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机第N次响起，看着卫明的名字在屏幕上闪烁，关月朗叹了口气选择第N次挂断。
    “刘叔叔，还差几个项目？”看着老家庭医生站在旁边手足无措的样子，月朗善意引起话题。
    “月朗，刚才检查出了一点状况，需要重新检查一次，方便确认。”紧张的搓搓手，刘医生说。
    “什么问题？”月朗正色道。
    “呃，似乎有妊娠征兆。太小，所以没有办法马上确认，要进一步检查……”刘医生还是没有办法不紧张，同样是医生，虽然自己给关家做家庭医生很多年了，却从十年前对这个小姐心有余悸。不过是一张有些问题的处方被小姐发觉并教育了一番，谁让这位小姐选择学医科？并且年纪轻轻就有外科圣手之称，自己偶尔碰到疑难杂症第一个想到要请教的人竟然是她！佩服是一回事，毕竟面子上……
    关月朗身体一僵，左手搭到右手的脉搏处，少顷，吁出一口气，“不用复查了，是有了。”
    “恭喜小姐，那是不是要告诉一下卫先生？”
    恭喜？哈哈，关月朗心中苦笑。一手抚上腹部，不知道是喜是忧。
    “谢谢刘叔，我自己和他说吧，要先麻烦你送我回酒店了！”
    人生还真是一场恶作剧，总是时不时得出状况，当你刚决定要做一件事的时候，就可能出现让你不得不改变想法的事情。一个孩子，唉，我有权剥夺应该属于你的父爱么？！
    悦耳的铃声响起，是卫明。从浴缸起身，踌躇了一下，是否要告诉他孩子的事情呢？呵呵，总是要面对的，不是么？接通。
    “……”
    “关月朗，你总算肯接我的电话了，我告诉你，你们父女别想轻易一脚踢开我！想和我离婚，你做梦！”
    听着电话那头的嘟嘟声，关月朗突然笑了，奇怪奇怪，怎么眼睛失灵了？窗外的霓虹灯是那么的朦胧而遥远。
    “我累了！”月朗喃喃，明天，明天会是新的一天吧！
    ……
    关月朗醒来的时候，太阳耀眼的让人郁闷。一个人无论怎样伤心、怎样难过，恨不得六月飞雪、天地为之悲鸣，可惜，窦娥只有一。如今太阳还是照样升起，地球也一样旋转，老天爷果然无情。
    月朗决定回去上班，一个人烦恼于事无补，不如去看看那些可爱的小病患，顺便考虑一下他/她的问题，不知不觉抚上腹部，默默问道：“你是男生还是女生呢？”
    “关医生，真是太感谢你了，小娜已经可以起身咯！”原本一张疲倦呆板的面容在看到踏入病房的关月朗而鲜活了起来，沧桑的皱纹被感恩的表情瞬间抚平。
    关月朗不由一呆……还有这样一群人在需要着我，我是带给他们希望的人，自己又怎么能放弃？！心情豁然开朗。微笑道：“小娜手术很成功，不过手续的复健更重要。可惜申请下来的救助基金不能支持后续的费用了……”
    中年男子的脸上顿时显现出愁容。
    “别急，我交代了护士长，趁这几天教你们复健的内容，并给你们一份复健项目和时间的计划表，你们好好配合一下，回家以后按照计划作好就行了！”月朗安慰道。
    中年男人哽咽了，眼泪一下子涌到枯干的脸上：“关医生，您，您挽救了孩子的一辈子，我们，我们……呜呜呜……”
    关月朗看着痛哭流涕的男人，无措道：“唉，您别这样，我只是做了我应该做的事情而已。重要的是你们得坚持住，别放弃，以后的路还长着呢！”一闪神，这最后一句好像是说给自己听得呢！
    ……
    忙碌而充实的时间，过得特别快。前两天的一切好像幻觉，直到接到卫明的电话。
    “月朗，有些话我们还是当面说清楚的好，我在地下停车场。等你！”还没等关月朗反应过来。
    “月朗，你要小心点卫明！”汪月华劈头盖脸就是一句。
    “月华哥，出什么事了？”
    “他不同意离婚，一定要和你谈，面色不善，我担心他失控，你尽量拖延一下，我已经在路上了！”
    电话挂断。要拖一下么？不，关月朗对自己说，自己的事情还是要自己解决。
    手头的工作交待了实习医生，关月朗向停车场走去，心情三天以来前所未有的平静。明亮的玻璃幕墙上映射出面带微笑的自己——这就是抉择后的轻松么？！
