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节 这是故事开始的因由 第七章
加入书签
章节字数:3185
滚屏速度:
保存设置 开始滚屏
但是,如何才能找到他?我没有任何线索,根本无从着手。
握紧了方向盘,快速行驶在去往警局的路上。明知去了也不会有什么收获,还是抱着一线希望去看一看。难道要我这样不明不白的就放弃么?这不可能。
到了警局,里面一片焦头烂额。想当然,离奇的失踪案接二连三的发生,当中还有几个是警界同仁,警方却一宗也没能侦破。外界舆论压力不说,内部上级施压他们也难以消受。
陆仁嘉见我来了,笑一笑,又去忙自己的事了。我照例站在一旁等。
翻档案,接电话,网上查资料……忙活了好半天,他才挪出一点空来跟我打招呼。拿了两杯水过来,一杯递给我,自己喝一口:“你不用跑得这么勤,有动静儿我们自己都会去找你。”
我不语。
陆仁嘉喝完水,捏皱了纸杯扔进垃圾桶,拍拍我的肩:“我知道你是心急,可再急有什么用?这事一点头绪都没有,诡异的很。”
“我只是来看看,严风那边还是那样么?”诡异的失踪案,他们早就如此下结论了。大约已经不想继续追查,估计再过一段时间,就准备这么不清不楚的结案。
陆仁嘉摇头“|还不是一样。”见我黯然,转而又道:“我是觉得这两件案子可能真的有点儿什么。那个葛之迁,半年前才从总局调过来。话不多,人又孤僻,除了工作需要,只跟严风来往。弄得严风也跟着神神秘秘的。”
“你是说葛之迁有问题?”
“不知道,不过凭我多年当警察的直觉,这人是破这几件案子的关键。”陆仁嘉煞有介事。
我勉强敷衍道:“他身上有什么不寻常的地方么?”
陆仁嘉撇撇嘴:“冷漠到他这种地步就很不寻常。整个儿千年大冰山,活像上辈子谁都欠他似的。”
我心里叹气,回去吧,今天确实打听不到什么了。
陆仁嘉却突然想起了什么,接着道:“不过,他左耳上有一块黑色的玉坠,是勾玉的形状,很独特。”
“黑色的勾玉,我见过他几次为什么从来没看到过?”心里一动,我紧张的追问。葛之迁的勾玉与明纶的会不会相同,还是有什么联系?
“平时都遮在头发后面,我也是偶然看见的,有半个拇指大小。怎么了?”陆仁嘉不解的追问。
“没什么,白问问。不耽误你,我该走了。”放下杯子,我转身便走。
“哎,这人怎么跟一阵风似的。”
没空理会陆仁嘉的抱怨,我好像能想到一点什么了。
一路细细的想,又千丝万缕如乱麻,理不出个所以然来。刚刚的那点灵光一闪而过,不及抓住就消失了。
回到家直接往明纶房里来,缓缓的扫视房间。书架上是满满的书,家里虽然有专门的书房藏书,但明纶真正喜欢的书,都在这里摆着。对于自己喜欢的东西,明纶总会放在离他最近的地方。
明纶格外喜欢青花瓷,这跟父亲很像。书架上间隔装饰着几件古玩,青花瓷居多,全是父亲的珍藏。其中一件反青花的锦鲤盘,算是珍品中的珍品了。明纶硬是把它从库房搬出来,放在眼前天天看,经常用绸布细细的擦拭。瓷盘蓝底白花,匀净密致,光洁细腻,盘底一对锦鲤戏水,灵动逼真。很有点儿想不通,他别的都不行,怎么就这么识货。
他走了这么多天,盘上也蒙了一层浅浅轻尘,找一块绸布学着明纶的样子轻轻擦了一遍。不知道是谁给他惯出这么个奢侈的毛病,三爪红木架上还垫了张上好的宣纸,照样换上一张白纸,小心放回去。看一看,索性把书架上的器物全擦了一遍。有纸垫的只有那件反青花瓷,还不算太过份。
抬手就准备扔掉换下的宣纸,瞥见背面一角有字,翻过来一看,又是一张八卦图。图上标示西北方位的艮卦上多了一个小阴阳,除此之外,跟书桌上的那张也没什么不同。
两张八卦放到一起,身体瘫软的跌进靠背软椅里,双手交握收紧,再次感到生活所不能掌控、变数无常的苦恼无措。第一次有这种感觉是父亲走的时候,这一次,是第二次。
伸手将明纶的照片扣在胸前,试图驱赶那种被遗弃的恐慌茫然。努力安慰自己,目前没有任何消息,不能随便下任何定论,明纶会回来。触到冰凉的玻璃镜面,只好苦笑,这根本是在逃避。我现在的心思与明纶的行踪不明一样,进入一种僵局,不能深究原因,更不能就此放下割舍,比如泥足深陷,进退不得,兀自挣扎。
还有很多如果……
很多次不断假设再推翻,自下定论又反驳。是因为不能安心,是因为我在害怕。
为什么明纶始终不出现?是迷路?走失?被绑架?被拐卖?找到亲生父母?或者又碰到一个像我这样的“父亲”?不得而知。不管哪种情况,都应该有点音信踪迹,而不是销声匿迹,弄得像人间蒸发。
为什么我会觉得被明伦遗弃?
