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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首先,我为什么会被抓?
    ——这个问题有答案了,就是那女人搞的鬼!
    其次,她为什么要抓我?
    ——好吧,不用想也可以知道个大概。。。
    然后,这里是哪里?
    ——不知道,也许是成王府?很有可能。
    说到成王府,犹记得当时凄惨的一幕——被成王决绝地抛弃的那女人,以及最后她花容失色的惨状和悲凉处境。我不得不承认,彼时除了解决心头之恨的快意,还有一点点的怜悯。茫茫未来寥落,一个无依无靠的女子如何存活?
    可是现在事实证明,我显然是多虑了。——看她圆润发福的样子,哪有过的不好的可能性?到是我现在的样子,好像有一点糟糕。
    这又是为什么呢?
    也许我忽略了最值得考虑的一个问题,最后——我要怎么逃?
    “你在想什么?”那女人探究地盯着我的眼睛,眼里是克制不住的得意和猖狂,我勉强地看了一眼,已觉心寒彻底。
    我低下头小声说:“没有。”
    听起来没什么感觉,其实不是我不想说得气势汹汹,只是我没力气,再怎么嘶吼听起来也就是一声软绵绵的呜咽。
    男人瞥了我一眼,目光里是恨意,只是依旧对那女人规劝着:“夫人,请记得您的目的。”
    “少罗嗦,我做事有分寸,”女人不耐烦地挥了挥手,又沉声咕哝着,“什么时候轮到你管我?”
    看那两人似乎不是普通的主奴关系,又或者有什么不为人知的秘密?这我不知道,可是他们繁琐的的谈话留给了我足够多的时间。
    然后,那女人挑起我的脸,宣布着:“现在开始,你是我的。”
    又是这句话!——我愤怒地盯着地面,眼里似乎是有火焰在跳动一般,恨不得紧紧地握住拳头发泄。可是我不能,思想在无形之中控制了我的行为,我无法做出在此刻对我不利的行为。
    任何对我自己不利的行为,包括精神上的和身体上的。因为雪说过要好好珍重自己,他说过无论什么情况下都要保护好自己,因为我是他这一生的全部。
    雪,你何尝不是我这一生的全部?
    雪,我是不是成熟了呢?
    ——不会再像以前那么单纯了。
    什么倔强、什么尊严、什么原则——这一切的一切,都比不得你重要。
    还记得吗?
    初到柳府的那个下雨天——我看到你独自一人站在空旷的院子里淋浴,水珠打湿了你的白衣,你却浑然不觉。一个时辰,两个时辰,三个时辰——直到雨停。
    我真的真的吓坏了。而你却对我说:“习惯了,当初你不在的时候,只有它能让我觉得我还是活着的。”
    也许现在失去了什么,但是至少还有你;如果现在坚持了什么,又会有什么样的结局呢?死亡,只是悲剧的一种形式,并不是所有的死亡都值得悼念。
    而我,不愿再看到你站在雨中寂寞的身影。
    ——“现在开始,你是我的。”
    最后,我听到自己开口,无法控制地说出一些话——轻轻地,像是静谧夜间树叶的低语和呢喃:“是,夫人,我是您的。”
    女人低低地笑了起来,语气中却又充斥让人憎恶的轻蔑。那斜着的眼、竖着的眉,似笑非笑的神情,眼里一闪而过的阴狠。。。
    若不是熟悉,我一定不会觉得可怕。
    那都是赤裸裸的鄙夷和蔑视,像是当初那样,警告着:“有一天,你会跪着求我。”
    就像是为了印证我的回想,女人吩咐道:“那么,跪下。”
    我颤抖着,克制住即将脱口而出的尖叫和怒骂,克制住眼眶里盈满的摇摇欲坠的泪水。。。
    “是。。。夫人。”我缓缓滑落,直到膝盖碰触地面,“咚”。我唯一感觉到的,就是颤抖,抑制不住的颤抖。这究竟算什么呢?
    “呵,”女人冷笑,“看来,你被吓得不轻。”
    我低着头,不敢多说一句话。我没有被吓到,但我害怕——害怕我一开口,就忍不住释放出自己脆弱的情感。我宁可它们被永远的禁锢着,至少那都还属于雪——属于雪一个人。
    “我想,或许我们可以做些事情——让你放松一下?”
    “我可不喜欢养一只瑟瑟发抖的小狗。”我正疑惑着那女人的话,却听到她的结尾,又是一阵无言的羞耻。——“小狗”?
    哦,对了!当初她“莫名其妙”或者“事出有因”地打了我巴掌时,是这样说的——
    “你听着,我可不是一个和颜悦色的主。这一巴掌,是对你刚才对我不恭的惩罚。。。要知道,你不过——是一条狗!”
    是啊,她打从一开始就没把我当人看?
