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琉璃之鳞 染之魇 第八章门之彼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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红莲幻境。
一身银衣的少年跪在巨大的瀑布冲击出的深潭中心,低垂的脸处在阴暗中,只能看清他熠动着光芒的惑金色眼瞳。他将双手伸入水中,虚空地按在某处,以掌心为中心,向四周扩散出无数金色的光晕。
“阴与阳/虚与实
交错雨道/
森罗万象/成立必然/
昭示了天命的轮回之网/
开/”
湖面从轻微的起伏归于平静,良久,又变成细小的震动。水面从中心处裂开,巨大的水浪垂直竖起,将少年包围在中间,形成一个空旷的独立空间。
少年跪在水面,水下是一个不停旋转的金色齿轮,虽然好像伸手就能触到,但隔着一层水,实际已经是两个空间。
他抬起左手,催动巫力,从掌心取出体内的刀刃,纯黑色的刀刃在水面泛着暗红色的血光。
“破空,撕裂空间!”
剑尖生出风刃,旋转着包裹住刀刃,直上缠住整把刀。细长且只有末端微微弯曲的日式刀刃连着那风,缓缓抵在水面。
少年双手握住刀柄,向下用力,刀刃与水面接触发出刺耳的高频率噪音,水面裂开一点,刀刃以及缓慢的速度渐渐穿透水面,直逼那高速旋转的巨大金轮。
他深吸一口气,用尽了全身的力量,猛地将黑色的刀刃直直插入金轮中心,以自己的全部巫力相抵抗,试图将它停下来。
停止了旋转的金色齿轮开始不规则振动,发出比刚才更刺耳的声音。刀刃与齿轮相接处生出无数红色的丝线,突兀地冲射向四周。一时间,这独立的空间满是相互交错纠缠的红线,像网一样将他围在中心。
他目光流转,探寻似的看向周身的红线,找到了什么一样,将目光定在离他不远的一条红线上。
“牵一发而动全身啊。。。。。。”
因为双手无法移动,他轻吐出淡金色的气息,气息撕裂着化作刻印,翻转着缠上他眼中看到的那条红线。刻印紧紧缚住红线,有意识地将红线从中间新生出岔路,然后拉向另一个方向,定在空中。
突生的红线牵扯着其他的红线毫无规则地向其他方向移动起来,然后所有的红线慢慢消失在空中。
金色的齿轮还在持续地振动,他将刀刃一点一点抽出来,耳边的噪音也渐渐弱去。
当黑色的刀刃完全抽出水面时,齿轮逆时针旋转几圈后,又顺时针高速旋转起来。同时,向水底沉去,直到消失不见。
隔断了空间的水浪从高渐低,隐没于水下,湖面终于重归平静,然后自然地随着瀑布巨大水流的冲击,慢慢起伏。
他安心地松了口气,起身向湖岸走去。
那里有一个身着黑衣的欣长身影。
他走到那人面前,满足地微笑,伸手环上他的肩颈,黑衣男子也心疼地将他拥入怀中。
“累么?”
“还好。”他在他怀里闷了半响,又道,“不知道这样做是对是错。他若知道,定会怪我吧?”
“一定不会。他知道你最心疼他。恩。。。还有,歌祸那里,我已经替你吩咐过了。”
“唉。。。。。。希望他不会后悔。”
黑衣男子一挑眉,轻笑着问伤怀中美人的唇,喃喃道,“对我来说,只要你不后悔就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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灯。
凄白的灯照亮前行的路。
路。
暗红的路引出结界的门。
门。
墨玉的门通往虚空的界。
界。
无色的界盛开妖华的轮。
龙难江畔。
银染穿着牡丹与鬼的单衣,右手提着一只白色的纸灯笼。灯笼在漆黑的夜里发出惨白的微弱光芒,只能照亮三步以内的视线。
银染从怀里拿出一个黑色的,右颊画了朱红凤凰翎羽的面具,覆在脸上。面具虚化成一片水雾似的光芒,消失。
他回头看身后的妖夜,看到了妖夜疑惑的目光。
“孔雀把凤凰面具给你了?”
