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九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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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不容易熬到了下午。
博士来了,元太,光彦,步美这几个死小孩都来了。
他们看见了雪莉,都抓着她问东问西。
这个场面……怎么仿佛在哪里见过啊。
她五年以来,是真的没有变过。
他们应该和她同龄,她站在他们中间居然显得如此娇小。
博士走到了我的身边,轻轻地拍了拍我的肩膀。
我不解地转过头,他却没有直视我的眼睛。反而叹了口气走掉。
博士老了呵。
我听到了步美问雪莉:“柯南怎么没有来呢?”
天。步美该不会到今天还是在喜欢柯南吧。
雪莉的表情,应该和我是一样的,惊愕。
她低头一笑:“他啊……他……来了,又走了。”
来了,又走了。
多抽象的一句话。
“灰原,你这次还回去吗?”光彦说。
雪莉沉默。
半晌,才点了点头。
“明天早上的飞机。”
我像被雷劈了一样呆在原地,那个样子一定很好笑。
他们说着什么走开了,我都听不到。
她,还是会离开……
“婚礼还有两个小时就要开始了哦。”妈走过来,为我理好衣领:“心情怎样?高兴?紧张?兴奋?还是……”
“妈……”我说道。“你有没有什么办法……唤起我对雪莉过去的记忆。”
妈的笑僵在唇间。
“你哪条筋抽了?你要是想起来,你就要撒手归西了。你让兰一结婚就成寡妇吗!”
看这个阵势,妈是真的有点生气。
“如果……”她又低声说。“你要选择想起……当初就不要和兰订婚啊……”
她拉着我进了化妆室,把我按在了椅子上,把我的头摆正。
“儿子啊,现在,我要给你重新化妆了!”
我还没有反应过来,一堆化妆水又开始在我脸上肆虐。
微微睁开眼,雪莉正窝在角落,看着时尚杂志。
她今天穿着红色的外套与黑色的底衣,下身是黑色的灯芯绒裤和短靴。
本还有一件厚重的黑色外套,她现在把那件外套窝在腹间。
安详,静谧,却掩饰不住她偶尔投向我的目光中洋溢的悲伤。
“你在偷看小哀吗?”妈在耳边耳语。
“她叫雪莉。”
“只有你叫她雪莉她不会生气。”妈继续给我弄着发型,嗤笑道。
我沉默。因为我无言以对。
似乎是过了很久了。
结婚典礼开始了,但是宣誓是最后的环节。
这是爸妈安排的,说是宣誓之后直接送入洞房。
先是自助餐。
我有一搭没一搭地夹菜,兰在众宾客中间敬酒。因为我频繁的头痛,兰特地勒令我不许喝酒,把我轰到了这儿来。
那几个小鬼,还是吃得不亦乐乎。
看来,还是没长大的小毛孩罢了。
我看到雪莉站在了钢琴和交响乐队的座位前。
我拿了一套新的餐具,为她舀了几勺沙拉,走到她跟前,清了清嗓子:“尊贵的小姐,请用餐。”
她有些愕然地抬头望着我。
我蹲下,对她绽放自以为魅力无限的微笑。
她淡然一笑:“谢谢。”
接过我手中的沙拉,放在餐桌上,吃了起来。
动作很小,气质却非凡。每一个动作,都透露着上层贵族的贵气。
她回过头,对我笑。
“你不吃吗?”
