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卷 其实我们一样自私  谁是谁的谁(二)   加入书签
章节字数:251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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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同霍箫见面的头一天夜里,希尧照例失眠。
    从小时候起她就一直这样:每逢大考前夜,又或第二日是春游、运动会之类,无一不是数着绵羊直到天明。
    铛铛嘲笑她是狗肚里存不住二两香油。
    希尧支着脑袋苦思半天也想不出反驳的话,便跟着点点头,“可能是吧!”
    铛铛气得无法,恨恨抱着被子撂下一句我以你为耻,便面朝白墙呼呼大睡起来。
    对着铛铛的后背露出苦笑,希尧回身开了电脑。漆黑一片的QQ头像中,只有瑷沨的还亮着。
    “姐,我睡不着!”
    希尧笑笑。
    瑷沨说,“我现在的心情很怪异。”
    “还是为了那个男人?”
    瑷沨感慨丛生,“原本我也以为自己只是一时的好奇而已。”
    “最近我们常常在网上聊天:生活,工作,天文地理,几乎是无所不谈……他偶而会给我一些建议,事后一试,居然是行得通的!现在我每天都盼着能早点下班,这样就可以泡一杯茉莉香片,守在电脑前等他——似乎很久没遇到这么聊得来的人了!”
    “已经超出好奇的程度了?”
    “可能是。又或许不是。”瑷沨答得犹豫。
    “通常模棱两可的真正原因,并不是因为不知道答案,而是拒绝去面对真相。”
    瑷沨惨笑,“可不可以不要总是这么一针见血。”
    “好。”希尧笑,“话题就此打住,你就当我什么都没说。”
    ……
    2月15日,星期日。天气晴。
    星相书上说,这一天,终结既是开始,开始亦是终结。
    坐在徐家汇某处高档私人会所内,悠扬的钢琴声并未使希尧浮动的心思沉淀半分,好在她的修为尚在,脸上仍能挂着无关风月的浅笑。半扬着头,希尧向对面仍旧温润如玉的霍箫道,“最近还那么忙?”
    目光勉强从她脸上移开,霍箫唇角微现笑容,“还好。比起前两年,现在的日子悠闲了太多。”
    听得那个数字,希尧唇边的笑意猛地滞住。
    她的反应影响了霍箫,他眼中朦胧乍现,“这几年,你过得好吗?”
    倏地抬起头,希尧脸上尽是倔强,“托福!好得很!”
    “尧尧!”霍箫叹气,“你可是还在怨我?”
    柳眉轻挑,希尧作不解状,“你这话说得可有点没谱了!我怎么不记得你何时有欠过我的!”
    霍箫笑容微苦,“真好!你还是这么伶牙俐齿!”
    希尧眉眼弯着,笑得虚伪世故,“三岁看到老。你总不至于是到现在才知道的吧!”
    盯着她毫无破绽的笑容半晌,霍箫眉心慢慢舒展,未曾注意到她眼中一闪而过的伤感。
    沉默又一次蔓延开来,希尧低头把玩着素白的手指,心中苦味一波接着一波,她想着铛铛早上说:相见,不如怀念!
    自嘲的撇嘴笑笑。
    也许从头至尾都只是她一个人,死死抱着回忆不肯放手,亦不肯放过自己!
    “尧尧,”看着她空无一物的手指,霍箫眸色渐深,哑着声音低低道,“你要过得幸福,我才能够放下心来。”
    希尧唇角含着些难以言传的苦楚,与他的视线在空中慢慢胶住,两人一时间都没了话题。默默地叹气,他右眼角浮起的那条浅浅细纹让她觉得刺痛异常。
    犹记得七年前的火车站,夹在来往送别的人潮中,她抱着他的胳膊哭作一团。
    妈妈和干妈轮番劝了好久,她仍哭得上气不接下气:20岁的大女生,任性起来是不管不顾的。眼看着火车就要开了,她却八爪鱼一样拉着他纹丝不动。
    擦干她满脸的泪渍,他说,“尧尧,你还记不记得摩天轮的传说?三年之后,等你毕业了,我们一起去锦江乐园坐摩天轮!”仔仔细细看进她的眼里,他用力握住她的手,“尧尧,你是明白我的,对吧?”
