烟雨江南 第十二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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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二章
“唯儿,是宛若回来了吗?”我先听到一声敦厚,却略带沙哑的声音。随后引入眼帘的是一个身材比一般中原女子都高出不少的贵妇形象,我都还来不及打量一下大堂。
我依旧只是低着头,越越也学我一般低头做怯懦样,我只略微见到一个人物的大概,至于面貌什么的,还不清楚。不过儿子长成这样,想必母亲一定不是俗物了。
“是的,母亲。”萧唯依旧是清冷如斯。
“宛若啊,这一天你究竟是去哪了,可把婆婆急死了。”声音是恰到好处的半焦急。说着人已经到了我的面前,一双柔若无骨的手已经牵起了我的。不过这双手竟也比一般的中原女子大上许多。
我顺势抬起一点头,眼神适时的流露一点敬畏和柔弱。
“宛若害婆婆担心了,我…”我真想再找点什么词来表示宛若的大方得体,却被萧唯打断。
“母亲,还是先听听宛若对于昨晚的解释吧。”看样子萧唯显然并不关心宛若,只是一味的公式化。宛若,你看清楚了,这便是你日日心心念念的夫君,真是一点时间都不浪费呢。
“啊,是了是了,宛若你没受伤吧?”说着拉着我的手上了侧座。我依旧只是低着头,生怕出了差错让人看出什么。
我依势坐下。而萧唯竟坐在了我的侧面,另一侧面自然是那位对宛若呵护有加的萧老夫人。
好一个温润如水的女人!
眉若远山,不画而黛;翦水秋瞳,星星点点;鼻若悬胆,如朱红唇。娇艳妩媚,却又给我一种英气十足的感觉,岁月于她来说,根本毫无威胁可言。皮肤似吹弹可破,光滑如玉。发型是相当简单的垂髫髻,在髻上只系了一根白丝带,使英气之感更重。下身穿的衣服,似裙非裙,似裤非裤,以天青色为主色调,配以高贵的紫色,穿在她身上说不出的完美。不过,因为身材绝对的修长,快赶上男子,所以如果她着一身男装的话,绝对比我还像一个风度翩翩的公子。
“喂,你看呆了,笨蛋!回神了!”心里忽然传来越越恶狠狠的声音。我一瞥眼才发现原来他已站在我身后,正一个劲的向我使眼色。
呃,貌似看着这个女人有半会的失神。还好,时间不久。
我向越越投去了感激的一眼,却换来他的一记眼刀。
“宛若,宛若?怎么了,怎么不说话?”是了,就是她的声音,雌雄莫辩。听起来不是萧唯的清冷,而是像月光照在身上的氤氲。蒙蒙的,不真实,却又身在其中。
“没、没有。只是有想起昨日的事,感到有点后怕,所以不自觉就陷进了回忆中。”我立刻圆谎。
“那你倒是说说,如何令你后怕了。”耳边传来萧唯的声音。
我并未转头看他。
“是啊,到底后来怎么样了?——你没有受伤就是了。真是佛祖保佑啊。”萧夫人仿佛真的在感激老天一般,语带庆幸。
我一挑眉,机会来了,正是把越越介绍出来的时候。
我佯装庆幸:“是啊,宛若能够安然回来,都是因为我身后的离越小兄弟啊。”说着,我牵住了越越的手,把身后的越越正式推了出来。
“喔?此话怎讲?”萧唯只一挑眉,瞥了越越一眼,就再不看他。
“啊,是吗?快跟我说说到底是怎么回事?怎么这位少年就成了你的救命恩人了呢?”
“是这样的。绿意原本是打算要泄密了,但我不允,绿意就没说。可是那些贼人对我恼羞成怒,扬言要让我知道厉害,绿意怕我受伤,就又假意应允,说要带那些贼人过去。那些人信以为真,就将我一起押解着跟着绿意走,绿意很聪明,故意七拐八弯,乘着贼人大意之时,一把将我扯向了她,随后拉着我拔腿就跑。我们一直往我庭院的花园跑去,因为那岔路最多,不容易被发现。身后的人立刻就追了过来,起先仿佛一回身就会被抓住,绿意拉着我不断跑。感觉身后的声音不是那么近了,而且似乎有远去的趋势。忽然,绿意停了下来。站在一片矮墙下。她对我说,我们不可能逃出这个院子了,唯一的希望就是离开萧府。说着,帮我爬出矮墙,我听见有脚步声往这过来了,我甚至听见他们的骂咧声。我艰难的爬过之后,在墙的对面喊着绿意快点。”我的记忆中,出现了宛若在昨晚对着矮墙的哀求声,我甚至听见了墙对面的渐临渐进的脚步声。
“绿意却只对我说了一句,叫我快逃。随后我听见了绿意离开的声音,和故意制造出来的声音。我瘫软在墙下,听见了那些人迅速掠过矮墙像某个方向的声音。我知道是绿意牺牲了她自己,为我争取逃离的时间。我不能辜负她,于是,我没命的逃了开去,不辨方向,只有一个信念,我现在不是自己一个人活着,我还有绿意。