我这才回过神来,把我自己那份放在她的旁边,坐了下来,不忘对她放一次电,才低头开始吃。
我果然不是做贵族的料,不管怎么做,都学不来她的高贵。
我无意间瞥到了在角落偷偷看我的妈妈……她的表情……好像不怎么好看。
她貌似叹了口气,离开了。
“真正的游戏……才刚刚开始。”
周遭突然间一片黑暗,我闭上双眼,揉了揉开始疼痛的脑袋。
“工藤?工藤?”雪莉在旁边轻唤着。
“嘘……”我睁开眼睛,望见雪莉朦胧的脸庞。
我将食指放在她的嘴唇上。“别说话……我看见她了……”
是啊,我看见她了。
“请多指教。”
她做在了我的旁边。
她戴着小红帽,坐在即将爆炸的车上。
她受伤了,却依旧一言不发。
她说,她喜欢我。
她……喜欢我……
“灰原!”我大叫了一声,整个会场的人都安静了下来。
“哦呵呵呵,没事没事,大家继续用餐。”妈在调动气氛。
果然妈是个喜剧演员,所有人立刻又投身于结婚和圣诞的喜庆之中。
我看见了,雪莉,不,哀的神色,变得凝重,以及走过来的爸妈,服部。
我低头。“我……还是想起来了呢。”
我凄然一笑。
“怎么办?”妈问哀。
哀咬了咬下唇。
“我就知道……我不应该回来的……”她的声音已经哽咽。
她捂着肚子,跌跌撞撞地走进了厕所。
所有人都屏息站在原地,没有一个人动弹。
5分钟后,从厕所里走出来的,不是哀。
是志保。
她依旧美得惊魂摄魄,混血的高贵在她的V字低领红黑色礼服洋溢而出,红色高筒靴更显妖艳。
连我妈都呆了。
“药效到时间了。”她惨笑道。“我以为……我能用孩童的模样祝福他幸福……看来……还是不行么。”
没有人说话。
“我走了……”她慌忙抓起她的东西,想逃离会场。
“灰原,不准走。”我冷冷开口。
她没有停下来的意思,依旧匆忙想逃。
我追上去拉住她的手腕,走进了空无一人的化妆间,将房间门反锁。
在门被锁上的一瞬间,我顺势勾过她的腰,狠狠地吻了上去。
她在拼命挣扎,却徒劳无功,渐渐放弃了挣扎,回应着我的吻。
技术不差,看来被老外训练得不错。
我的怒火就这样被点燃,于是吻越发地激烈,直到最后她实在快要窒息,倒在我的身上大口喘气,才放开了手。
她依旧一言不发,甚至连看都没有看我一眼,试图打开门逃离。
“你知道我的寿命会缩短。”我说。
她动作僵住。
“甚至不知道哪天我就这么死掉。”
她依旧不说话。
我将她转过来:“我花了那么长时间去拼命想起你……”我轻轻拨开她脸颊的发,捧起她无暇的脸:“你要我的牺牲白费吗?”
她抬起头,眼里汹涌的是泪花。
“对不起……”
她声音颤抖着,泪水已经夺眶而出。
“所以……你是不是应该补偿我?”我用手擦掉了她脸上晶莹的泪。
“……怎么补偿?”她抬起头,直视我的眼睛。
“我们逃吧……”我不知道哪里来的勇气,这句话不经大脑地说了出来。“逃到没有人的地方……你陪我度过接下来的日子……”
“你疯了……你爸妈,毛利,博士,这些人怎么办?……还有,婚礼……”
“你还是要为别人想那么多吗?”我打断她的话,紧紧抱住她,“上次在公共汽车上你已经吓死我了,还有,你居然自己去和Gin见面……都是在为大家想。你为什么……不为自己想想?”
她一脸惘然。
“如果……不陪我度过接下来的日子……你这辈子都见不到我了。”
她的眼泪更加凶了,渐渐浸湿了我的礼服。
我牵着她,走到化妆间的另一个角落,捧起那束拿掉了卡的蓝色妖姬,送到了她的手中。
她破涕为笑,抱着花傻乐。
看着她绽放真的发自肺腑的笑意,我真她爷爷奶奶的现在死了也值了。
我抬起手,让她把手放在我的手上,从猫眼往外看,果不其然,一堆人在门口想堵我。
你会堵入口,我就不会找出口?
我拉着志保,打开了安全出口的门,接着楼道昏暗的灯光想往下跑,服部却堵住了路。
“你发什么神经,你想把整个婚礼的餐具扔给我们吗?”浓厚的关西腔。
志保眼里是深邃的自责。
“你也陪他疯。”服部恼怒道。
“别怪她,是我自己出的主意。”我将她搂得更紧。
“你们要怎么闹都好,先过了今晚再说,你立刻给我回去结婚!”服部用命令地口吻说道,此刻居然是如此的有震慑力。
回到大殿中央,似乎什么事都没有发生一般。
“工藤……算了……”
她凄然,比她手中的蓝色妖姬更加美得致命。
“回到Angel身边……剩下的日子……陪Angel过……尽量……不要让Angel太……伤心。”
她几乎没有办法说出一句完整的话。
“儿子,舞会快要开始了。”妈走了过来,扭过我的肩膀。“你快去准备。还有,志保,你不是也应该去和交响乐队会合,弹钢琴了吗?”