    “听凭夫人吩咐。”管她要做什么事情,我都奉陪。不就是演场戏吗,我只求不输。
    “哼,”也许是我摆低的姿态大大地满足了那女人的征服欲,可以明显感觉到她的心情好了起来。然后,她更是肆无忌惮。“虽然,我一向对送上门的货色没兴趣,但是——”
    她有意无意地停顿着,揪着我的心脏起起落落。
    如果她是真的对我没兴趣了,那就不会现在还花时间在我身上了。可是,如果她只是为了报复呢?如果只是为了当日的羞辱得到偿还。。。
    我要好好地活着,无论如何。
    “夫人!”我装出着急且胆怯的神情,低下头轻轻揪住那女人的裙摆。眼神轻轻往上瞥,像是期待、又像是敬畏。默默地深吸一口气:“夫人,我可以为您、您做任何事。”
    ——除了背叛自己的感情。
    说完,我立刻将眼睑垂了下去,颤动着肩膀佯装抽泣。。。
    该死的!我到底在做什么啊!为了那微不足道的存活吗?只是贪生怕死吗?——就像这样轻贱自己唯一残留的一点骄傲。就是这样而已吗?
    如果眼前有一面镜子,我一定会在镜子前面自刎的:沾满污垢的衣服、碰头乱发的面容、跪伏在一个恶毒的女人面前,还瑟瑟发抖——真的无法想象,现在的我究竟是怎样一副姿态!
    卑微的、下贱的、甚至是肮脏的。这就是我吗?
    一瞬间,我忽然有一种看破红尘的飘逸感。恍然的心绪占据了我的思想,耳边似乎有一个声音在轻语:“这就是事实,你就是这样活着的。。。”
    可是,既然已经这么做了——我们应该让演出完美落幕,不是吗?
    这场堵上我生命的演出。
    “夫人,请不要赶我离开——”我小声却清晰地说着,“我已经是您的了。”
    我俯下身吻去她鞋尖的尘埃,尽力让自己显得谦恭。“我知道您也许不会相信我,但请给我时间证明,我一定会让您满意的。”
    我带着哭腔哀求,心里也在对上天哀求着:求求你了,多给我一点时间吧,只要多一点就好!为什么命运如此残忍,连我仅有的一点美好都不放过!
    我悲哀地看着地面,只觉得眼前越来越模糊,是泪水凌乱了视线。
    “啪嗒、啪嗒。。。”终于,忍不住了吗?
    我想我是真的完了,连这种蹩脚的戏码都演不好。那女人相信我了吗?不可能的吧,连我自己都不信,这太假了!——不管是我的行为,还是我说出的话,都太假了。
    这比花枝招展的妓女拉着过往的行人说“来我这儿吃顿便饭”还要做作,做作得多。
    然而我错了,那女人“用情至深”。
    “你说的可当真?”她问。也不知是得意还是嘲讽,可是本色不改,“我管你愿不愿意,记住了:是‘我想’而不是‘你要’。”
    “是。”我想我是麻木了吧?
    没想到她竟然信了,难道是那两滴眼泪起的反作用?不管怎么样,这也算是另一种新的开始。反正她都说成这样了,我不顺水推舟都不行。
    刚抬起头悄悄看上面的情况,却不妨撞上了那男人凌厉的眼神。是啊,我都把他给忘了。只是这样蓦地看见雪的脸,还是有胸口被人打了一拳的钝痛。
    不敢看他探究的目光,我怕他是不是已经看出了什么。从那眼神里我可以看出,他至少比那女人聪明。或者应该说,那女人已经蠢得无药可救了。
    不知道是不是我的错觉,总觉得刚才那短暂的对视,那男人嘴唇微动,好像说了什么。他说:“不要耍花样。”然后我发现了,他和雪不一样的地方,那就是——嘴唇。
    我记得,雪的唇更薄一些,颜色更浅一些,会让人有深深吻下去的欲望。陶醉其中,伴随淡淡的香甜。那是,爱的味道。
    那张脸一闪而逝,是微笑的脸,将成为我精神上的籍慰。然而残酷的声音钟会打断我的遐想,将我狠狠拉回现实。
    “既然这样,我们来做刚才说的事情。”那女人的口气危险,我却无路可退。“是,夫人。”
    “还记得吗?”那女人转过身不再管我,踱步朝房间的另一边走去,“我说过,我会教你规矩的。”
    我打了一个寒噤,却见她转回身,朝我走过来。越来越近。然而,走进了才看清她手上拿的东西。——藤条。多熟悉的物件啊,却物是人非。
    “这是送给你的见面礼。”那女人的表情此刻看来是这样邪恶和可怖,“还有,也是对上次那件事的报复。既然我动不了那个慕容覆雪,你就替他还吧。”
    语未落,藤条就落上了皮肤。我惊呼一声,又猛地咬住嘴唇,死死地咬住。一霎间,房间里就这么回响着藤条落在皮肤上的击打声。听,“嗖——啪!嗖——啪!嗖——啪!。。。”无休无止。
