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卷 其实我们一样自私 不如不见(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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希尧在机场里接到霍妻文意的电话,当时她和铛铛才从为期五天的大华东旅行下团回来。
文意的声音是一如既往的“文艺”,铛铛眼看着满脸灿笑的希尧瞬时僵硬有如石化,只听线路那边柔声细语道,“今天有空吗?我做了些上海菜。来尝尝吧,应该不算太糟!”
用力搓着眉毛,希尧缓了好一会儿才不甘不愿应承下来。约定了时间,客客气气道了再见,挂断电话,她立在原地默默叹气。
铛铛连翻白眼飞过去,“死要面子活受罪!你活该!明明就一付要上断头台的衰样,还非得把自己当无敌铁金刚使唤!陈希尧,你给我听好了,今天就是颗地雷你也得给老娘生吞了下去!回来要是敢摆苦瓜脸,看我不灭了你!”
希尧也是急脾气,只见她胸口急速起伏着,本就有些苍白的脸色越发不好看了。
铛铛叹气,缓和了语气,“你说你,平时比谁都牙尖嘴利,一碰到那两人就歇菜了!”
希尧闷闷不出声,还是一脸郁色。
铛铛撇撇嘴,“走啦走啦!左右不过是一顿饭,好吃歹吃也是吃!先去找个地方收拾一下,丢什么也不能丢人啊!”
听到这话,希尧终于不再木无反应,下垂的唇角慢慢上扬,撇下铛铛疾步钻进出租车里,希尧冷哼,“头可断,血可流,面子还真是打死不能丢!”
铛铛很快带希尧来到一家相熟的发型屋。
她是这里的常客,才进门就有个束着长发,长相颇艺术的发型师摇摆生姿地走过来招呼她们,“美女,想见你一面还真是不易!这些天混哪里去了?”
铛铛嘿嘿笑,“混什么混!还不就是带着那些老爷太太团,爬爬山下下海,逛逛庙拜拜佛。这些以后再提,”拉过希尧坐在镜前,铛铛郑重其事,“今天我朋友就交给你了,是化腐朽为神奇,还是将堕落进行到底,全看你的手艺了!”
发型师抿着唇在镜中仔细打量她,眼神挑剔地让希尧觉得自己好像砧板上的冻肉。好在神仙教母很快露出笑脸,信誓旦旦保证一定会帮她塑造一个“全新面貌”的自我。这时希尧已是头脑发热到极点,爽快的点头,心甘情愿任人宰割。
所谓的化腐朽为神奇,耗费了她整整一个下午的美好时光,当希尧顶着满头鸟巢一样的卷发走出发型屋,心中的郁闷之情比早上接到文意的电话时还要有过之而无不及。然而一接触到铛铛兴奋异常的目光,她又硬生生将满腹牢骚吞了回去。
铛铛约了给她做头发的造型师晚上一起去HAPPY,临走前反复叮嘱希尧一定要在十点前赶过去。铛铛说,“记住,多吃饭少说话,吃完咱抬腿就走!咱是去坐客的,不是去看他们秀恩爱的。想要劲爆的咱找A片去,犯不着看他们酸,还给自己添堵!”
撇撇嘴,希尧转身踏上人行道,这里离霍家很近,步行不超过二十分钟。
慢悠悠走在路上,她脑袋里好多个声音不停作战着。A说:好烦!为什么一定要去看那两个人秀恩爱?
B说,你活该!因为你根本就是对霍箫还没死心!总想要亲眼看着人家是不是真的幸福,是不是真的忘了你,只有这样才能满足你变态的窥视欲望!
