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二索命冤魂之何海亮  第三章疯女人   加入书签
章节字数:3894  更新时间:21-02-16 10:2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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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守候在奶奶灵前的黄佳丽想起某段过往便失声哭上一回,任凭妈妈姑姑如何劝说,她又如何能管控住自己,只觉得呕得利害,却呕不出啥来。一下午断断续续地哭,连咽口唾沫都痛得难受。晚饭时,她只勉强喝了碗汤。
    林晓海直到晚饭时才与黄佳丽同桌而坐。黄轶怪怪的眼光看看妈妈,直到饭后,妈妈领着他进了那间大屋,他才小声说:“妈妈,你晚上会陪着我吗?”
    “林叔叔陪你是一样的,等你睡醒时,妈妈肯定在你跟前。”沙哑了嗓子的黄佳丽走进洗手间,只是简单地擦了把脸,她不希望仅这一天便毁了自己在林晓海心中的形象。林晓海不知道自己当晚是否应该在另外一处房间休息,一张床,分明是她们母子的休息之所啊。愣愣地看着黄佳丽侍候着黄轶脱去外套然后帮他洗漱。黄佳丽抬眼见他表情茫然状,说道:“等黄轶睡了,你也洗漱休息吧,我得陪妈妈一起守灵,要是困了在那边随便找个地方睡会儿就行。”
    林晓海点点头,他不知道晚上是否能应付得了小家伙,他不知道该不该跟她讲述白天的遭遇。
    在妈妈的乖哄中,白天不得歇的黄轶倒在床上便合了眼睛。林晓海收拾好自己,黄佳丽轻轻退出房间。以为黄轶会安然睡去,却想错了,迷蒙中他不停闹着腿疼,林晓海帮他揉捏着。直到黄轶彻底沉入梦乡,他才得以静下心来回想这一天的经历:自己已被这个家庭以准女婿的身份接纳,却是在这样的场合中现身。那个最关键的主人呢,像隐在山后的一尊神,始终未正式现身,仅仅凭着直觉在感知着某个人是——灵前行礼时左手边那个眼神凌厉的中年男人。他的眼中,自己肯定是个不速之客。倒是佳丽的妈妈挺欣喜自己,多少是个安慰。而眼下属于农家的丧事算得上大操大办吗?他几乎就没参加过如此白花花一片的丧事,还有不停地来来往往的人们,以及门外排到好远的车辆,奥的宝马奔驰赫然在列。他知道现在的任务是照看黄轶,黄佳丽真就一宿不睡地陪在灵前?她不可能半夜三更走进这屋,睡吧,他自嘲地笑笑。闭上眼睛,仿佛有个头发零乱女人的身影若隐若现,她的身后是位神秘兮兮的男人……一切都迥异于往日的生活,仿佛钻进了时光隧道。他实在想象不出明天会是怎样的场景,这个山庄中住下的大多是黄家亲戚,隔壁的人还在说话。山中如此寂静的夜啊,他似乎听到了斜对面院中黄佳丽的哭声。有她的亲人在身边,难道没人劝说吗?那众多陌生的目光依然在追逐着,他无处可逃……
    正与黄轶洗漱着呢,黄佳丽闪身而进:“睡得还好吧?”
    林晓海看看红肿了眼睛的黄佳丽:“你自己多保重就好,我和黄轶都能自理,对吗儿子?”
    “能自理。”黄轶似乎才认可这个陌生的地方,“你和林爸爸为什么都穿得这么怪啊?”