    大家都是沉默的,我也不开口喊叫,气氛显得更加诡异了。女人站在我的面前,居高临下。而我身后的藤条却拉走了我所有的注意力。它凌乱地落下,有时候是背上,有时候是臀腿上。末梢偶尔擦过垂着的手臂,仍旧是锥心的疼痛。
    嗖——啪!我疼的快死了。就快要挨不下去了。不知不觉,泪水已经模糊了视线。
    还好,我不用说话,甚至不用思考。就这样低着头,任泪水擦过脸庞,滴落在地面上。是啊,打我的人不是雪,我不用认错,不用愧疚,不用担心那个人打我是不是因为不爱我了、放弃我了。因为本来就没有爱嘛。
    女人笑着,彻彻底底。
    我已经疼到都没有感觉了,那男人真是狠啊,我跟他有什么深仇大恨吗?他想打死我啊!不过看样子倒是真的挺恨我的,真搞不懂。
    不知道为什么,听到那尖锐的小声,我竟然的高兴起来。濒临死亡的愉悦,就像是苦中作乐一般。也许,我正在看一场戏?用不屑和戏谑,只因为台上的人与我无关。
    然而,我现在才知道——原来那些被当做笑料的人,是真的有可笑之处啊。
    抬起头,华贵的衣衫拂过我的额角,然后是脸庞,一点都没有丝质的轻柔,有的只是彻骨的冰凉。只轻轻地一碰触,就像是闪电从我的皮肤上打过,颤栗着。
    “……够了。”女人笑着喊停。就像是来自天堂的救赎,那令人恐惧的呼啸声就此停止,疼痛却无法泯灭。
    男人悄无声息地退到一旁。
    空气依旧冰冷,我很快镇定下来,望着那仿佛遥不可及的女人,眼里笑意渐渐溢出。
    “谢谢夫人的见礼,”我尽量温顺地说着,“我会记住。”——放心吧,我一定会记住的。到死,都会记住——记住今天的耻辱,记住你的“恩赐”,记住死了也要拉你陪葬。
    女人叹了口气,又带着满足和骄傲:“你终于笑了。”
    我不说话,却笑地更开心了。回忆却情不自禁蔓延着,像大火一样,灼烧着我的身体、和灵魂——
    阳光下的雪对我说的——“不要随随便便对别人笑,你会惹麻烦的。”
    于是我对他说好,我再也不对你笑了,每天摆脸色给你看,你就不会有麻烦了。
    “你敢。”雪威胁着要打我,然后俯身吻住我的唇,轻轻地凑在我的耳畔低语:“你……已经是我的麻烦了……”然而他说,他一辈子都不想丢掉这个麻烦。
    看啊,当时的我笑得多开心,全不像现在这般虚假和违心。
    可是笑得再假,我也是笑了。
    “你笑的真美,”女人如是说,“我很早以前就想知道,到底要怎样让你屈服,让你心甘情愿地对我笑。可是,你的眼神真是不可爱。”
    “我已经是您的了,”我慢慢说,“我的笑也是您的了,现在。”
    “……你是吗?”女人不以为然。然后,我听到她淡淡地开口,仿佛事不关己。
    ——“第一眼看到你的时候,我是真的喜欢上你了。我承认,我喜欢的只是你的脸,想要的只是你的身体而已。你也别在我面前谈什么感情,我不信。”我苦笑,是啊,她不信,因为她从未拥有,甚至从不曾接触。
    ——“于是,我想得到你。”
    ——“可是,你真是个顽固的孩子。”
    ——“没办法,你看你害我失去了王爷,我都还是想要你。虽然……现在我只是想报复你。”
    ……
    我一句话都不想再听。
    像是催眠曲一般,我困了、倦了。然后,晕了。
    迷蒙间,那女人依旧在说:“……本来,我可以给你锦衣玉食、荣华富贵……如果你当初就识时务一点,何苦如此……可是你不听话……不要怪我,这都是你应得的惩罚……”
    我……听不清了。
    事实上,我都不知道这是我第几次晕过去了。
    醒过来的时候,还是潮湿的地牢。我睁开眼睛,竟然看到一片血红。那是错觉,这里是阴暗潮湿的地牢,哪儿来的红色。
    “醒了?”依然是这样的问话,何其熟悉。但是这一次我知道,那个奇奇怪怪的男子恐怕是我现在唯一可以相信的人了。
    他说他叫玄,他说他曾经也是锦瑟楼的花魁。这是唯一使我安心的话,也不知道为什么。
    “嗯……”我勉强撑起身子,对他报以抚慰的一笑,“谢谢。呵呵……我还是回来了?看来我们真是有缘。”
    “哼。”玄冷哼一声,丢过来一个什么东西,我慌忙伸手接住。却听他说:“那男人叫我给你上药。但是……我想你说不定不要。”
    我愣了愣,盯着眼前的小瓶子。我说不定会不要?思量着这句话,我突然发现这男子的心思何其缜密。——他恐怕是怕我因为受到了伤害,一心寻死吧?
    但是他错了。所有人都错了。
    我柳韶然,不是这样怯弱的人。我的生命不是自己的,是那个叫慕容覆雪的男子的。以前是,现在是,永远都是。有什么资格寻死呢?
