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二 离殇陌路风华展 第六十四章 天祭台 变故环生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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御轩帝胸中激荡起曾经年轻时的那种意气风发的感觉,耳畔似乎还回响着她的话:“真是遗憾,这么晚才让你爱上我,不然我们也可以来一场神问大典,那必定是空前绝后的,好叫他们都看看我们会一直走下去。”确实遗憾,他是在她接任了族长之后才与她亲近的,真遗憾,他接近她的动机并不单纯,真遗憾她竟一直深信不疑。她是这样一个聪慧睿智的女子,她胸怀大志,从老族长那里接过任命之前就立志要重振白氏威严。只是这样的她怎么会看不出自己龌龊的想法呢,胸口那一剑如同千百次之前那样疼痛起来,就是这份疼痛一直提醒着他曾经的那段过往,还有一个女人。
皇上、皇上——礼官在唤他,说吉时到了,是否要请公主他们出来了。
这果然是空前绝后的婚礼,双方身份无上尊贵不说,而且还是在四国使者的面前由禁卫军的武力作为后盾,进行了神问的婚礼。
当身着镶玉凤凰五彩宝金后服的公主在北瑟王的牵引下出现在众人面前时,那份高贵风采夺人眼球。白无尘面露苦涩的微笑,心想:这就是你的选择吗,也许你就适合黄金铸就的奢华,山上的茅庐关不住你,保持微笑吧,这样我也能够对自己说,至少我们中间还是有一个人是幸福的——就算那个人不是我。
趁这会儿,耶若将扶风略略往自己身边拉了拉,轻声问:“羡慕吗?”
扶风看的很认真,她是生怕错过什么精彩的环节,只是不自觉见眼睛已经被遗韵身上的光芒吸引了过去,她秀目微微扬起,带着天生的傲气;她双腮泛红光,嘴角露笑意,幸福不言而喻;她将手郑重地放在烨炫手中,与他并肩站立,一个是国王一个是公主,当真如戏台上演的那样是命定的天作之合。而她身边的烨炫,玉树风飒,棱角分明,炯然有神,全然没有当初面对自己时的阴涩嬉笑的模样,心中略略有些失落。见此情此景,你说她羡慕吗?
她失神般地微微点头,也不管耶若是否能看到,左右是回答过他了。
“幸好你是羡慕的,若是不然我可要头痛了。”耶若突然地这样一句,让扶风疑惑,此话何解?
那天稍晚一些的时候,彼时他们已经在回行宫的路上,都饮了一些酒,微醉。耶若对她说:“若是你连这都没有任何感觉的话,那么我就真不知道还能做什么才能让你动情了。”而当时的扶风是睁着眼睛睡着的,只听过人家说睁着眼睛说瞎话,而这方扶风睁着眼睛睡着,确实是高难度了一些,但扶风心中希望自己是睡着的,因此任意识如何的清醒,她依旧可以保持看不到听不见领会不了的状态。
眼见着遗韵一脚迈上了通往祭台的台阶,御轩帝心中甚是欣慰,他已经在祭台上安排好了四壁的围布,保证在他们神问之时收了所有吹来的风,保证三道青烟直上云霄,保证他们是受天地祝福的帝后。
忽然之间一阵风平的而起,祭台之上,钟鼓提前齐鸣,绚丽多彩的花瓣漫天飞舞,花雨之中一道暗红的身影飞掠过来,惊鸿一瞥,震住了在场所有的人。她本就是雍容华贵之人,扶风还记得,那时大哥被她设计后自己去见她的情景,当时就为她的气度折服,这位前任白氏族长——白灵,今日着一身暗红色喜袍,如天外飞仙一般骤然降临,在场上人的心中种下一个疑问:她来做什么?
