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十八回 食不无豢言无戏   加入书签
章节字数:312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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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什么事,做梦都好,若是到了彻底发生,又同懵了一般,不知怎么应对。瑶玉再怎么拍脑袋也想不透,这密不透风的深林,如何跑出秦云深这样的怪物来,莫非秦云深本来就是山中的妖孽变出来祸害人间的?如此,是不是应该唤上姐妹们好生围观以免失足不慎被勾去魂魄。或者他突然出现在这山脚旮旯里是为了见我瑶玉?这么清粼粼的一想,小人儿傻笑起来,兀自从头到尾兜了两圈,一屁股坐在石阶上,只听得花坞池畔的青蛙呱呱的叫了几声,然后噗嗵的一下,似是跳到了水里,便没了声音。
    有人?瑶玉警觉的竖起耳朵,屏住气,坐了一会,待实在没有什么发生,才宽下心来,不免脸红红笑自己多疑,这么乍惊乍寒,加上刚才的热汗和冷风,方发现却才捏手里的汗都跑了,头也昏沉得很,只想着要趴到床上一番好觉。当下从草丛之后蹩出来,一副憋不住只好随地解决的表情,好在没别的观众,就快脚跑回了凌霄阁,上床拖过被子便蒙头大睡起来,偶有听见潭秋和谁悉悉索索的说话声,也差不出精神去听了。
    四下清平了一刻,也不知道睡了有多久,昏沉感不见得消褪反而愈加沉重起来,直到迷迷糊糊的梦中的听得有人叫他名字,还用带着凉意的手抚过他的额头,方略略转醒过来,“秋?”把身子往床上又缩了缩,好教潭秋舒服地靠在床边上,撒娇道,“头疼得厉害,睡一会。”
    潭秋早就摸到瑶玉的额头发烫,猜是着了凉,一早不见了人,看到了却是满脸通红病气恹恹的无害模样,不禁心疼,嗔一句:“笨蛋,你这回来人不舒服也不说一声,我好去给你抓副驱寒的药过来。”
    “早上回来,好像听见谁和你说话,光想着睡一觉就好,怎敢劳您大驾。”少年不知道他又冷又热的辗转反复,寒气入到骨子里,心悸着尚好,心下一宽寒气入筋,又不沃热汤水驱寒周转,不去衣服裹了被子就睡,头昏脑胀的毛病自然就来了。
    未料潭秋红了脸,喏喏得问了他着凉的缘由,起因经过被当事人有心过,只是听他交代了如何去饭堂吃饭,再到花坞边发了会呆回来就是这幅摸样,一边埋汰他:“你这不仔细的小子,快起来,把衣服脱了再睡!”便扯了瑶玉起来,给他脱下外衣,一面心疼,一面又起了玩心,光着屁股一起长大屁颠颠相伴许久的伙伴,好久没有这么亲昵到一起。瑶玉本来没什么精神,胡瞎厮磨了会儿,反而不那么气闷难受了,琢磨着刚刚没能把秦二爷和师伯的事告诉好朋友,这会要怎么开口,晃了神,潭秋捉痒到肢窝下,笑得不行,只好求饶起来,“好潭秋,快放了我这个可怜的病夫,我…我有事和你说。”
    潭秋但听他忽然义正言辞的说有事,便停下来,笑着倚到床边,斜眯起眼睛,道:“别又犯下什么浑事要和我坦白?”
    不愧是发小,一猜即中。
    瑶玉这会觉得二爷和师伯又没那么重要了,明晃晃的五十金回头又在脑海里招摇,便闷哼一声摔倒在被子里打起滚来,哼哼:“月妈妈超级过分!月钱还没给,就抓了辫子把钱给扣下了!”牢骚说完,觉得闷气又去了不少,就盯着幔子顶发出长长的叹息,咯咯笑道,“本来怎么也想不明白,可是像没事人似的说给秋听,又觉得没甚么大不了的。不过是个好汉要强出头,明明是自己弹了奇怪的曲子犯了客人的晦气还自恃有理的故事。”
    “因为,你总是觉得,我会回你说没甚么的罢。”因为总是会被安慰,以至于,即使没有那个相仿的回答,只是发着牢骚,也会心里宽展许多,潭秋好笑的按按他的脑袋,然后挨过瑶玉与他并排躺下来,翻了侧去望着瑶玉的脸,道,“你不气闷,师父听到了一定顶气闷,留下我们俩个,却过成这个惨样。”
    本来就是平康巷,要什么正义,出什么头,要是全天下的男人都泡在烟花巷柳流连快活,就不会平白无故惹什么战事,也不会有所谓的正义与不正义,真情假意,虚与委蛇,只要是快活的,又能假到那里去?