    “为什么不要?”我扶着墙站起身朝他走去。待走到他身边的时候缓缓坐下,“麻烦你了。”
    是啊,为什么不要呢?我要活下去的,我要活着去见雪的,我不能死的……说我不知廉耻也好,苟且偷生也好……我必须活下去。
    “你?”玄疑惑地看我,“你不想死?”
    “不想。”我果断地回答道。
    旋即,我轻轻褪下上身的衣物。冰冷的空气触到我细腻的皮肤,引起微微的战栗。我情不自禁抱住双肩,却不小心擦过被打破的伤口。看着上面的血丝,我只能在心里咒骂:这男人下手怎么这么狠,我跟他有仇么……
    “快些行吗,我冷。”我放软了声音道,好歹有求于人。
    玄瞪我一眼,皱着俊秀的眉看我身上的鞭痕,打开手中的瓶子准备开始帮我上药。一会儿,便有更加冰凉的东西落在我的皮肤上。
    也许是冷的关系,药膏抹上去不见缓解疼痛的迹象,反而把原本可以忍受的轻微刺痛夸大起来,疼得我连连吸气。
    “你做了什么,他们这样打你。”良久,玄问我。
    “没什……嘶!……没什么。”我不自禁地躲开伤药的碰触,却被玄狠狠压住肩膀。“再乱动我就收拾你。”
    我吓得不敢再动。但是却小心翼翼地撇向他的侧脸。
    只觉得,他的手……竟然异常的温暖。
    “你在这里呆了多久了?为什么……会、会被管在这里?”不知道为什么,我竟然会想知道他的事。总觉得如果不问,便会错过什么。
    “……”玄不说话,只专心为我上药,然后才说道:“没什么。”
    “那你叫的‘主人’是谁?”听到这句话,玄凌厉的视线向我扫过来,抓着我的手也越发用力了,我疼得狠狠皱眉。“你……你干嘛啊……疼!”
    像是意识到了什么,玄手上的力道骤然一松,表情却仍然冰冷。
    “你话太多了!”他朝我低吼道,“怎么,以为我给你点好脸色看,就得寸进尺了?”他的眼神虽然凶狠,但我总能寻见眼底的那一抹悲哀。
    那是……很重要的人吧?那个主人。
    不然,玄怎么会如斯悲痛。
    “对不起对不起……”怕伤到他,我急急忙忙道歉,“真的……我不是故意的……别生气,好么?”也许是我的态度和先前实在差太多,玄有些错愕。但很快反应过来,硬邦邦道:“罢了,不和你计较。”
    “对不起嘛……”我微垂下头装作楚楚可怜状。话说,这招似乎只对雪不管用,不知道玄怎么样。
    但是,玄似乎冷冰冰地瞥我一眼,扔了药瓶复又躺下:“好了,把衣服穿起来。还有,别对我装可怜,我看过最可怜的人绝不是你。”
    可能是玄的声音太过悲凉,可能是我有些不知所措,可能今晚的风太孤寂了……那一瞬间,我以为,玄说的那个‘最可怜的人’……是他自己。
    是吗?
    但愿我错了。
    我拉起凌乱不堪的衣物,任由自己滑倒在地上……地面一如既往,又冷又硬。只不知,这样的生活还要过多久。也许,到死吧?
    谁知道呢……
    然而我又错了。
    第二天的时候,那恶魔般的男子便出现在我的眼前。一睁开眼就看见,我觉得今天定是不幸的。他一言不发,拽起我就往外面走。然而就在这时,令我始料不及的,一个本不该开口的人——玄,却大声喝住了那个男子。
    “天凌!”
    那一霎那,我愣在原地动不了。天……凌?
    为什么?
    为什么这个名字如此熟悉……就像是记忆的角落里,柔软的一片情感,全部——全部牵系在那个名字上,世界上最温柔最美好的一种感触。
    天凌……真的好熟悉啊,熟悉到让我情不自禁地微笑,情不自禁地哭泣……
    这个人,是谁?现在还有人可以让我这样动容吗?是谁……
    天……凌……是这个男人吗?他叫天凌?
    不,不是他。绝不会是他。不能是他……
    这个恶魔一样的男人,怎么可能有这样的这样温柔的名字啊!这么温暖的名字,让人想要紧紧依靠狠狠哭泣的名字!好痛啊……为什么这么痛……
    不,我很清醒的。
    他不是天凌,绝不是。天凌没有他那么残忍,天凌不会让我如斯痛,天凌不会伤我这样深……不会。永远不会。
    可是……天凌,是谁啊?
    真的好熟悉、好熟悉。可是为什么这么模糊,明明很想看清那个闪烁在眼前的身影,却任凭它漂浮移动,抓也抓不住。
    是谁……
    突然,我睁大双眼不可置信地望着一个方向,像是在看一片不可追逐的时光。那么空洞和迷茫。我不知道的是,玄望着我出神,而那个男子,却望着天空不说话。脸上,是捉摸不清的神色。
    我只知道,那一句句稚嫩的话一刹那,猛地冲破我记忆的防线!