她落在离御轩帝不远之处,满身红妆,真如待嫁新娘,花瓣落在她的身上,越发的显得面容姣好,真令人嫉妒,岁月竟然不曾折损了她的风华,反而为她增添了几许华贵典雅气质。所有人都定在原地仰视着她,看她来要怎样搅乱了这场不合礼制的婚宴。
她笑声柔和,略带羞涩,遥望着御轩帝,恍如当年的女子,只听她言:“你欠我的也是时候还我了吧。”
御轩帝如遭雷击,欠她的、欠她的……他似乎看见了当年的御轩和白灵,她说,我恋了你这样久,今朝却才得到你的心,真遗憾,我们是没法进行神问了。她是那样骄傲坦率的女子,她是尊贵无比的族长。那时的御轩心中微微动荡,他说,那算是我欠你的吧,以后我定会与你登上祭台,让天神将你许给我。她那时笑得灿烂,和今日一般无二。
时间静止,万物退去,仿佛这天地间就剩下他们两人相对而立,天在旋转,神在俯视。他伸出手去,接住慢慢靠近的她,笑容越发盛放。他想,隔了几十年的沧桑,她竟还是这样美丽。她含笑取过已经呆立的礼官手中的红香,秀口一吹,冒出微弱的星火和缕缕飘散的烟气,越发的朦胧如梦。
包括婚礼主角在内的所有人都震惊不已,他们看着这变化,惊觉御轩帝与白灵像是和他们隔了一个时空。这时候寒鸟从祭台高空飞过,悲鸣声声,惹人垂泪。有人说,寒鸟现,乐极生悲。
扶风看见白灵与御轩帝同举了三炷红香,齐齐跪在九鼎前,诚心叩拜,敬企天神赐福。然后郑而重之地将香火插入鼎中,屏住呼吸,看这烟火自冒着星点的地方生成,愈积愈多,然后袅袅上升,直冲霄汉。白灵眉眼中尽是含泪的笑意,她道:“终于没有遗憾了。”御轩帝心底缓缓蔓延开柔情万千。
此刻竟然没有人出声阻碍这突然出现的变故,是它来得太突然,是这两人的身份太特殊,还是这种超越了时间的苍凉的美感让所有人都不忍打扰。
不知为何,耶若突然望向扶风,伸手覆在她脸上,从鼻侧向耳的方向轻轻一划。扶风这才发觉自己已经落下泪来,心中一股淡淡的哀伤肆意流淌,说不上为什么,只是觉得她自己好像能够体会白灵的心境。可是为什么会是哀伤的呢?
忽然祭台上传来轰然倒塌的声音,白灵依然站着,而她身边的御轩帝竟然已经倒在祭台上,他的胸口赫然是一柄闪着寒光的匕首,正插在左胸上心口处。
遗韵冲上去,跪下,将皇帝的身体抱起来,她声音颤抖着,高喊太医、太医、太医……
御轩帝蠕动嘴唇似乎是想要说什么,他的眼睛紧盯着白灵。遗韵紧锁眉头,恨恨地将白灵拽到父皇跟前,然后起身让开。
白灵笑容依旧,附耳在御轩帝口前,只听他说:“我何曾爱过你,不过是一场戏罢了。”他说得很是艰辛,白灵却听得很清楚,她突然大笑起来,眼角泪顺着脸颊一路留下。突然笑声戛然而止,她吐出一口乌黑的血,她的身体被就已经不好,今日勉强驾驭飞行术耗损了所剩无几的内力,再加上情恨大起大落,身上经脉错乱,五脏六腑都已经乱了秩序。她的时限也快到头了吧?
遗韵焦急地盼望太医的到来,时间没多一点,心中的恐惧就多一分。烨炫示意禁卫军稳住场面,只是禁卫军本是东琴内侍卫,没有御轩帝的授命,烨炫不能轻易调动。而唯一有权力指挥他们的人也只能是遗韵,他走近遗韵,扶起她的肩,用喃喃轻音说:“这时候你必须要冷静下来,这里是你父皇辛苦打下的江山,你要替他守住。”
遗韵望着他的眼光由晦暗逐渐清明,随之坚定。天家的儿女没有一个是懦弱的,她,遗韵更加不是。她遗世独立,振臂朗声道:“诸位,今日喜宴未竟,遗韵在这里先向你们致歉。现在请没事的人在禁卫军的带领下各自归家去,改日遗韵定会再次设宴款待诸位。不过——”她眼中迸发出万丈怒气地说,“诸位也见到了今日的情况,白氏先族长白灵刺杀我父皇,我遗韵在此对天宣誓,从此我东琴与白氏不共戴天。来人,将白无尘拿下。”
白无尘算是白灵带大的,对于她说的事多少有些了解,她与御轩帝那段往事一直是她最大的伤痛或者说是遗憾,如今这般结局对于她来说,反倒真如她所说没有遗憾了。只是遗韵那指天定下的誓言,似那把锋利的匕首插在白无尘的心上,心血止不住地往外流。
白灵似是没有察觉到四周的变化,她挪到御轩身边,用最后一丝力气一巴掌扇在他脸上,泣不成声:“你就是到死还要欺瞒我吗?岂是你说不爱就能不爱的,你这……傻瓜,以为这样我就会恨你多一分,就会好好活下去吗?你也是察觉到了吧?我今日来就是与你同归于尽的,你这傻瓜为什么不把我抓起来,你起来啊……”她的声音渐渐微弱,微弱,直至再无声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