“恩,他说顶着这样一张脸,太容易出事。”
“那为什么我看到的还是你原来的样子?你不准备化成别的人么?”
银染转身继续往前走,“其他人看见的我,是带着面具的。不过在你面前没有必要伪装。”
虽然知道银染说的不是自己心里想的那层暧昧意思,妖夜还是因为这句[在你面前没必要伪装]而愉快的笑了起来。
还没等妖夜笑完,银染突然停了下来。
妖夜抬头向前看去,眼前已是宽广的龙难江,江的那岸,就是衍界了,
妖夜若有所思的看着漆黑一片的龙难江彼岸。
真可笑。
身为与[真王]并行的[影王],居然转生成为人类,不敢越龙难江一步,眼看着衍界在眼前而无法回去。
“现在后悔回去还来得及。”
“回不去了。。。。。。”妖夜叹息。
“嗯?”
妖夜回过神来,笑着掩饰道,“我说过跟你一起去,就绝对不会回去!”
银染沉默良久,认命地向妖夜伸出手来,“那就拉着我的手,你妖力尽失,再往前走,错一步都会让你粉身碎骨。”
“可是你不会难受吗?”
“这点事,我还忍得住。”
妖夜平静地拉住银染的手,掌心冰冷的温度让他有些吃惊。
怎么会低到这种程度?明明以前温暖的像火焰一样。。。。。。对了。。。。。。妖夜自嘲地笑笑。。。。。。他丢弃了自己的身体,现在这个容器是龙族的琉璃啊。。。。。。
银染强压住胸口翻腾而上的异样感觉,深呼吸几次,拉着妖夜踏上江面。
一瞬间,两人如同踏入了一个迷雾的世界。
银染低低念了几句什么,灯笼上慢慢浮现出朱砂的图腾,笼内的白烛越发明亮,将周身几丈之内照的一片光明,但是江面上泛起越来越浓的白雾,妖夜即使紧跟在银染的身边也只能看到他模糊的身影。
银染在浓雾里毫无障碍的前行,忽而向左忽而向右。用步子踩出一个古老图腾的刻印。妖夜只能感觉两侧生风,吹得他衣袖翻飞。
空气里渐渐飘起了淡淡的酒香,月间香浓,醇然的香气,忽让妖夜有了朦胧的醉意。
前尘往事海潮般汹涌而来,淹没了他的意识。
冰天雪地的梦境。
情人耳边的软语。
“妖夜光爱上银染了,比谁都爱。“
“不要背叛,不要欺骗,不要离开。如果那样的话,我宁愿死。”
“我的存在,我的生命,我的一切都是为了[殇]而生,为了爱你而生。”
“不是说从今夜开始会幸福吗?难道是你为了让我留在这里,做你的棋子而编造出来的。。。。。。谎话吗?”
“我从没想过,我会比其他人更快地失去你——以最无可挽回的形式。”
如果一开始就没有走错,如果一开始就这么做,我们,会不会有与现在不一样的结局?
如果真的可以回去,如果“如果”这个前提能够成立。。。。。。
回到最初的地方重新开始。。。。。。
想回去,一直都好想,牵起那一天未曾抓住的手,一起回去。。。。。。
如果。。。。。。如果是个自欺欺人的词。
等妖夜挣扎着从回忆中醒来,已置身花海。
满地血红的彼岸花,一直蔓延到看不见的地平线。近似于酒香的醉人花香浓郁到在空气里也能看到流云一样的流动,并呈现出微弱的几不可见的光芒。
仿佛是夜最风情万种的血脉。
虚幻的让人如身在梦中。
银染手中的灯笼早已不知去了哪里,他松开妖夜,双手按在虚空,接触到什么似的停住。
“通向彼岸的门,请为我展示另一个世界。。。。。。”
只听得“铮”的一声,眼前凭空出现了一幢墨玉色的城门。
城门缓缓打开,发出古老而沉重的吱呀声。
门内一片黑暗。
银染再次拉住妖夜,一步踏入城门之内。眼前的黑暗还未退去,妖夜下意识地回头,看见城门重新关上,在眼前消失。
然后,耳边响起银染蛊惑人心的清冷声音:
“影王,这里。。。。。。是你的天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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