按理说,墨陵郎是豺羽的宝贝徒弟,依着爱乌及屋的说法,他也应该对墨陵郎格外疼爱才对,但他和墨陵郎却偏偏是个异数,离楼不仅看着墨陵郎不顺眼,而且时不时得都想把墨陵郎给扔出去,能扔多远就扔多远,最好永远也看不到他才好。而墨陵郎也是看着离楼童心就泛滥,不把离楼气得大叫就是把他气得跳脚,照着墨陵郎的想法来说,如果看见离楼,不气气他的话,他就会觉得这一天落了什么,当个事儿搁在心里,硌的慌。
    “离楼,你在后面磨磨蹭蹭的干什么呢?”豺羽定住身形,转头看着郁郁的离楼,笑着催促道。
    “师傅,我们不要理他,他一直很忙呢。”墨陵郎拉着豺羽的衣角晃了晃。
    “哦?”
    “他忙着吃醋呗。”墨陵郎清清嗓子,故意大声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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