    ——“呐……我要和小然永远在一起!”
    ——“哈哈,小然好笨啊!”
    ——“小然……我会保护你的,你是我……嗯……最重要的……”
    ——“才不是,是弟弟!”
    ……
    记不清。真的想不起来了。这么重要,为什么想不起来……温热的液体从眼眶中溢出,我哭地肝肠寸断!
    渐渐的,周围静了下来。剩下的就只有我的哭声。可是我也不知道为什么呀!不是不记得吗?不记得为什么要哭呢……抬头看到那男子的脸,只觉得更难受了。像是要窒息一样的痛楚,侵蚀我的全部……
    只是奇怪。莫名地忽然觉得……那个男子,原来不是那么像雪啊。可是就算是这样,我也不认识他……不认识啊。
    “喂!”男子冲我大吼,打乱我混沌不堪的思绪,“你要哭到什么时候!跟我走,快点!”我只觉得冷,彻骨的冷。木讷地跨出地牢的铁门,后面有陆陆续续传来的说话声……
    “玄,如果你确定要留在这里,就不要多管闲事了。你管不了。”
    “我谁都不相管,可是你呢?”
    “……”
    “真的……不在乎了吗?不是这么容易的……”
    “……闭嘴。”
    他们在说什么啊,算了,不管我的事。都不管我的事。长长的甬道似乎看不到尽头,我只能一步一步艰难地走着,细数我的脚步声。一、二、三……
    直到另一段“哒哒哒”的脚步声传来。那男子——哦不,也许应该叫他天凌了。秦天凌。真奇怪啊,我怎么会知道他的姓呢?我不是不记得吗……
    “你在自欺欺人吗!”天凌大吼着拉住我的手臂,丝毫不温柔。与我记忆里的那个秦天凌,真是相差甚远。
    “你明明想起来了……不然为什么要哭?”天凌的脸色很难看,却显得可怖。我镇定地回答道:“不。你不是。”
    男子眼里闪过震惊。于是我接着说:“天凌他,不是这个样子。他没有雪那么好看的,我记得。”眼前的人,已经不是天凌了。
    “是吗……”男子沉默良久,而后自嘲地笑笑,但表情瞬间阴狠起来,狠狠撞过我的肩膀朝前走去。“不记得没关系,你不必记得。但现在,你马上就可以见到你想见的人了。慕容覆雪……你不是一直很想见他吗?哼……”
    我踉跄着跌到墙边,无言地望着他的背影。
    他在前面走得很快,但声音却丝毫不紊乱。“你说得对,我不是秦天凌了。可是你真的记得以前的秦天凌吗?你从来不了解他,从来。”
    是吗……
    以前的秦天凌,是什么样子的呢?我想我记得的,也了解的。只是现在的他,变了。是他变了,我从来没忘。
    不知不觉,我似乎看到一个久远的梦境……
    很小很小的时候,有一个男孩子,天真善良可爱纯真……他叫秦天凌。我喜欢唤他凌,那样让我觉得我和他的关系无人能比。
    凌是柳家的管家秦爷爷的孙子,因为年幼的我想要一个玩伴,他才住在柳家,那样形影不离地陪着我。那是世界上最纯洁最美好的友情。
    阳光烂漫的时候,我们可以一起在草地上碰跑欢闹,然后累倒在地上,气喘吁吁地大声笑着;
    下雨的时候,他会静静地陪我看雨滴坠落在地面,发出“啪嗒”“啪嗒”的声音;
    我们曾经在旭日东升的时候冒着湿漉漉的潮气,两个单薄幼小的声音依偎着看日出。在满天霞光晕染着天际是露出惊艳的表情;
    我们也曾在最深最静谧的夜晚,数着天上的繁星,一、二、三……直到睡着……
    太多太多的美好回忆了,仅仅是想起,便可以感动地流泪。于是当时的我,天真地以为——这样就是大人们所说的爱情。
    因母亲告诉我:“如果有一天,有一个人,你愿意和她永远在一起,一生一世不离不弃……那便是你爱上她了。要珍惜。”
    我听母亲的话,我想要和凌永远在一起,永远过这样的生活,一生一世不离不弃我也愿意……我以为这是爱情。
    母亲说的,要珍惜。所以有一天,我拉着凌小小的手,郑重其事地说:“凌!我想过了!我要永远和你在一起!我……我……我爱你。”我面红耳赤地说完这话,羞怯地低下了头。
    凌被我的话吓住了,“你说什么?”
    “我说……我要和凌永远在一起。一生一世不离不弃。”
    “……永远在一起,一生一世?”凌盯着我的眼睛,“小然,别说傻话,我是男孩子!你明白吗?”凌怕眼前的孩子难过,悉心地给他讲道理,虽然……然的话让他有一点点心动……
    然,小小的我有一种被抛弃的感觉,凌他不爱我!