    “负一层，到了！”悦耳的电子女声报出楼层，电梯门打开一霎那，关月朗被堵在门口的幽灵一样的卫明吓了一跳。
    “请让一让。”关月朗的语气温和而平淡，心里却满是失望。目下的卫明已然没有了往日的镇定和风度——面色焦黄，胡子拉碴，泛着血丝的眼睛下满是乌青……让人觉得……觉得可悲。
    卫明瞪着她半晌。这个女人，从认识她那天起就一直这么淡然，什么都不曾在乎过。或许就是因为如此，自己才注意到她的吧——那时的自己意气风发，经关系的卫才子谁人不知？！只除了她。那种淡淡的表情，就像是在蔑视自己。有钱的小姐很了不起么？凭什么看不到我的优秀？凭什么对我无动于衷？总有一天，要你还有那些看低我的人拜倒在我的脚下！
    以此为动力，卫明顺利成为关小姐的男友、丈夫，成为关氏的总经理，下一步就是问鼎董事长的宝座。怎么能，怎么能在最后一环功亏一篑？！不，可，以。
    “有什么一定要和我说的么？离婚的事情我已经委托给律师了，相信他应该把条件告诉你了！”关月朗看一下表，半小时后有一个会诊，时间应该没有问题。
    “我为什么要同意离婚的，理由？”卫明咬着牙问道。
    “理由？那天我去公司送文件。你不会不知道我在你的办公室外面听到了什么吧！那个护士还有你。关于我父亲。这个可以算是理由么？还是你想我根据这个理由到法院去起诉离婚？”转头，不想看到那张气急败坏的脸。
    卫明脸色大变，惊叫：“你有什么证据？你没有证据！老头想踢开我，他死了！现在你也想踢开我，你也去死！去死！”猛扑向月朗，死死的卡住关月朗的脖子。
    “不……”不，别，我怀孕了，是你的孩子，你不能这么对我！——关月朗挣扎着要推开他，想告诉他，可惜已经没有机会。我的宝宝！！！逐渐失去知觉。
    “……去死……去死吧……哈哈……”似乎感觉到猎物已经不再挣扎，疯狂中的卫明突然醒觉，看着瘫软在手中的关月朗，小心翼翼的试探鼻息！没气了，死了？跌跌撞撞起身，“死了？我杀了她？哈哈哈哈，你们以后再也不能瞧不起我了！……”
    ……
    好舒服……全身软软的，失重一般的飘荡的感觉，恩，思维运转——感觉有点怪啊！睁眼，天啊~~竟然真的在半空中！俯身向下看，是关月朗躺在地下停车场的景象……她是关月朗，那，我是谁？记忆流转，刚才一幕重新回到脑海的时候，关月朗意识到：我死了。
    下面会怎样？让无神论者相信有天使或者牛头马面来接？记得以前看倪匡的科幻小说，对魂魄的科学形容是一组电磁波，只能存在一段时间，除非被同样波长的大脑接受，否则就会消失。我的魂魄又能维持多久呢？这也算是实践出真知吧，关月朗自嘲。
    正在思考之时，有人在叫关月朗的名字。条件反射的回答“我在这儿！”月朗的“魂”突然笑了，答应也是白答应，名副其实的鬼叫，人又听不见！
    脚步声传来，一个人逐渐靠近，是汪月华。月朗得魂不由得自责起来：如果听月华哥得话，或许就不会弄成这样了，孩子，我的孩子还没有成型……对不起，月华哥，白白让你操心……飘到蹲在“关月朗”身边的汪月华对面，诚意道歉。却发觉汪月华的嘴角向怪异的角度挑起。
    “月朗，你总是不肯听哥哥的话。这多年了，哥哥是不是很了解你，你果然还是自己见卫明了。卫明刚刚出了车祸，对你，对老爷子是不是一种安慰？”汪月华的手细细的描绘着“关月朗”的五官，情人一般的呢喃着，“其实，第一次见你就忍不住喜欢你了。可惜，可惜你是关家人，为什么你要生在关家？！你不知道，我的爸爸妈妈不是死于意外，他们不过是不愿意和关氏合作而已。为了你，本来、本来我已经打算放下上一辈的恩怨，却在和你父亲提亲的时候，被形容是关家养的一条喜欢痴心妄想的狗……如今，如今关氏企业都是我这只‘狗’的了，包括你……月朗，月朗，你为什么会怀孕，你为什么会要留下卫明的孩子，你再也不能离开我了……”
    疯了！这个世界都错乱了！到底是谁，谁才是阴谋背后的推手！晴天霹雳一样的表白炸得关月朗两眼发黑，头痛欲裂，顿失意识！
    这世界上有谁可以信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