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一章
    然后，房里只剩下我、司空乐棋和绿意，楼下才候着一些奴仆。
    一时间房间的气氛有些诡异。
    绿意一直低着头，看不见表情，却忽然开口道：“小姐，厨房里还做着青梅芙蓉糕，奴婢去取来与世子尝尝。”说完径直低着头行了一个礼，便退了出去。
    我有些拿捏不准绿意的态度，毫无疑问，她是想要给我机会接近司空乐棋吧。或者该说是让司空乐棋接近我。那么她的态度又该如何？是想要听墙角去向萧唯告密吗？——还是，真的只是想要让我和司空乐棋独处？
    司空乐棋到没有想那没多，定然是相信绿意是善意的了，因为他的信都是经由绿意交给我的，自然是相信绿意的。况且当年绿意也是萧府少数待他好的人，虽然是因着宛若的关系。
    司空乐棋这才坐在了我的床边，仔细的端详起了我，似乎想要将宛若的容貌记入灵魂的深处，灼热的毫不掩饰的目光经由脸上的皮肤传了过来，虽然我低着头，但却依然可以毫不费力的感受到他眼中无奈、无力和无措。他对于他以为的宛若深爱萧唯一事感到无奈，对于自己对宛若的感情感觉无力，对于他和宛若的未来感到无措——应该是这样的吧？
    他一直久久不说话，只是盯着我，不，是宛若，仿佛要看尽永恒一般。深情款款混合着越加明显的绝望，柔情似水却又有着深刻的无可奈何，令我的呼吸由最初的正常变成了迫使自己正常，到后来终于无法正常的地步。
    就在我要开口的时候，司空乐棋终于开口说话了：“…你…好狠的心…！”声音极轻，却像是灵魂的撕心裂肺。
    我一听，一时间给不了什么反应，只能愣在那里，等他的继续发言。
    他的脸上凄迷一笑，似是自嘲：“…你明知…我不会放弃…你竟然用生命…威胁我…我、我就如此让你生厌…这便是我与他的差距吗…横亘于生命间的差距…你好狠的心…竟然让我面对了如此残忍的事实…好狠啊。”
    我听完，立刻明白了，他果然对于我挡了萧唯一击耿耿于怀。而且将这一击看成是我故意为之，以为是宛若为了让他死心这才…不过，也好。
    此时的我，只需沉默便可，就让他以为是我默认了吧，这样他就会放弃了吧。但是，似乎心里有些遗憾，有些刺痛……定是想到以后再也看不见如此纯洁灵魂的人了吧。
    我依然低着头，一言不发。
    他见我不开口，脸色更加难看，却又像是想到了什么，眼中似乎闪过一丝希望，忽然开口道：“给我一次机会，让我…惜君如花…”
    惜君如花……
    惜君…如花…
    何时才会有人对我说，给我一次机会，让我惜君如花……我忽然一惊，立刻意识到他在说什么了！
    惜君如花！
    我想起来了，那是去年中秋节。那时桃花居人声鼎沸，除了宛若，该在的人都在那赏月品茗，一派谈笑风生，其乐融融。与那喧嚣热闹成对比的，却是那飘零院的风清月明，菊香渺渺。宛若在那遥望着不远处的桃花居，脸上带着些满足，一些不甘，甚至羡慕的看着。眼神是小心的，是深情的，也是不悔的看着不远处那抹丰神挺拔的身影。那晚的中秋佳节，萧府放了仆人的假，因而没有了往日的嘈杂，却自是透出一股各自欢喜的场面来。却不期然的，在回清心小筑的途中，偶遇了司空乐棋。因他功名未就没有回家，又是中秋佳节倍感思亲，对前途茫茫无期，又无处可去，却不知不觉的走到了清心小筑，却看见了宛若。
    于是，两个同时在中秋节失意的男女便也在那里，面对着满目的幽篁，开始了，只属于他二人的中秋节。
    风爽月朗，竹香四溢。
    他们谈了自从相识以后从没有如此深入的话题，上至天地传说，下至风俗民情，无一不谈；宫闱政策，市井八卦，无一不触。但更多的，却是宛若的倾听。宛若只是一个普通的大家闺秀，不出闺门半步，对这些自是闻所未闻。于是宛若兴致勃勃听着司空乐棋的一切描述，也就是那时，宛若知道，司空乐棋确实是一个可造之材，只是未遇时机罢了。
    月夜清辉下的两人，显得别样的朦胧，却也格外的般配。清心小筑的点点竹香，迷蒙了月下的两人；清风的呢喃，化成二人彼此间相互无言的欣赏。
    末了，宛若拿出那条苍蓝色的发带，将它交给了司空乐棋的手中。宛若确实做了它，因为曾经有一次看见司空乐棋的发带已经很旧了却迟迟不换，打听之下才知是他母亲亲手所做，不愿更换。于是想到了司空乐棋孤身在外，便做了一条。
    当时司空乐棋那看着手中的发带，有一瞬间的恍神，眼中闪着流动的光，良久不说话，宛若以为司空乐棋不喜欢，司空乐棋却说话了：
    “…少夫人，如果有机会离开萧府…少夫人愿意吗…愿意，和我一起离开吗？”司空乐棋低着头，声音不重，乘着夜风的微凉，隐进了竹子的微香中，也隐进了月色的微凉中，听得不甚明了。
    宛若一听，似乎苦笑了一下，忽然对着一片幽篁中的一朵无名小花，说道：“你看，这朵花儿如此不自量力，却偏要跻身于这修长挺拔的竹林之中…便是开了花，又有何人知？娇弱如她，你却纵使见到了所有的竹林，也未必会关注她一点…也许，她已经知道自己不属于这里，却也身不由己…”
    司空乐棋一听，却立刻急急辩解道：“我、我看见了！既然我已经见到了她，便定会好生相待…满室幽篁又如何，我、我却偏爱这朵无名小花…我会照顾她的，即使她长在这里——长在一片竹林中。”司空乐棋的眼在明亮的圆月中，显得格外的认真，格外的清凉。
    “…你！…”宛若似是一惊，没有想到眼前一直笑得极其单纯的人居然会说出这样的话来。但是那样坚毅的眼神，却分明无法让人当成戏言。
    但最终，宛若却再也没说什么，只是向远处已经暗下灯火的桃花居望了一眼。
    深爱着萧唯的宛若，即使有一百个理由想要离开这个让她伤心的萧府，却也会因为这个理由留下来。况且，宛若也明白萧府和姚府之间的利害关系。
    司空乐棋顺着视线一看，身上的气息仿佛重了一分，却最终什么话也说不出来，也看不清什么眼神，最后也只是默然离去了。
    但是，却在那之后，真的开始对那朵无名的小花照顾有加——直到，那花儿最终难敌严寒，枯萎在了冬天。
    ……
    原来，惜君如花，司空乐棋一直记得。
    小宝说：话说小宝明天又要回学校了，所以现在再来发一章，明天应该还会有一张（这两张预示着司空乐棋筒子的命运了，哎，可怜的娃，居然成了小宝手中第一个炮灰…小宝也很心疼的，原本这个位子是留给任勒迹的，不过这丫以后还有剧情，不能…哎，不过消保会补偿他的，嘿嘿…呃，剧透到下一卷去了。），所以各位看官记得来看啊，小宝含泪退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