C说,承认吧,其实内心最阴暗的人就是你!你一口一口叫人家嫂子,你敢说你心里翻来倒去的不是嫉妒?你嫉妒她比你温柔,比你体贴,嫉妒她嫁给那个你梦想了半辈子的男人!可是你连一句为什么,都问不出口!窝囊死了……
希尧垂着头叹气,心底里一个最细微的声音说,算了!既来之,则安之。
围着小区转了好几圈,希尧进了附近的超市里买了个果篮,出来直奔霍家而去。几分钟后,当可视对讲里传出那声清脆温柔的“是希尧吧”,她还是忍不住叹了口气。“嫂子,是我。”她语速慢到不能再慢,腮上却绽着如阳春三月般和煦淡然的笑容,“我来了……”
电梯行至八楼停稳,她刚走出来,文意已经迎到门口。甫一照面两个人双双怔住了——看着与对方相似度高达百分之九十的蓬松卷发,文意率先回过神来,“梦之幻,StevenLee的手笔?”
希尧也笑,点头道,“他说是今年最IN的发型呢!果然!”
两人相视一笑,文意亲热地挽住希尧,“哪里是发型IN,分明是我们两个生得好!”
……
霍妻是典型的出得厅堂下得厨房。
上次见面希尧还只觉得她仪态出尘,气质特大家闺秀,特“文艺”;如今看她穿梭于客厅厨房之间,俨然是个手艺了得的好主妇。
这时候霍箫还没有下班,家里只得文意希尧两人。文意一边招呼她吃水果点心,一边在厨房里忙进忙出。不多会儿餐桌上已经摆了一道白水桂鱼,一道香菇菜心,还有一盘糖醋小排骨。
希尧本来有一搭没一搭得跟文意聊着家常闲话,当目光第N次从墙上硕大的结婚照上飘过,她终于忍不住从沙发上站起来,进了厨房。“嫂子,有什么我能帮上忙吗?洗个菜、打个下手都没问题!”
希尧第一次来做客,文意哪有使唤客人的道理,马上大摇其头。希尧却不肯退回去,看到炉灶上还煲着汤,她凑上去,“嫂子你别跟我客气,闲着也是闲着,不如我帮你看着汤锅吧!咱们还可以一边煮饭一边聊天!”
文意不再反对,只拉着她退后两步,“别站太近了,万一被火燎到就糟了!”顿了顿,文意笑着看她,“之前听霍箫提起过,说你十指不沾阳春水,看来果真是君子远庖厨呢!”
希尧脸上一阵青青白白,“哪里是君子远庖厨!是我太懒了,宁可饿着也不肯自己动手。”
脸上盈满笑意,文意道,“霍箫也说过,你从小就古灵精怪。不过,他说他比你还要顽劣百倍……”
“嗯……”
“听说他小时候很调皮,经常带着你四处作弄人,后来青出于蓝而胜于蓝,反倒是他常常被你耍得团团转……”
“听说有一次你们溜去隔壁的空军部队玩,翻墙的时候他踩到碎玻璃上,结果脚掌缝了五针……”
“听说你高二那年生水痘,他本来小时候就出过,没想到居然被你传染了又出了一次,弄到要住院……”
“听说……”
希尧脸上的笑容随着每一个“听说”的出口而湮灭一分,等到文意宣布可口的“一都西”马上就可以出炉,她的脸已经僵硬得像块铁板。
“不舒服吗?”文意担忧的问,“脸色看起来不是很好呢?”
勉强笑笑,希尧道,“这几天玩得太疯,到现在还有些缓不过神来!”
文意说,“这两天最好多休息休息,身体好比什么都强。”
笑笑,希尧应道,“嫂子说的是。”
说话间一道卖相极佳的蒜蓉蓬蒿又端了出来。摆好菜,文意要去洗手间,让希尧帮忙看一下菜。接过围裙套在身上,希尧全神贯注盯着蒸锅里冒着香气的白斩鸡,未曾注意到门口传来的响动,等她听到声音要迎出去,就被人由背后整个拥进怀里——
熟悉又陌生的感觉将她惊呆了,湿濡的嘴唇带着特有的气息轻轻印在希尧颊上,身后的霍箫无所察觉的道,“老婆,今天是什么日子?菜色好丰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