    又归结到最初的那个结论,既然是花前月下,你还要谈什么雄才奇情,少引人发笑了。这是一种很奇异的感知,回到开始,忽然明白过来初见时该如何的惊心动魄,和跟这一切镜花水月相比,二爷脉脉微笑的样子,温雅伸怀的样子,言者谆谆的样子,真实到不可思议,一时把心填的满满的,酸酸甜甜的荡漾开去。因为那么近,几乎想要伸出手去,去触摸去试探去确定,现在此刻,他就在那么近的地方,如果错过还不知道会不会有下一次,如果错过,自己会不会像上一次那样难过的死去。
    瑶玉闭上眼睛,黑暗,却隐然有花的馥郁。
    “瑶,你知道么,看到瑶玉和二爷在一起的时候,忽然会觉得十分美好。”
    “可以和一个彼此互通心意全然无碍的人在一起,不管是好朋友还是拳拳主客之宜,喜欢的心意却一样不会错。”在人群中看到你,明明那么近,却总会觉得就要失去他,潭秋被自己贸然出现的想法骇了一跳,瑶玉似乎睡着了,俊朗的眉眼下面,薄薄的唇抿起,勾出好看的弧线,散发着属于一个少年的天然神气。单是看着就让人十二分的安心。
    瑶玉再醒过来的时候,潭秋正抱着他的手臂睡的香甜,看看窗外,华灯尚浓弦歌依依,难道自己从下午又混睡到了晚上?苦恼地笑自己好端端浪费了一整个天日,眼睁睁的又无可奈何,入梦前的思绪依然清晰,他曾攒紧了手发过心要去会二爷的。
    小心着熟睡的潭秋把身子抽出被子来,又给潭秋掖好被角,穿妥衣服,这才发脚往外走。
    这一次,他绝对不要逃。自己是什么或对他而言是什么已经变得无所谓,哪怕是高高在上的月亮,尚可映入咫尺江水来,就算我瑶玉是盥洗盆子里的水,又有何干,一样承得起放得下,何必凄凄哝哝的好不利索。
    他不知道结果究竟是欢喜还是离弃,他只知道此生只会有一个秦云深,明明就是谪仙一样的人物,偏偏不知哪根经搭错,傻愣着跑到园子后面来戏他,只有一个,会仔细听他弹的琴和唱的曲子,和他的痴语较真辩驳,只有一个,不会再有第二个了。
    可是等到瑶玉再回到那所破壁四处的小宅子外头,里面却黯了灯,没有人。
    瑶玉不住踟蹰犯难起来,莫非,秦二爷真是山里跑出来的妖怪,把师伯逮走吃掉了?不着边际的想着,又慢慢沿着房子绕了一周,户门诡异的半掩着,轻轻一推便吱呀一声晃了开去,瑶玉惊魂不定的立在门口,生怕一片黑里面会立马跑出什么三头六臂的妖怪。
    寒意正紧,秋虫早已歇落,只有沙洲地里的青蛙还此起彼伏的咕咕叫着。
    忽的肩上一沉,悚然回过头,那人却笑起来,啊啊,师弟来得正是时候,天气晴好,后山摆了台子喝酒吃肉呢。
    看到瑶玉眼神可怕地盯着他手里被忽视的豆油提灯,二爷恍然,啊啊,灯油不足,是故取之,让师弟受惊,是我不对是我不对。不过还好碰到师弟,不然不知怎么把你叫出来,真巧啊。
    看到男人耸着肩一副怡然神态,瑶玉觉得刚刚一路攒起来的力气又打到了无处,便乖乖的哦了一声。
    去么?他问。
    好。
    不时跟着豆油灯星星般的亮光走了一段弯弯绕的小路,才恍悟过来,谁是你师弟?
    猜你想着妖怪把师父抓走了的桥段,就顺带称呼着,好再度扮演摇着尾巴的狐狸精把天真烂漫的小和尚骗到深山里吃个干净。
    瑶玉脸一红,发现走的路依然是上行,心想着后山的台子需要翻个小山头才是,果然见不到什么光亮,可这么一来一去主人家难道不嫌麻烦么?正出口想问,转念一想其实秦云深之所为也是这个道理,明明昂藏之躯还要大费周章的跑来小山荒郊里喝酒谈天,或说明明是有龙盘凤逸之资偏偏要从商,偏偏还落脚到锦相这种名不见经传的小地方,若是性情中人,概也不过如此罢。自己既然想不通第一个问题,第二个第三个问题也是无从得知。
    说到底,自己对二爷依然是一无所知。
    旁敲侧击的于是问到何苦巴巴的翻个山头才能高宴啊清谈啊。做作,瑶玉此时此刻对此很偏激的下了这个结论。
    嗯,二爷摸摸鼻子,笑了起来,瑶玉,其实这和你弹琴的道理一样,路越难,曲子越动人。
    不是做给别人看,而是自己知道因为自己需要。
    然后一片悠然的谷地曼妙如许的展现在瑶玉面前,纵使早些看过西园的缠绵辽阔,此时也不住呼出来,好一片清雅地。
    正是:汀州蔽杜若,幽渚夺江蓠。摇风渌清潭,无使惹尘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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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苦大仇深的七七卢沟桥事件纪念日!!亲们,俺掩面回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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