    她终于停止哭泣,认认真真思考他的话:这个她几乎认识了一辈子,青梅竹马一起长大的霍箫哥哥,他的心思,跟自己的,竟是一样的吗?
    脸上不自觉起了红晕,她仰着头,眼带迷朦,诺诺的道,“霍箫哥哥?”
    夕阳下,他的笑脸有些不真实;握着她的手加重了力道,霍箫意味深长地婆娑她修长的无名指,“三年而已。尧尧,我等你!”
    三年?
    三年!
    大二到大四的那三年,一条虚拟的网线连着天南海北的两个人:从日常琐事到风土人情,她透过他的描述认识上海,了解上海;到最后,竟也爱上这座城市。只是好不容易挨到毕业,母亲的一场大病阻住了她想飞的翅膀。
    她在双重煎熬下日渐憔悴:一边是生养之恩的至亲,一边是心心念念的爱人,她恨不能分成两半,从此可以不再心苦。
    在她最无助的时候他从上海飞回来。
    医院的走廊里,牢牢握住她的手,他说,“尧尧,只要你不松手,风筝的线就不会断!”
    她在他的怀里哭了又笑了,笑了再哭了——她爱的男人这样心疼她,还有谁能比她更幸福?
    在这样的信念支撑下她扳着手指数日子:数到妈妈身体痊愈,数到她终于可以飞向梦想了多年的城市。辞职信已经交了上去,行李也已打包完毕,飞机票稳稳躺在桌上……谁能想到,幸福的泡沫竟在膨胀到最大的那一刻啪的爆掉了——
    在她即将踏上旅程的前一天,他无比残忍的告诉她,“尧尧,对不起,我要结婚了。”
    她完全不记得是怎么回答他的,也许她只是长久的陷入了怔忪。回过神时,只听见自己反反复复向他说着恭喜。而他,除了对不起,亦再说不出任何一个字。
    怨恨吗?
    他说过要等她三年,可她,却足足让他等了五年。
    这么来说,失约的人,是她。
    她凭什么怨恨?
    心里猛地一阵刺痛,希尧硬生生移开眼,拿起随身带来的纸袋,“干妈让我捎过来的,好像是人参。”
    对她的转变有些猝不及防,霍箫微微愕然,随即笑笑,“我妈一直嫌上海湿气重,每年都会寄些人参鹿茸之类。今年正好逮到你当免费托运工了。”
    她笑笑,看来有些心不在焉。
    又是一阵尴尬的沉默。
    霍箫小心翼翼看着希尧,她的手就放在咖啡杯旁,与他的,只有寸许之隔。指尖在桌上来回移动,终于缓缓收回,他问道,“你妈妈的身体好些了吗?”
    希尧笑,这次是发自真心的。“完全没问题了!”
    霍箫也跟着笑,目光移到她耳上突然停住,脸上顿如波澜翻涌,神色再难以平静,“那个耳环——你还带着?”
    希尧忙抚上耳朵。那里,雪花状的耳环冷冷地咯痛她的掌心。眉眼微垂,再抬起时,她出奇地云淡风轻,“很漂亮。我很喜欢呢。下次碰到好看的再送我一对吧!”
    霍箫紧盯着她,呼吸急促无比,“尧尧——”
    “霍箫——”一个柔软熨帖的声音在他就要拉住希尧的瞬间在身侧响起,弥散在两人之间的暧昧气场被这一声召唤生生驱散,再无踪迹可寻。
    希尧眼看着这个眉眼细致柔和,一举一动都透着优雅的女子轻轻搭住霍箫的肩膀。女子温和地向她颔首微笑,“我在那边陪朋友吃饭,正好看到你们,这位就是希尧?”
    避过霍箫投来的目光,希尧倾身而起握上那双柔若无骨的柔荑。她笑着,笑容灿烂如盛放的烟花,“这位就是嫂子吧?你好!我是希尧。真是对不起,早就应该登门拜访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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