我不知怎么就跑出了城,来到了郊外。我知道,说不定他们就追来了,但我想,只要能熬到天亮,我说不定就有救了。毕竟,我在名义上还是萧府的少夫人,总不至于在光天化日之下对我不利吧。我往树林深处跑去,绿意她,挡不了多久。我一路跑来,也没掩饰我的痕迹,他们迟早会找到我的。”我见到了宛若跑得好惶恐,好无助,好让人心疼。为什么,她是这么柔弱,为什么会是她成为这无辜的牺牲品。枝桠将她的罗衫撕扯的毫不见它原本的样子,连苍白的脸上也被刮伤了。黑珍珠的眼眸掩不住惊慌,娇喘吁吁,却依旧无法抚平她狂乱的心。
“后来呢?”萧唯似乎不甘于我的沉默。
“呃?——喔,后来,我实在已力竭了,瘫软在地上,却意外的发现了一间破屋。当时,却已是后半夜了。我挣扎着爬起来了,走向那间屋。敲开了门,竟然是一个少年。他听了我的话之后,就把我放进了屋。我这才发现,原来他是一人住的。他的父母…
因为他是哑巴,就自私的撇下了他。我答应他,只要我能获救,我就带他一起回萧府,我要照顾他。”说完怜爱的看向了越越。那是外人看起来像,我其实只不过是示意他,他的戏份到了。
越越看了我一眼,显然,他还是对于他所扮演的哑巴耿耿于怀。但我这也是有原因的,这样,他在萧府打探起事来方便了不知多少。谁会去提防一个哑巴。
“好可怜的孩子啊!好狠心的父母,这么漂亮的孩子,怎么舍得扔啊,别怕,现在,萧府就是你家了,再也不会有这种事发生了,好孩子,受苦了。”说完执起越越的手,将他从地上拉起,还轻拍了几下,以示同情。
“是吗?那不知,这——离越是吧,你何以存活呢?你,一个少年,住在城郊的树林,不怕吗?”萧唯的眼睛先是看了我一眼,凤眼一挑,眯向了越越。
“呵呵,演得不错啊。”我用心语术对越越调侃。
“谢谢。不过你还是快回答他的问题吧。别忘了,我、可、是、个、哑、巴。”越越果然还在为这事…
“对啊,那小越儿,是怎么住的?一定很辛苦吧,一个孩子…也不要太怪你父母,他们也一定是有迫不得已的苦衷。”萧夫人很真诚的看着越越,眼中的柔情,几乎快溢出来了。想不到萧夫人感情丰富到这个程度。
越越含泪点头,还未滴下的泪凝在眼中,更显风情,不过怎么这么像哀怨的小媳妇啊。
“是、是这样的,后来通过比划我知道,他有时通过打猎维持生计。说是打猎,看他这身板,这么瘦弱,也就只是捉捉山鸡、野兔。后来,附近的寺庙主持知道后,就每日会送饭过来。这样他才活了下来。当我们谈到一半时,越越忽然做手势让我噤声。然后小心翼翼的开了一点门缝,往外张望。我知道,他一定是听见了什么,我连大气都不敢出。当时天已经有些微亮了。
越越拉起我就往外跑了出去。这回,我是真不知道,我们在往哪跑了,因为一直是越越带着我飞奔,我都顾不及脚下的路。又跑了一段时间,越越拉着我来到一座后山,他示意我这是那寺庙的后山,他们一定找不到我们。终于,我冷汗涔涔的迎来了朝霞。
天亮后,越越带我去了那个不大的庙,由方丈施舍了我们两套衣服,这衣服也是他从百姓家中借来的,待会还要还呢。之后,我便带着越越回来了。就是这样。”终于讲完了那个故事。半真半假,最不易被怀疑。况且,我还就在破庙的附近找到了一家旧寺。用宛若身上的一些首饰做香油钱捐给了寺里,这才使那老和尚点头答应帮我们撒谎。起先还假正经,说什么出家人不打诳语,当看见那只玉镯时,立马改口,为使大殿更加雄伟,使佛法更加弘扬,纵使背负世人难以理解的苛责,也在所不辞。末了,还加一句,我不入地狱谁入地狱呢。
伴随着越越真诚的眼神,还使劲的点下了头,为这话的可信性又加重了砝码。
“好孩子,你受苦了。——如果不是普国寺的大师说,我与你生辰佛诞之日犯冲,如果一同去了,萧府接下来的一年运势都不会顺利的。可谁知,竟发生这种事,不然我是断不会把你一人留在府中的——我就知道,你不是那样的人!”说完萧夫人又看向了我,看完之后,又转向了萧唯。
“表哥,我听说,表嫂回来啦?”一声柔弱的娇吟声好听的隔了进来。紧接着是环佩叮咚,裙姿摇曳之声。光听声音,就知道这女子必定出落得亭亭玉立。听着称谓是另一个嫌疑人登场了:林飞雨。
果不其然,来人一身素白,衬得气质清纯脱俗。腰系一绣心香囊,粉色飘带飞扬,扬起香气一片,纯真可爱。杏脸桃腮,媚眼如丝,云髻蓬松环绕,又添慵懒之感。虽说声音透着半惊喜半焦虑,小碎步踩得莲裙摇曳如花,但眼神的惊喜笑意并未到眼底。
此人,正是表妹林飞雨。
我见应该没什么事,就想回去,萧夫人说了几句安慰话,也就放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