原来五年简单重复的时光里,明纶已经成为我的心之所系。家里的每个角落都有明纶存在过的痕迹。余姐在吃饭的时候还是习惯性的摆四双碗筷,母亲在吃蛋糕点心的时候会咕哝还是抢着吃的东西比较香。在清风拂起绿波的杜蘅中,在门前的台阶上,在楼梯的转角处,在夕阳黄昏的阳台,我不停的看见明纶的影像。他掐着一朵莹白时说,父亲,白蟾开花了。他跟我背靠背手牵手,说父亲我快跟你一样高了。他轻快的奔跑着说,父亲快点,我们去楼顶看烟火。他点上生日蜡烛,却在许愿的时说,父亲我爱你你也要爱我。他经常从背后抱住我叫一声“父亲”然后什么也不说。五年,其实难以磨灭。我又想起他说的“永远”,他说我们要一直在一起。
过去的五年混乱交叠,眼眶温热酸胀,脸上的水迹渐渐蒸发消散,我昏昏沉沉的入睡。
直到母亲端着饭菜上来,叫我起来吃饭。天已经全黑,房间里开着晕黄柔和的壁灯。
“余姐说你中午又没吃饭。”母亲用的陈述句。
我知道她在担心,抓起筷子,吃了两口才说:“中午不觉得饿,现在饿了。”
母亲在我旁边坐下,不说什么多余的话。看我把饭菜吃了个干干净净,就收拾碗筷出去了。临出门的时候回头,看着我。聪明的母亲,细腻而坚强,没有开口询问,也不把担忧表现出来。从小到大,我悲伤难过的时候,她总平静的守护在我身边。幼儿学步时,别的母亲可能总是在前方张开双臂迎接。我的母亲的呢,她只站在我身后,让我面向前方视野开阔,可以自由的选择方向前行,但惧怕惊惶时,我一回头就能看见她,就能安心。
有时觉得母亲是大智者,淡然洒脱。从来不会钻牛角尖,自己给自己找麻烦,宽恕别人又宽恕自己。就像世界上的事,没有什么是想不通的。
母亲回过头准备离开的时候,我喊道:“妈妈。”
十六岁成年以后,很少用叠词这么喊她,觉得太像小孩子撒娇了。她干脆转过身来,端着托盘还好整以暇。
我笑一笑:“没什么,很久没这么喊了,喊喊看找找感觉。”哎,这样确实在撒娇了。
母亲莞尔,款款走过来放下托盘,直接命令:“过来给我抱一下。”我站起来将母亲拥住,她说:“低下头。”我服从命令。给她揉着我的头发,听她带着温柔抚慰的笑意说:“今天才发现,我儿子还没长大啊。嗯,还是被儿子依赖这撒娇的感觉好。”
我也忍不住笑了:“谢谢妈妈。”
这一夜,我服了小半颗安定,躺在明纶的床上,在睡眠中彻底的陷入无意识状态。没有做梦,像是预习死亡。
第二天上午徒步上街,路过那条巷子的时候突然发现,这巷子尽头的方位正好是西北向。百米来长的小巷,格外的阴暗寂静。
走出了小区,面对四通八达的条条大路,我不知道要往那里去,以前很喜欢信步而行,享受那一份无目的无拘束的悠闲自在。现在一想,原来我是无处可去,这种漫无目的让人心口发闷。
在街角看见那张寻人启事,对着那张薄薄的纸站了许久,被固定在墙上的明纶笑得明媚依旧。沿着四角小心翼翼的揭下来,攥在手中,握住的是一张图文并茂的纸。脑海里飘飘荡荡,街角转弯,华丽的大幅海报映入眼帘,一些俊男美女,一些浪漫传奇。还有谁会注意到另一角的寻人启事。
夏季的电影院人不多,白天更少,又是很老的片子,放映区内一排排空荡荡的椅子,看不到几个人。我进来的时候离开映开有十多分钟,放眼四望一片空旷幽暗。
《古今大战秦俑情》,许多年前的老电影,我也看过三四遍了,不知道为什么还拿出来放。不过里面有个情节很喜欢,白衣女子廊下击节,廊外林中将军舞剑,当时雨初霁,清风微微,指尖灵犀一点的悸动。这干净清透的画面无论看几次,也觉得美丽。
看完了还不想走,一场一场接着看,全身心的专注。四场电影看下来,走出电影院还眼前发黑。
晚上七点,薄暮低垂,细雨纷纷。微雨夜色中灯火渐上,然后遇见武默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