    “我知道!”我无赖般着拥住他,挂到凌的身上,然后将唇凑上,狠狠地在他脸上“撞”了一下。……大人们,不都是这么表达爱意的吗?
    凌的眼里闪过震惊,闪过欣喜,闪过无奈……
    “然,听话,别闹了。”他却不愿放开我,只是搂着我在我耳边低语,“然,等你长大些,真的明白了,如果那个时侯你还能这么说的话……那么,我爱你。”
    “嗯!凌果然是爱我的!凌最好了!”我欢呼雀跃,一蹦一跳地跑远……我看不到,在我的身后,凌的表情……他的眼神在说:然……你真的懂吗?如果很久之后,你还能这么说的话……我爱你。
    这就是凌。
    我们的生活并没有因为那一天的谈话而改变。凌仍然对我好,仍然答应我一切无理的要求,仍然会陪我看美丽的风景,仍然疼爱我到超过他自己……直到有一天,凌对我说:“然,我……我的父母在兖州……去世了。”
    凌要离开。他用那样痛苦的表情对我说他要离开。我不能自私。
    兖州,我从来没去过。那是很远很远的地方。远到我放一个风筝,他都不能在那一方的天空看到我的思念。
    凌只剩下唯一的亲人了。秦爷爷。于是我对他说:“我等你回来啊!你要早点回来,我会帮你照顾秦爷爷的!”
    凌很是宽慰地笑了,说道:“小然长大了。懂事了。”
    “我一直懂事!”我赌气地嘟起嘴,“凌,答应我不要哭好不好?”见到父母冰冷的尸体时,千万别哭……因为凌是依靠啊。
    凌走了。凌走了很之后,我遇到慕容覆雪。那一刻,我突然发现——我和凌之间,那并不是爱情……仅仅是友情,亲情……我把他当朋友,当哥哥,他是我最想依赖的人……但那——绝不是爱情。
    再然后,雪也走了。那是比凌的离开更让我心痛到无以复加的!那是比对凌的思念更加撕心裂肺的眷恋……那一刻我发现,这才应该叫爱情。
    我是一个自私的人,我偷偷地推卸着自己的责任……凌他并没有直接说他爱我嘛!忘了吧……那是儿时的玩笑罢了,凌不会介意我曾经说过爱他的。或许,他已经忘记了?最好是这样……
    我真无耻。
    等到雪走了之后,我的家、我的亲人、我的回忆……也都被大火带走了。
    而凌,没有回来过。他伴随着我消失不见的记忆,一起被埋葬了。
    这就是故事。全部的故事。
    阴暗的地道里看不见光线,只有晃晃的风,它烦躁着不断吹乱我的发、我的衣襟。“凌!”我大声叫住前面的人,时间过去的如斯慢,他才走了几步路,我却已经想了这么许多……“凌……”泪水滑落在我的衣襟上,一串一串,清晰作响,“我有没有对你说过……‘对不起’?对不起……我现在说还来得及吗?”
    凌背对着我,冷冷回答:“来不及了。”
    “是吗……可是,还是对不起……”我的身体颤抖着,木然地跟着他走,“凌,你恨我对不对?因为恨我才这样对我吗?如果是这样的话,随便你怎么样……我都——”
    “闭嘴!”凌忽然转过身,狠狠卡住我脖子,眼里的疯狂像是要把我蹂躏到生不如死!他表情痛苦地大吼道,“如果这就是我恨你的原因的话——我都看不起我自己!柳韶然,你还是这样自以为是吗?你根本什么都不知道!”
    “我……什么都不知道?”我应该知道什么吗……凌误会了我什么吗……
    凌不理我,狠狠将我摔在墙上,额头撞到尖利的前面,磕破了,鲜血顿时和泪水纠缠在一起……狰狞地流了满脸。我却不觉得痛了。
    凌皱着眉瞪我一眼,竟然走得更加快了,我清楚地听到他话里的嘲讽:“你还是准备好去见你的情人——慕容覆雪吧,哼,还是这么会勾引人……贱人。”他的呼吸似乎急促。
    贱人。这个词如惊雷一般在我脑海划过,从来都不知道……有一天,凌会对我说出这样的话;也从来不知道,听到这话时是这样心痛的感觉。
    沉重地拖着身子走,却惊讶地发现自己现在竟然不想见雪。雪不会原谅我的,这样的我。就是我的错,负了凌,欺骗了雪。都是……我的错。
    “不准再哭了。”凌不带感情地说,“你再这样作践下去,夫人会有麻烦。从现在开始,给我笑。笑着去见慕容覆雪。”
    我无言。笑吗?怎么笑得出来。
    “听到没有!”看到我呆滞的神情,凌不耐烦地低吼了一句。却发现,地道已是尽头。终于走完了,这条路竟这般漫长。
    出了地道,却看见了李夫人。
    “你先下去,我带他去见慕容覆雪即可。”她冷然吩咐道。凌低眉顺眼地应了一声转身离开,对我一眼都不多看,亦毫无怜惜。——呵,我怎么还敢祈求他的怜惜?真的,变了。
    “夫人有何吩咐。”我跪下,低头。
    “装的挺像!”女人不屑地嗤笑,倏然狠狠一脚踹上我的肚子!“通”的一声,我疼得捂住小腹,却忍不住颤抖和呻吟。我……真贱!居然这么软弱……真贱啊……
    “听着——”李夫人说道,“一会儿,你给我乖乖地跟慕容覆雪走,什么都不准说。”我惊住了,跟雪走?为什么?她放过我了吗?怎么可能!一定有阴谋……
    “你心里一定在疑惑吧?”李夫人冷笑着拽起破布一样的我,“放心,我不会放过你的。”我就知道。那为什么要放我走?还有——“乖乖的”的是什么意思?
