已是深秋，天气渐渐转凉。
    刚刚蒙蒙亮，天边只有几缕若有若无的红，今天的太阳好像出来的晚了一些。
    眼前，这座城中的人们还在熟睡之中。
    高大的楼门紧闭着，城门外，飘着薄雾，落叶被人扫好，一堆一堆小丘似的整齐地堆在车道两旁，车道上还有少许昨夜吹落的枯叶，孤零零的躺在路上。
    城楼上，有几个巡逻的士兵，半梦半醒的来回巡视着，相互有一句没一句的搭个着。
    “嘿！”其中一个瘦高个子的士兵突然想起了什么，“你们听说了吗，前天那个城东赵家的四公子，向袁家的大小姐提亲了！”
    天凉的原因，他边搓着手边说。
    “是吗？”他身旁的一个皮肤黝黑的胖子一听，来了精神，“那她答应了吗？”
    还没等高个儿答话，站在他左手位置的一个稍微年轻的士兵就抢着说到：“你这不是废话吗！赵家的四公子，不加上他老婆和那些没名分的，家里就已经有十几口人了，这皇帝都没他这么娶的。人家袁大小姐是什么身份，怎么会嫁给这种登徒子？再说了……啊、啊嚏！”他忽然打了个嚏吩，伸手搓了搓鼻子，又接着道：“再说，那袁大人也不会答应的。”
    “是啊”胖子颇为失望地说，“唉，我还望着再喝那混蛋一次喜酒呢，不过，”胖子话锋一转，痴痴的说：“我可见过那袁小姐，长的可是……啧啧，我这辈子还没见过这么漂亮的女的呢……”
    “哎呀，想什么呢你。”高个儿走过来，朝胖子使劲拍了一下，突然，他又“咦”了一声：”对了，你们还记不记得袁大人还有一个女儿，”他搔了搔脑袋，“叫什么……玉轩，嗯……是吧？”他又戳了戳那个年轻人。
    “啊？不对，混了，大小姐叫袁玉儿，二小姐是叫袁忆轩。”
    “哦！对对对，就是袁忆轩，我说叫什么‘轩’吧——听说好像住在荆州，她们家在那儿有一个别院。”
    “对，那个小姐身子骨儿不大好，一年前搬去荆州调养，谁知道还回不回来了。”
    年轻士兵说着两手一摊，嘴角瞥了瞥，做出了一副无奈的表情。
    “喂，我说，”胖子的不乐意地撅了撅嘴，“你怎么嘛都知道？”
    年轻士兵满脸得意：“那是，咱这天天走街串巷的，差事不是白干的，耳朵呢，也不是白长的。”
    一旁的高个儿却没理这茬儿，继续说道：“这大小姐美如天仙，多才多艺，想必这二小姐也差不了多少。”
    “岂止是差不了多少。”年轻士兵说道，“我听说那二小姐不光长的好，琴棋书画也是样样精通，尤其是棋艺，好像她的棋师都不教她了。”
    “那是为什么？”胖子问。
    “听说俩人下了一盘平局，出师了呗。”
    高个儿张了张嘴，两只眼瞪得老大：“这么厉害呀，唉，袁大人这命……”他叹了口气，又问：“那，她才多大呀？”
    胖子掰手算了算，“我算算啊，嗯……你想，这大小姐今年一十六岁，刚刚行完成人之礼，二小姐吗……我想也就一十三或一十四，不可能比她姐大。”
    年轻士兵点了点头，表示赞同。
    朝中规定女子十五成年，男子十八，行成人之礼并为他们取字。
    “行了行了，不聊这些了，说说别的。”高个儿摆摆手，“最近朝廷里有什么新鲜事儿？”
    “没啥好玩的，嗯……对了！就是前几天，六王爷祁王回来了，皇上皇后在宫中大摆宴席，为他接风洗尘。”胖子说道。
    “回来了？”年轻士兵满脸茫然地问道，“从哪儿？”
    胖子一脸不耐烦：“你笨呢，还能从哪儿，不就是晋州——他管着的那块地儿吗。”
    “晋州出事儿了？”高个儿问道。
    “恩，听说两个月前朝中接到上书，说是晋州太守私自扣押运送官盐的来往船只，竟然还贩卖其中的部分官盐，从中谋取暴利，讹诈百姓，而卖私盐的盐枭则趁此机会肆意贩卖私盐，使得晋州甚至其他地区秩序混乱，出现好多问题。你说，出了这么大的事儿，六王爷能不去那儿看看吗。”胖子一字一句解释道。