志保点了点头,把花放在了一边的椅子上,向钢琴走去。
我才发现我真她爷爷奶奶的是个孬种。
看着志保给妈拉拉扯扯地走自己却动也不能动。
好吧。我知道,这是命中注定。
谁都保护不了,只能让所有人陪葬。
我无奈地走到窗边,才发现白天的晴朗早就消逝,取而代之的是黑漆漆的夜中一块又一块的黑云,它们正在嚎啕大哭。
[带不走的,留不下的,让大雨侵蚀。]
钢琴声与交响乐队奏响的悠扬细碎的舞曲响彻大堂。
兰走到了我的面前。
她穿着纯白的婚纱,长长地拖在地上,前方乍看去,是及膝的中裙,银色闪耀的中筒靴耀眼夺目。
她微笑着,望着我。
我EQ还不到负200的程度,识相地伸出手,她痴痴地笑着,挽着我的手,走进了舞池。
我和兰,一直对望着。脚下的舞步,没有停止。
我仿佛,能听到有人在说,真是郎才女貌,天作之合。
眼角瞟向四周,妈正在和毛利夫妇说我坏话吧,笑得那么开心。
我真的只是不经意地,望见了在角落弹琴的志保。
她低着头,修长的手指在钢琴上优美舞蹈着。
这首钢琴舞曲……
《Eyesonme》
优雅,抒情,惬意,安静。
结果,我就真的,eyesonher了。
她其实近在咫尺。
可是,她也远在天涯。
这感觉比那五年以来的更难堪。
本说,人生最难堪的事,是相爱的人分隔两地。
后来,人生最难堪的事,是不记得了也在想念。
现在,人生最难堪的事,是………咫尺,天涯。
因为我的分神,好像舞步也开始碎乱,兰不知何时已经将头埋在我的胸前。
仿佛倾听我的心声。
可是,她听不到。
服部不动声色地给了我一拳。
“你认真点。怎么都不能让大家难堪。”他用只有我能听到的声音说道。
我回了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
舞曲声嘎然而止,志保站在钢琴旁边,用我不能读解的眼神,望着我……
是因为下雨的缘故吗,我的手好像冰冷了。
我望向志保的手,即使是刚从钢琴上下来,手依旧被冻的通红。
服部三推二搡把我弄到了神父的面前。
身后,是众亲友和记者的期盼的眼神。
面前,是慈祥的神父与虔诚的十字架。
“哈里路亚,愿神与你同在。”
神父端过一杯圣水,在我们之间挥洒。灯光使圣水变得金碧辉煌,闪光灯和快门声也相继响起。却怎么也不够角落的人光彩夺目。
我才发现,我的视线,没有从志保身上移开过。
兰似乎也发觉到了。“新一,你眼睛怎么了?”
我转过来,揉了揉一直斜视的眼睛。“嗯……好了。”
“咳。”神父轻咳一声。
其实我真不明白为什么会用这个形式结婚。
神,你是慈祥的。我们身上有与生俱来的原罪。
我们在赎罪,你又何必要与罪人同在。
我看到了角落的志保目光无神,嘴角微微抽搐,是讽刺性的一笑。
她该不会是,听见了我心中的谬论吧?
她……是不是在哭?
我的目光,真的,移不开了。
“工藤新一,你确信这婚姻是天之所配,愿意承认毛利兰为你的妻子吗?”
全场死寂。
我看见志保正想从交响乐队中间潜逃。
兰轻轻拉了我的手,我回过神,“啊?”
全场开始窃窃私语,志保的脚步顿了顿,又开始缓缓挪步。
交响乐队的乐手们似乎很不配合,每个都是不耐烦地站起身,赏她一个白眼再让她过去。
“呃……”神父也略显尴尬。“工藤新一,你确信这婚姻是天之所配,愿意承认毛利兰为你的妻子吗?”
他又问了一次。
我这次却低下头,久久没有回应。
全场亲友开始议论纷纷,兰的脸上露出尴尬的神色。
服部快步走上前来狠狠踩了我一脚:“小子,都到这一步了,你还想潜逃?”我成国际逃犯了。
不过,转念一想,我不正是国际逃犯吗。
当年面对哀的感情,我选择逃避。
如今,志保,我所爱的人就站在离我不远的地方,我却还是只能逃避。
想去面对,却发现我们面前的阻碍,太多。
我深呼吸。
我这辈子都在为别人想。
我能不能为自己想一次?
自私……是自私了。
只自私一次……
我现在能做的,也只有等待死亡。
我希望……
陪我等待死亡的人,是她。
我的脑海中,又浮现了那个场景。
服部用浓厚的关西腔,描绘的美丽图画。
“现在,在你面前的,是清澈的湖水。”
“月色皎洁,洒在湖面上。”
“两岸的垂柳随春风的翩翩起舞。”
“远处是闪烁的火光,如星辰般美丽。”
“你驾着小船,划到了湖中心。”
“借着月光,你看见了谁的脸?”