    “我为什么放你走?”她似乎什么都知道,精明得不复以往,我第一次觉得,她也是一个可怕的女人,可怕的绝不是外表。
    “那……夫人为何这样对我?”我挣不开她紧抓着我的手,只能任由那尖锐的指甲刺进我的皮肤。一次一次,针扎般凄厉的痛。
    “慕容覆雪就快要闹到王府了。”李夫人如是说,“所以,我只能你走了。”我的心里一阵空荡……雪,何苦如此对我。
    “是吗……”我呢喃而含糊地应着。
    “但是,我的要求是——你给我乖乖地跟他走。再乖乖地自个儿回来。”李夫人忽然笑得妖冶,像是身披鲜血的孤魂野鬼……好可怕。“呵呵,呵呵呵……你心里定是在想——既然走了,又怎可能回来吧?”
    我不回答,心里却是这么想的。“别忘了,”她止住笑,眼里却闪烁着癫狂的光,“那个秦天凌,别以为我不知道你们的关系!竟然妄想瞒我……那个蠢货,太蠢了!哈哈!”
    像是想起了什么,她装作单纯的样子看得我一阵恶心。“还有玄!你们朝夕相处了这么多天,关系还不错吧?”她挑明道,“如果你不想他们因为你的自私受到什么伤害的话,就给我滚回来!你应该知道怎么做吧?要是慕容覆雪知道这些的话……我就杀了他们。”
    我吓得捂住胸口,只觉得剧痛袭来!这个女人,怎么能这么狠……
    末了,她对我说:“记着我说的话,要死大家一起死。”
    我低下头,颤动着肩膀。身上的每一道伤口,都痛了起来。整个人都像是在火上被烤着,无法呼吸。雪,我们还是走到这一步了吗?我以为,我们真的会幸福……
    李夫人拉扯着我走了很长一段路,却在最后突然松手,女人很是温柔地为我整理好衣衫,芊芊玉手轻抚我的脸颊,像是世间最慈爱的亲人。但我却忍不住颤抖……
    “然啊……”她那样温和地唤我,“我对你……是不是很好?”
    “夫人……”我颤颤地应着,却发现她抓着我衣衫的手越抓越紧……我慌了!真的不知道该说什么好。要怎么说呢——要怎么说她才满意?!
    “……是,夫人对我很好。”
    “嗯。”她松开手笑,“那一会儿也要这么说啊,然真乖。”
    “是……”
    看着我含着眼泪却异常乖巧的模样,李夫人也表现的极尽温婉,但不知为什么,我总看得见她目光里的阴冷,她报复的恶毒感觉……总是让人不寒而栗。
    “那走吧。”李夫人笑着牵我的手,我明明想挣扎的!但是眼前一闪而过的,是凌悲痛的脸,玄单薄的身影……牵就牵吧,又不会少快肉。“……是。”
    “别哭啊你,”她伸手擦去我眼角滑落的泪水,“你又不是不回来了,何必如此不舍。”听见她的话,我纵使是再想哭,也留不出泪水了。
    李燕儿,你真的是人吗?你不是上天派来惩罚我的吧?我真的错了吗……为什么这样对我……为什么啊!
    我别过脸,去不哭了。何必在这女人面前哭,她疯了,我没疯。女人叹了口气,继续拉着我往前走。
    从来没看过这个地方,现在第一次看到了,难免好奇。究竟把我困了这么多天的地方是哪里?放眼望去,却发现只不过是一个院落罢了,虽不华丽,却也精致。想来筑园之人费了诸多心思。只是,竟然暴遣天物,付了李燕儿这样的人。
    青石的地面走着坑坑洼洼的,我却觉得异常的安心。总觉得,我现在走的每一步路,都是在朝着雪走去。每一走步,便近了一步……雪,我就快要看到你了是吗?
    “到了。”李夫人轻轻地说。她嘱咐我道,“你自己进去就行了,别忘了该做什么不该做什么。还用我再提醒你一次?”