    “我奶奶去世了,这是为她穿孝,你不要怕,明天我们就不穿了。跟着林叔叔要听话,不许惹叔叔生气。妈妈还有别的事情。”黄佳丽抱起儿子亲了亲。
    “是林爸爸!”黄轶纠正着。
    “一会儿到餐厅吃早点,只是我得给你引见一个人——我爸爸,你要是洗漱好了,就跟我过去吧。”黄佳丽抬眼看看林晓海。
    从昨天进家门至整个夜晚,黄佳丽只是跟爸爸打了招呼后便沉浸在无限的哀伤中。当着伯伯哥哥们的面,与妈妈也难有机会说上几句,只是在凌晨时分与妈妈姑姑倒在东屋的床上闭了会儿眼睛,说不清是否睡去,始终追逐着奶奶的背影终无法看清老人家的身形。依偎在妈妈身边,仿佛又回归孩童时代,睡梦中依然有泪落。醒来,天仍未亮。姑姑与爸爸的交谈款款入耳。“人都已经来了,你们总得象征性地见一面啊。总不能两三天后让人家稀里糊涂地回吧。”是姑姑的声音。“行啊,你看着办吧。现在等于是当着整个家族的人都公布了,我还能怎么着。”一对未婚的男女居然领着个满地跑的男孩儿,这么多年,只他黄家有这么一出!他可是村里说说道道啊,唉!如此简单的交谈就决定了?是否意味着爸爸准备接纳自己与晓海,还有黄轶?回想着带孩子的经历,奶奶的不曾相别,她失声而起。妈妈被女儿的哭声惊醒,搂过女儿除了哭,还能如何。外屋的姑姑闻声而进:“好啦好啦,你爸爸那也说通了,这下全好啦,不哭啦!”
    此刻,餐厅中已坐满两三桌人。黄佳丽径直到了爸爸跟前:“爸爸,他是林晓海。”
    “伯父好!”林晓海微微一躬。
    “喊姥爷。”黄佳丽蹲下身冲着黄轶说。
    “姥爷。”稚嫩的声音。
    那一刻,黄庆祥柔和了目光,眼前如此可爱的男孩儿尤其是那黑亮的眼睛,简直是描画的般。他伸手抚抚黄轶的头顶:“好,好,赶紧吃饭吧。”
    姑姑端来黄轶的蛋黄米粥。
    黄庆祥只是轻轻扫了一眼林晓海:“你不用客气,这种场合照顾不周,你别见怪就行。”
    “您放心吧。”林晓海浅浅一笑。
    姑姑心中的那块石头终于落地,看着这一家团圆而坐,一时忘却了母亲的离世:“以后跟着妈妈就住姥姥家不走啦,好吗?”她边喂黄轶边说。
    黄轶看看妈妈看看林爸爸:“林爸爸住哪?”
    “和你一起住啊。”
    黄佳丽接过饭碗:“让他自己吃,您也赶紧趁热吃吧。”她不希望这样的话题继续延伸。
    “我想回家。”黄轶看着妈妈。
    “过两天就回。”
    走出山庄的林晓海,就碰到了路边村人的目光。这才几点啊,比上班还及时。林晓海无奈地拉低了孝帽。
    “你们随便找地方坐吧,中午入殓,到时人多,也乱,你们就别进院子了。入殓后还要念佛,明天出殡。今晚,你和黄轶还回来睡。明儿上午都不得歇。”黄佳丽无视路人的盯视。
    “第一次经历这种事,我怎么着都行,只是黄轶这几天别不适应就好。”林晓海担心着黄轶的水土不服,还好,刚刚一晚倒未见异样。
    “村里有点啥事儿,用不了一时半会儿就传得人尽皆知,这会儿,估计都知道我回家了,让你陪着我给大伙看风景,难为你啦。”黄佳丽何曾会想到仅仅一天之隔,一切仿佛都已改变。
    “瞧你说的,你都不怕,我更没事儿。最关键的是家里接受了你和黄轶,等回了市里,咱好好庆祝。”林晓海不敢大声说。
    黄佳丽点点头,抬脚进了院子,心中那份感激无法用语言表达,目光中的牵绊缠绕着林晓海:到了哪里你都是焦点,到底是我连累了你,还是你拴住了我?门里门外转瞬间,二人的视线不再相连。
    林晓海抱起黄轶沿着昨天的路拐过弯道,只想多感受一下山中的宁静,还有那份遍布远近的新绿。还未站定,斜向里颤颤巍巍地冒出来一位头发蓬乱的女人,她虚眯着双眼径直到了林晓海跟前,眼睛瞬间睁大:“海亮,我的儿,你从哪儿来,怎么不回家?儿啊——”再上前一步,她一把抓住了林晓海的胳膊,伸手就要摸向他身侧的黄轶。
    林晓海吓了一跳:“您认错人了!”他抱起黄轶远离她几步。
    那女人依然粘着他:“你为啥骗妈妈?你儿子跟你小时候一样,虎头虎脑,冲我的小孙孙,我也认不错你。儿啊,妈妈想你,想得我眼睛都要瞎啦。”女人伸手就要抚摸黄轶的脸。
    黄轶紧着往林晓海怀里钻:“走,咱回家。”
    林晓海沉下脸:“你松开手,我们根本就不认识你。”扭动着胳膊想甩开她的手。
    “你不许碰她!”不远处,昨天那位放羊汉又出现了,他三步并做两步到了那女人跟前怒视着林晓海,“她认错了你,我承认,可是她不会认错你怀里的孩子,他就是我孙子!你敢说不是?”
