曾经那么爱说爱笑的儿子突然间像丢了魂似的，每日里按时出门到点回家，吃了饭后就把自己关在卧室中翻看杂志小说之类的。无论爸爸妈妈问他什么，他都嗯啊行哦的一字应对，或者点头摇头完事。看在眼里急在心中的林妈妈就犯起了嗓子，说话都费好大的劲。她一时也不知如何是好，连日的失眠已影响到白天的工作。她从未想过要提前退休，只是以为睡眠不好造成今天的一切。事实上她已陷入恶性循环：白天在单位总会无缘无故地想起儿子的婚事，回到家却要面对儿子那种令人心酸心碎的状态。而晓海他爸爸虽然很少说什么，那埋怨她的心思分明都写在脸上。一个人坐在客厅不知不觉地就落下泪来。
    林晓海呢，一心只在工作上，他只希望手底下的活儿越多越好，占满所有的工作时间好让大脑不得空闲。回到家呢，那么沉闷的氛围中，他怎能限制住思绪。他的心悬寄在黄佳丽身上，怎能高兴得起来。这几天已有两三次未剃胡子便出了门。就惹得办公室的李练对他格外关注：“最近这是怎么啦，总是不修边幅。我看书上写的，帅哥突然不修边幅的原因通常只有一个，那就由单身变成了已婚，媳妇总怕自己的帅老公被别的女人看上，宁可让老公邋遢些。是这样吗？”
    林晓海哭笑不得：“我要结婚能不通知大家嘛！忘了，早晨出来的慌忙，忘了。”
    李练不相信：“谁愿信谁信，反正我是不信。你可别忘了，还欠着我一顿饭呢，别等到猴年马月就行。”
    “瞧你说的，今天下班，你有时间吗？”林晓海巴不得找个由头不回家。
    “这可是你说的，不许反悔！”李练不敢相信眼前的一切是真的。
    “谁要敢取笑你这么可爱的女生，天都不容。”林晓海真的想换一下心情。虽然他每天都会想到黄佳丽，也亲口对她说过要是连续三天见不到她就会选择游走四方，可实际上，他一次也未去过，包括电话都没有。他以为绕不过妈妈这道槛，他无颜去见她。
    李练看着他低头离去的背影，说不出的欢喜。
    二人走出单位便直奔附近那家餐饮娱乐城。一楼用餐二楼唱歌。
    “真没想到有一天会和你坐在一起吃饭。要是让你女朋友知道，可别误会喽。”李练怯怯地试探着他。
    林晓海一丝苦笑：“不会的。”
    “咱那些同事们都没见过你女朋友，让人感觉好神秘，有的干脆就说你没有女友。我一直相信你有。以后我不会占用你的时间啦，谢谢你今天的款待。”李练不时欣赏一下面有所思诉林晓海。
    “喜欢咱单位的工作环境吗？”林晓海脑中不时迸出离开的念头。
    “挺好啊，别人可都是削尖了脑袋想进来，还不一定能进来呢。”李练回想起自己为得到这个岗位托门路找关系，可花了不少冤枉钱。
    林晓海盯视着手中的杯子：“闷得像潭死水，我在办公室里呆得都快要疯啦，说不准哪天一爆发，就抬屁股走人。这种地方适合养老。”
    “你这样看啊。”李练不解地看着他，“这可是专业设计院，刚参加工作的大学生当然不如那些老工程师们有经验。”也许是你那漂亮的外表下掩藏了一颗不羁的心！谁能拴住你？在你眼中，我只是个小女生，其实玩笑间你大可不必陪我坐在这，今天，此刻。他就同意了。一准是他与女友闹别扭了，要真让他女友知道，岂不是雪上加霜。想到这，她说：“吃了饭，我们就各自回家，你是不是应该去看看你女友？让她知道你和别的女生在一起，不好吧。”
    林晓海摇摇头：“我想去看她，可没脸去。悬在我们之间的问题一直没有答案，我去了也是白去。我现在不知道该怎么办。”
    “你是真爱她吗？”李练不解地问。
    “当然。”
    “她也爱你？”
    “应该是吧。”
    “那还有什么说不开的，她错过了你，会遗憾终生的。我要是她，天天盯着你，不能给别的女生任何机会。”李练一脸古怪地笑。
    林晓海被她逗笑了：“你以为我是钻石王老五啊，我一没钱二没权，谁会这么在乎我？有时感觉自己特别渺小，就像一粒飞尘，找不到方向地乱飞，也不知最终要飞向哪里。”
    李练从没这么近距离地聆听一位帅哥的心声，仿佛发现新世界般圆睁着双眼：“这就叫帅哥的孤独与烦恼。要不是亲耳听你说这些，怎么也不会让人想到会是这么一种情况。”
    “不要总帅哥帅哥地叫，叫师哥，往后。”林晓海无奈地笑笑。
    “这可是你说的，以后我真管你叫师哥，师哥比帅哥好。你应该知道网上说的——现在这年头帅哥比美女抢手。”话一出口，李练联想到早先无意中看到的关于台湾两位老牌男歌星的花边新闻，觉出些微的尴尬，止住了话语。