是灰原哀。
是宫野志保。
两者的脸渐渐重合,又渐渐模糊。
我这辈子真的只自私这一次。我发誓,没有下次。
“兰。”我转过头对满是尴尬的兰微微一笑。
她怔住。
我挣脱了她挽住我的手,冲向交响乐队,横抱起在缓慢挪步的志保,冲出大殿。
没给众人回过神来的时间,直接冲下楼梯。
冲到二楼,我仿佛还能听到,服部从15楼传下来的叫骂声。
“你发疯了是不是?快点放开我,你给我赶快回去!”志保拼命捶打我。
她力气虽然没有兰的大,但是却是不小。
“我是发疯了。五年以来我想你想到快要发疯。”我这辈子也就现在还有机会说肉麻话。
“可是我很正常!”她依旧念念有词。“放开我!”
我没有理会她。
大雨冲刷一切罪恶。
我紧紧地搂住她。
怕她被淋湿,怕她会冷。怕她会再次从眼前消失。
不知道抱着她跑了多久,才跑到一个无人的,能躲雨的街角。
我才发现,她的妆容,微微有些花了。
她大口喘气,似乎刚才是抱她抱得太紧。
我几乎只剩半口气,眼前几缕毛发给大雨打湿,我现在真是像条落水狗。
“……你……真的……疯了……”她一只手撑住我的肩膀。“你……让毛利他们的面子……”
“都这个时候了你还顾及什么?”我紧紧握住她冰冷的手。
她眼里闪烁的,是不可置信。
“我用我的生命作为代价,拼命想起你……”我自以为深情地告白着,雨声试图吞没,却还是字字句句传入志保的耳际。
“你想起的是灰原哀,我是宫野志保。”她声音有些颤抖。
是害怕,还是寒冷,又或是犹豫?
我将她拥入怀中:“我管你是谁。管你是宫野志保还是灰原哀,就算你是阿猫阿狗都好,你就是你……我从头到尾爱过的人,只有你一个。”
我看到了她眼中怀疑的神色。
“从前对兰的感情……一直是朦胧的。”我把她抱得更紧,她却颤抖得越发厉害。
雨水从我的衣领钻入,将我全身湿了个透彻。
圣诞节的夜里,气温居然到这种程度。
不过,有她在身边,气温再低对我来说都是瞎扯淡。
“直到……你自己去面对Gin的时候……我的那种,希望和你一起承担一切的感觉……”我轻吻着她的发:“才明白……你才是唯一能驻扎在我心中的人……”
她静静地听着,手勾勒着我面部的轮廓。
“所以,这是你欠我的。”
“所以呢?”
“所以,你要补偿我。”
“你说过了。”
“那你接受补偿的条款吗?”
“你那些霸王条款……”她不满的嘟囔。
“我要的不多。”我微笑。“只要你在我剩下为数不多的日子……不要有负罪感,陪我等待尽头……就够了。”
她终于放声大哭。
是不是很久,都没有这样释怀了?
我不知道我们到底在雨里淋了多久。
十分钟?
一小时?
只要我们紧紧相拥,寒气就不会侵蚀。
我会用我余下的日子,保护你。
因为我说过,只要我记得你,我就会保护你。
看,就算我不记得你,我都还是在想念你。
如果我记得你,那又应该怎么去爱你?
这是我把志保带到另一个酒店的房间之后一个很值得探讨的问题。
她在浴室中洗澡。
“你是怎么恢复大人的样子的?”
浴室门不是透明的。
“我妈那个配方有些地方改动一下……就可以了。”她的语气里有自豪,也有自责。
“如果当初我能再动一下脑筋,也不会导致……你现在……”
“不许再自责了。”我望着镜子里的自己。
“因为有你妈那剂药,我才敢确定,自己爱的人一直是你……不是么。”
她沉默。
她洗完之后,我也去洗了。
待我们都睡在床上的时候,我们开始为天亮之后做打算。
“我明天早上……”志保开口。
“我跟你一起去。”我这句话真的不是在开玩笑。
“你真的要抛掉一切一走了之?”
“我说了,这辈子只为你自私一次。”
“……”
她的脸也开始微微泛红。
“我们算不算私奔?”她问。
“当然算。”我很没大脑地冒出这样的一句话。“科学家与名侦探的私奔……难说明天会上报纸头条哦。”
“这可不是什么好新闻,你得瑟什么?”她捏了捏我的脸。
我不再说话,只是抱着她,再深深地望了望她的脸,安然入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