    隐隐约约,我似乎看到阁楼的珠帘里,那熟悉的白色身影。雪就在那里吧?想到这里,我竟然有一瞬间,只想狠狠投进雪的怀里,什么都不要再管。我轻微地点了点头,李夫人满意地离开。临走之前,我依然看得见她得意的笑容。
    我小心翼翼地走进楼里,看到雪久违的背影。他凭栏瞭望,眼里有浓重到抹不去的忧愁……依然是白衣似雪,称了他的名,也是那么的美。
    但是他瘦了。那宽大的袍子只像是挂在他身上一样,风一吹就要被吹走的吧?我从来不知道,原来雪的脸是这么苍白的,原来他的瞳孔是这么凝重的……
    ……雪,真的好久好久没有看见你了。可是你知不知道,我好想你啊!好想好想……你为什么要这个时候来呢?你让我怎么面对你呢?
    我伫立在墙边,倚着它支撑身体。越来越累了,我好想睡一会儿啊,可是又好想多看一眼雪。万一再也看不到了怎么办,我好想把他永远放在心里,留一个念想也罢。
    想着想着,竟没有发觉我的眼泪又流了下来……思绪飘远,想起那似乎是很久以前,雪也曾经用调笑的口吻说:“你的眼泪不值钱啊……”我说是啊,就是不值钱。
    雪,你还记得吗?
    怕自己忍不住发出声音,我死死捂住嘴,只是让泪水湿了满手。怎么能哭,那些该死的眼泪模糊了视线,我还怎么看雪呢?可是没办法啊,我控制不住啊……
    “咳咳……”正想着,忽然看到雪忽然轻咳起来,只用单手轻挡住双唇,优雅而让人心痛。我却惊吓不小,雪病了吗?我从来没有看见过他生病的样子,却不知道他也会病的这么憔悴……总觉得,他的病是因为我的关系。
    我胡乱擦了泪水,跌跌撞撞地冲向他。此刻,我只想拥住雪,只想给他温暖,所以,也只想不顾一切地冲向他,抚平他紧皱的眉宇,对他说无数句“对不起”……就让我再自私一次吧,就一次。最后一次。
    “雪!”走到他身边的时候,我忽然没有了力气,狠狠装在他单薄的背脊上。我真是该死……果然,我感受到雪轻微的颤抖……我想大声地叫他,却仅能发出虚弱的呜咽,“雪,对不起对不起……是我让你担心了,不会了,你罚我吧,怎么罚都好,我错了……”我哭着道歉。
    “……小然?”雪似乎是不可置信地转过身来,待看到我脸的那一刹那,尽然流下了泪水!雪——雪你别哭啊!我要怎么办才好,你为什么要哭啊……
    “小然,真的是你吗……”雪搂住我,动作却轻柔而疼惜。然而他骂我,“柳韶然!你最好给我一个解释!你到底去了哪里?!你知道我有多担心……”
    我应着:“是……对不起……对不起雪……”
    “告诉我——为什么突然不见了?我几乎找遍了整个柳州啊!我甚至派人去了京城……可是都找不到你!你说啊!——整整一个月你去了哪里啊!”雪骂得凶狠,但我看得见他眼里的泪光,听得出他话里的颤抖……雪,对不起对不起……
    “雪,别说了……你身体不好是不是?别生气……”我将手抚上他的额头。竟然是滚烫的温度!他怎么搞的,怎么能这么不注意自己的身体……
    但是雪的眼泪却像是止不住,他的眼神却在说:我没哭……我只是伤心、难过……我狠不下心责怪他。于是只能责怪自己了。都是我不好,让雪担心,让雪生病!我轻拍雪的背,像是在哄一个受伤的孩子。
    “雪,对不起……对不起!”如我所愿,我希望向他说无数句“对不起”。把以前没有说的,今后来不及说的一并说了吧。
    雪在我肩上亲昵蹭了一下,我只觉得肩头的衣衫都湿了一大片,不觉苦苦地皱眉。雪忍俊不禁地一笑,久违的笑容,我的心被泠泠触动了。“雪……”
    听到我的唤声。雪的表情变化很快。但最好,不无意外是愤怒。看着雪闪耀金色光芒、散发着强烈怒气的眸子我就知道——这个时侯不生气的就不是慕容覆雪了(--)。
    “雪……你是不是很生气?”我怯怯地问。
    “你说呢?”他冷冷地答。
    “我知道错了,我们回去再说好不好?”我很怕雪在这里对我发火。我担心雪气坏身子……
    但不无意外地,雪坚决答道:“不好。”
    “雪,可是你身体不好……我们先回去——”我苦口婆心地劝他,看着雪越来越苍白的脸色,我的心一阵抽搐。
    没想到,雪却甩开我的手:“在这里说。小然——那个女人是不是欺负你了?你告诉我,我现在就杀了她。”雪的眼里是我所不熟悉的阴狠,他咬牙切齿的口气让我相信他是真的想杀了那个人……
    我吓了一跳,心想绝对不能让她被杀,她要是死了凌和玄怎么办?“雪,你别冲动!我没有受什么委屈,真的!我们回去好不好?”
    雪的眼睛眯起来,往后退了两步死死打量我,他的视线撇过我满身的伤痕:“那你现在是怎么回事?不要告诉我你又摔了,我不会去相信的。”
    “不、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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