    “我可没感觉到，我只适合做师哥。哎，一会儿去楼上唱歌。我已经好久没唱了。”林晓海只是不想回家。
    “好，你请我吃饭，我请你唱歌。”李练不放过目光中每一秒对他的霸占。
    二人的飙歌会。李练再次惊讶，她干脆就专注地听，此刻他身上泛出的浓浓的文艺气息弥漫在整个房间中。也许他真的入错了行。
    他几次谦让她，她都摇头以对：“喜欢听你唱，你唱。”也许今后再难有这样的机会，她只想让他那份依旧天然的纯真感牢牢锁进自己的记忆。
    他陶醉中便忘记了一切……
    二人走下娱乐城的台阶已是夜上浓妆。
    李练知道该分手了，夜色掩饰了她眼中的不舍：“我觉得你应该去参加那些选秀节目，快乐男生中国好声音。有的选手还不如你唱得好听，有的比你年龄还大。”
    “倒是也想过，那可就严重脱离了现在的生活，再说也没经过专业训练啊。”林晓海呵呵一笑，也许需要一种力量，但从家里是肯定得不到。
    “试一把也损失不了什么，只当增加一份阅历呗。”不舍中，李练挥手告别。
    夜风中，林晓海仰望着星空，他真想化作一颗星，就做夜空的眼睛，无情地注视着地上的生灵。为何脸上有了冰凉，他抹了抹那两行湿润，难道这样的夜空会有雨落？哦，不是，是他的泪。他擦拭了一把，扬手拦了辆出租车。
    宁静的小区。他抬头仰望黄佳丽家的窗，隐隐有光亮闪现。他摁下了对讲机按钮。
    “谁啊？”黄佳丽懒懒的声音。
    “我！”林晓海强抑激动的心情。
    “天哪，这么晚了，你还来？”门啪地开了。
    林晓海一进她家门便拥住了她。这才几天不见，林晓海憔悴泛青的脸颊一下子揪住了黄佳丽的心：这哪是那个阳光男孩儿啊！
    林晓海什么也不想说。
    “你，喝酒了？你妈妈知道你来吗？”黄佳丽的心在颤。
    “我只想让你答应我一件事。”林晓海怕她就要消失了似的。
    “你说吧，只要你好好待自己，什么事我答应你。”黄佳丽轻轻捧起他的脸。
    “无论发生什么，你都要等我！”林晓海抓住她的手。
    “你必须保证自己好好的，保证你爸爸妈妈好好的，我才答应你。”黄佳丽怕他做出激进的举动，“世间没有比生命更宝贵的东西了，即使遇到再大的挫折，我们都得爱护自己，只要活着就会拥有一切，你懂我的意思吗？”
    林晓海点点头：“我明白，你放心，我肯定不会干傻事。我只想让你知道，我很在乎你和黄轶。如果有一天我伤了父母的心，回头再找不到你，那我的世界就什么都没有啦！”
    “别说傻话，在市里，除了姑姑一家，就是你和我关系最好，就算有一天你离开我，我和黄轶还是呆在这，我们没有别的地方去。”黄佳丽止不住的泪湿了他的双手。
    只有吻可以让她消失所有的话语，他不许她再说，他怎么会离开她！她不再躲避，仿佛面对的即将是一场永别。许久。
    “黄轶呢？”林晓海想起什么。
    “已经睡了，你看现在都几点了？”
    天哪，已经10点半。连末班车都错过。他像在自言自语：“不回家了，今晚我留下。”
    “你睡这，我不反对，要是让你妈妈知道了，我们永远别想在一起。我已经不是你妈妈心中的好女孩儿了，不要让我为难，好吗？”黄佳丽早已熟悉了他的气息，她享受着，“听我的，赶紧回家！你要是不回去，他们一宿都不会睡，等于是变相折磨他们。我会等你，除非你忘了我和黄轶！”
    “不许再说忘不忘的，你想让我把心掏出来吗？”他轻抚她的头发，她的气息便是让他镇静下来的最好良药。
    林晓海一进家门，发现爸爸妈妈默默地坐在沙发上，只有电视上方的三个小灯发出微弱的光。
    “我回来了。”林晓海径直回到自己房间，他也不知向爸爸妈妈从哪问起，干脆就沉默。
    妈妈抹着泪回了房间，爸爸跟在她身后。
    “你这是干嘛，儿子回来，应该高兴才对啊。”
    “他变了，媳妇还没娶进门，他就拿我们不当回事儿了，我们辛辛苦苦拉扯他，容易吗？电话也不打，就到现在。一准又是跟那个狐狸精在一起！”林妈妈恨恨地说。
    “别说的这么难听好不好，万一晓海真要娶了她，不就成一家人了吗？”林爸爸心疼儿子。
    “你还是向着儿子说。这么大的事儿，我可不能由着你们。”林妈妈心酸哪。
    “劝你还是省省心吧，儿大不由娘，你以为他还是三四岁的小孩子啊。”林爸爸也只能这么劝着妻子。
    这样的夜，怎能轻易入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