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城市森林   加入书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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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从乡下来城市那年,秋韵七岁。她坐在肮脏的长途汽车里,月光透过车窗照在她的脸上。整个车厢的人几乎都已睡着,只有这个七岁的孩子在黑暗中将头贴在窗户上贪婪的看着飞驰而过的夜景。闪烁的双眸是那样美丽,宛如天际间的星河。
    就这样,秋韵和她的父母来到了这个北方有雪的城市。
    秋韵在那年的圣诞节里第一次看见了雪。那时她和父母来到这座城市已经有一段的时间。就像其他从乡下到城里打工的农民工一样,父母只能在工地干一些零活。
    他们拿着第一份薪水带秋韵出去庆祝。周围的店铺因为圣诞节的到来而纷纷精心装扮。华丽的彩灯和穿着红色袍子带这白色胡须的圣诞人都让她兴奋不已。她第一次见识到城市的华丽和喧嚣。在乡下她从没见过这么多的人穿着艳丽的衣服,到街上大声的笑闹。
    一个圣诞老人拦住了秋韵,从他背后的大口袋里掏出一把糖果“小朋友,圣诞快乐。”秋韵红着脸接过糖果,圣诞老人在父母连声道谢中走远。
    秋韵一生都不会忘记这个给甜甜的她糖果祝她快乐的人。
    他们决定去吃没有吃过的洋快餐。点餐时,父母捏着薄薄的口袋,想了很久以后只给秋韵要了一份套餐,而自己则是连个人喝一杯饮料。因为圣诞节促销,饭店赠送给每座一份甜点。父母象征性的尝了一口就推到了秋韵面前,甜甜的奶油在她的嘴里缓缓的融化。秋韵觉得那是自己最幸福的时刻。
    回去的时候,下雪了。第一次见到雪的秋韵开心的奔跑,想要抓住晶莹的雪,雪落在她的手上瞬间融化。十岁的秋韵第一次知道了不是只要抓紧就可以得到想要的东西。
    这就是秋韵对城市最初也是最深的印象。
    新年后,父亲在装修队里找到了一份比较正式的工作,而母亲则带着秋韵在装修队帮忙煮饭。他们不用再睡在拥挤的工地的宿舍里,为自己租了套十几平米的小房间。只有一间房,他们在房间的角落里挂上布帘,终于秋韵有了自己的“房间”。
    半年后,在父母的期盼下,秋韵上了小学。一切都是那么美好,直到那件事的降临前。
    那时秋韵已经小学五年级了,她在这个城市里已经生活了将近六年。父亲在一次装修中高空作业,失手从十五楼摔下。头先落的地,据说血溅起了半米那么高。
    下午上课时,班主任一脸苍白的把还在上课的秋韵叫出教室。只是说“你爸出事了,赶紧回家去。”秋韵害怕的往家跑去,家里好多好多人,母亲躺在床上脸一点血色也没有。平时跟爸爸要好的工友把秋韵拉到一边,秋韵害怕的大声喊爸爸,那个几十岁的男人突然哭了,他紧紧的把秋韵抱在怀里。秋韵害怕的拼命挣扎喊爸爸,一屋子的人都看着她,一个陌生的女人把秋韵带到外面,她看着秋韵说“不哭,你爸爸只是离开了。”秋韵满脸泪水看着她问她爸爸什么时候回来,女人不知道应该说什么,她只是不停的说“乖,不哭。”
    秋韵再次看见父亲是在两天后,在冰冷的停尸间里。父亲的身体残破到几乎无法缝合,脸上因为上了妆看起来有些血色,秋韵不停的喊爸爸,问什么时候醒,然而那冰冷的躯体告诉她。爸爸已经永远的离开了。
    母亲经过两天的哭闹终于安静了下来,看着丈夫冰冷残破的躯体她什么也说不出来,只能紧紧抱住哭闹的女儿,女儿温暖的身体告诉她自己还活着。她跟丈夫是人做媒结婚的,结婚前甚至对彼此都不了解。可是她爱这个老实沉稳的男人,这个离开她跟幼女独自离开的丈夫,可悲的是现在她还是爱他。如果没有幼女的牵绊,她回去另一个世界问丈夫为什么抛弃自己。
    就这样,秋韵在八岁的时候没有了父亲,也没有了幸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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