    “我不认识你们,我们第一次来这里。你们真的认错人了,不好意思。”林晓海无心与这一对中年男女理论什么,他再也无心于风景,回吧。
    “是不是我孙子,早晚会知道。”男人狠狠地说,“咱回家吧。”瞬间柔和了语气。
    林晓海愣在那里:想独自带着黄轶遛遛都不行,山里人怎么都怪怪的?
    黄家门前车辆愈加密集。院里的笙鼓铙钹声震耳欲聋,林晓海想走进看看,又怕黄轶承受不住,只得远远驻足。一辆奥的车刚好停稳,驾驶室走下赵建国。黄端迈下台阶朝这边大踏步走来。
    林晓海先是一怔:看样子,黄家这位表哥是自驾而来。他们已四目相对,赵建国视线略微停顿在林晓海方向:“哟,我们又见面了。”
    林晓海礼节性地与他握握手。
    黄端已至近前:“还用为你们介绍吗?你们认识?”
    “见过一面。”赵建国呵呵一笑。
    “我妹夫。”黄端指指林晓海,然后又冲林晓海说:“我在市里的铁哥们,赵老板。”
    “是赵哥,好啦,咱进去吧。”赵建国拍拍黄端的肩。
    林晓海淡淡一笑,他已懒得再想些什么,看着他们走进院门。
    黄佳丽一眼便看出赵建国,她压低了脸。
    赵建国行礼后被黄端引至账房,从手包中稳稳地拿出一沓百元钞票:“一万!”两位桌前记账先生对视了一下。
    黄端想拦住他:“赵哥,别——”
    赵建国截住他的话:“这是我一份心意,你甭管。”然后报上名字。
    “是先人的啥亲戚?”提笔准备写字男人问道。
    赵建国看看黄端:“孙子!”说罢扭身走出账房。
    疯女人与男人并未走远,相拥在拐弯处的青石板上而泣:他明明是海亮的儿子,我知道。凭啥不让我抱走?抱着他的是谁?海亮啊,你好狠的心,到家门口也不看看你爹娘,我们白养了你一场。
    “回吧,孩子太小,就是海亮的儿子也不可能跟咱走。”男人该去照看羊群了,他首先得安置好痴傻的女人,然后才能奔赴七八里之外的果园,羊群圈养在果园。
    女人的心已被黄家门前的孩童牵扯住,哪还有心思回家,目光又飘向黄家方向。有村人经过,多是摇摇头,倏忽间被女人跳脱出口的言词惊住:儿子孙子回来啦,我儿子没死,你们都去看看吧。她终未能挣脱男人的搂抱,男人已经感觉到女人的身心分裂。你放开我,我要看儿子孙子去,是黄庆祥杀了咱儿子,我要看看他咋遭报应,你放开我!
    男人喊住一位邻居帮着他一起拽住女人往家拖。
    “老何啊,不行,把羊都处理了吧,你可不能把媳妇一个人扔家里。”邻居也只能如此帮他。
    “想着等到秋后再处理,看来不易。”老何无奈地说。
    邻居离开后,老何给女人喂了安定药片,看她睡下,他才锁好门。离果园好远就听到羊群的叫声,他确实来晚了。如果媳妇不是这样疯疯傻傻,两人就可以搬到果园住。而今,他已彻底失去了生活的方向,挨一天是一天罢了。他赶上羊群走向山脚,绕过一条小径就是儿子的坟,一路上他已泪湿了两颊,近坟前,他一屁股坐在地上:“儿子啊,是你儿子来了吗?咋连个梦都不托啊!”他再也止不住,哭出了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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