    年轻士兵有些纳闷：“太守贩卖私盐这么大的事怎么一点消息都没传出来？”
    “就是因为这事儿大，所以朝廷才封锁消息不人让说的。”接着，胖子又悄悄地说：“这儿我还是偷听见的呢，你们可千万别说是我说的啊。”
    “放心，这么大的事我们瞎传个什么，这条命可还要呢。”年轻士兵拍拍胸脯，信誓旦旦地说。
    “的确，卖私盐可是掉脑袋的事儿，而且竟然还敢把官盐变成私盐来买，胆子也太大了。那这事儿查明了吗？”高个儿问道。
    “不知道，这几天也么什么消息，我想皇上肯定在宴席上向祁王问这件事儿了，一定是因为还查出些其他的什么了，不然是不会不说的。这件事儿我看，”胖子的语调放轻了许多，“如果只是单纯的卖盐，那个太守要么斩首要么就是凌迟，不过，要是真的再查出其他什么事来……别说家里了，可能连下面的许多人人都要受到牵连。”
    城楼上，风突然刮得猛了，吹上来了好几片枯叶。
    高个儿听完“唉“了一声：“真是的，现在这个世道……”
    “行了，你就别感叹了，现在当官的有几个不贪？就连皇上手底下的那些，不还都阳奉阴违的办事想法儿去捞点儿吗？在他们眼中，这根本就不叫贪。你看，像咱这种小兵，就连想贪都没地方贪去。”年轻士兵叹了叹气，摇摇头，“不过，你们说……”
    年轻士兵话还没有说完，胖子就“啊”的一声打断了他。
    “你干嘛呀你！杀猪呀！”年轻士兵气急败坏地说，“妈呀，吓死我了……”
    胖子没有理他，带着几个士兵急忙跑下城楼，边跑边说：“天儿亮了，晚了晚了……”
    此时东方已经吐白，到了该开城门的时间。
    “天哪，这事儿都能忘。”高个儿说道，“你刚刚想说什么？”
    “说什么？哦对！一打岔给忘了，我是想说：这祁王我可没少听别人说过，那也是风度翩翩，一表人才，办事能力也不差，况且他也是南宫皇后嫡出的儿子。你说这皇上当初怎么就立了太子这么个儿子当未来的君主，真是的……。”年轻士兵皱着眉头说。
    “为什么？”高个儿有些激动，“还不是因为太子不但是嫡长子，而且还是木皇后的儿子，再说当时皇上刚刚登基，朝中局面十分不稳定，立了太子不也是稳定朝局吗。现在，皇上也一定后悔了，看看这些皇子中，暂不说祁王，随便选一个都能比太子强。”
    “就是……”年轻士兵说，突然，他回过神来，“哎！咱俩在这说什么呢！这些大事儿咱都管不着，更用不着咱在这儿操心。走吧走吧，天也亮了，该换班儿了。”
    他说着，推了推高个儿。
    说着，两人和其他几个巡逻的士兵，走下了城楼。
    城楼下，胖子刚刚把城门打开，城外就驶来一辆马车。马车虽然不是很豪华，样子却很别致，非普通人家能用的。
    胖子和身后的士兵看见后，一齐站了在城楼门口儿。
    马车在楼门口儿停了下来。
    “什么人进城？！”胖子对马车上的车夫问道。
    车夫没有说话，从怀中掏出一枚铜色的令牌，递给胖子。
    胖子接过牌令一看，吓了一跳。铜黑色的令牌上，只有一个凸出的“袁”字，居中于令牌之上，没有多余的东西，单单这一个字却也能透出一种威严。不用问，能有权利持有令牌的袁家，只有他们刚才在城楼上讨论的那个袁家。
    胖子见状，立马躬了躬身，将令牌双手还给了车夫，又冲着车中说：“原来是袁大人家的贵宾，小的稍有得罪，还望海涵。请快快进城吧。”
    他说完，让到了城门一侧，身后的几个人也退到了旁边。
    坐在马车中的人没有说话，车夫拿回令牌，朝胖子微微点了一下头，挥了挥手中的马鞭，马车便驶进了城中。
    车速并不是很快，但却扬起了阵阵沙尘。
    站在城楼下的胖子有些发呆的望着刚进城的那辆马车，他嘴中还嘟囔着，“我的妈啊，袁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