宫内浮生  第六章 卷情波沉沉千里   加入书签
章节字数:404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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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好,就按皇后的意思办吧。皇帝终于打破了短暂沉寂,起身离座,黑着脸边走边说:君兰,君寒,安平,随朕到御书房。
    大祸害在生气,是为那句话么?我不免为皇后担心,倒不关心话背后的深意。奇怪,从离开家的那刻起我慢慢对自己即将踏上的千里之行生出麻木感,除非皇帝改变注意,否则这条路终究要走。和亲从来都是政治斗争的产物,若单纯只为两国交好,皇后为何而叹,君寒因何不忍,君兰奈何无言?
    树欲静而风不止。我纵不管,但阴谋或阳谋岂为我所控。倒不如以静制动,以不变应万变,看世间纷争。
    胧国先祖皇帝自称帝之日起就立下规矩,后世子孙凡继位者,后宫妃嫔不得超过5人,其余婕妤、美人、才人、宝林、御女,彩女各一名,以免宫闱祸乱危害基业。而且只有皇后、嫔妃所生皇子才有资格成为太子,以保皇室血脉之正统。
    今皇龙傲天现有一后、一妃、二嫔,后宫可谓相当清简。膝下共得四子,大皇子龙君泽乃柔贵妃所出,二皇子龙君浩生母是容婕妤,可惜龙君浩天生是个痴儿。三皇子龙君寒的母亲是二嫔之一的李昭仪,唯有四皇子龙君兰的生母已仙逝,她就是身前曾极受龙傲天宠爱的兰贵妃。
    御书房内,三人一字排开,皇帝表情冷峻的坐在案后,视线一个个扫过来,双眼锐利的要命,像台功率强大的X光机。唉,到底是俩小祸害他亲爹,都是换个地方换张脸。
    君兰。X光停在龙君兰身上。
    儿臣在。君兰恭敬应道,整个人又回复到之前陌生的冷漠中。
    今日之事皇儿办得甚好。叶将军为胧国边关安定,奉献良多,如今却要。。。。哎,朕内心也深觉不安。皇帝终于想起我爹,视线有意无意掠过我,显出忧心之色。
    暗笑,大祸害,你这又唱的那出啊。
    父王。龙君兰近前一步,疏冷的嘴角一抹淡笑,对皇帝说:叶将军是深明大义之人,尽管难舍爱女,但他说自己是父皇的臣子,君为臣纲,担君之忧乃为臣本份。他身为一国的将军,更不可因儿女私情误了家国大事,叶将军请父皇放心,他明日即起程赶回边关,待安平公主大婚后,便与辽军进行共同防御之准备。说着从衣袖里掏出一本奏折:这是叶将军托儿臣呈给父皇的忠心表。
    皇帝接过奏折打开阅看,豪不掩饰的露出满意之色,有种奇怪的感觉在我脑海滋生,爹为何要写这么个东西?难道把女儿嫁到塞外还不是忠诚的表现,非要再向皇帝强调自己对他的忠实?还是另有原因。我疑惑的望着龙君兰,却见他已经将笑意敛起,冷冷的负手而立,注视着皇帝的双目无波无澜。
    叶将军忠君之心可表啊。皇帝将奏折合上,笑着对我说:朕有叶将军这员忠臣良将甚感欣慰,安平,你切莫辜负朕和叶将军的一片苦心啊。
    我虽听得莫明其妙,却只能假意领会:是,儿臣明白。请父皇放心。大祸害,还真把自己当我亲爹呢。嘴上说苦不定心里乐成什么样。最大的苦主是我,我都没叫唤,你老哀嚎个P。
    正想着,大祸害的X光嗒嗒嗒扫过来,害我一激灵。又嗒嗒嗒射向君兰,接着嗒嗒嗒继续来回几次,在我感觉地上鸡皮疙瘩快埋了脚,龙嘴总算开了:朕没想到,安平小小年纪如此明理,重责在身毫不推脱,朕委实高兴。
    嗯?搞半天大祸害是夸我呢。呜呜。。。怎么闻着味道不对?有疑似火药味。
    果然,我就是导火线,把大祸害给点着了,‘唰’,他手指俩小祸害,怒气不言而喻:可你们身为朕的儿子,胧国皇子,竟不知责任为何物,连个小丫头都不如。
    喂,大祸害,你骂你儿子,扯我干嘛?说我是小丫头,小瞧人!所谓有志不在年高,疏不知我心理年龄已经36了,咱俩可是平辈。
    大的开骂了,俩小的倒真能忍,低头垂目不作声。古来就有沉默是金啊。
    哼!大祸害不满持续爆发中:你们一个二十一,一个二十二,已过弱冠之年,理应成家立室,开枝散叶振兴皇室,却三番五次推脱,朕几次欲赐婚,都被你们强意拒绝,当真眼里没有朕这个父皇了?
    儿臣不敢。扑通扑通跪下地。
    听皇帝言下之意,原来气他们俩人不肯娶妻。大祸害,这个是你们家事,非要当着我的面说么?怎么滴就不给你儿子留点面子呢?
    那边噼里啪啦爆着,可怜的我呢?抬头怕看大祸害,低头不忍看小祸害跪地,那就侧头面墙,晕!好大一个‘忍’字,揉揉眼,落款居然是大祸害!扯扯半边脸皮,您老写这玩意儿八成是让人家忍你吧?用得着表现的这么明显嘛,就没这字,也无有人不敢不忍。唉,心头一把刀是为忍,现在我们仨不就在忍,尤其是我,都快忍出落枕了。
    都哑巴了?大祸害怒气升级中:别以为不说话朕就拿你们没办法。别忘了,朕虽是你们的父皇,也是一国之君,你们是我儿子,更是我的臣子。你们现在这种态度,是对君该有的态度吗?你们从小所学诗书礼仪都忘了?还是。。。。有人教你们跟朕对着干?说!
    大祸害陡然高八度的吼声把我吓回了头。只听‘嘎吱’,哎呦我的脖子,疼的我差点叫出声。
    父皇明鉴,并无此人。君兰终于抬头开口,与大祸害直视着,眼神比声音更冷。
    啪!大祸害挥掌拍案,眉宇阴郁加重,瞪着君兰沉声道:那是你们故意违抗朕了?忽又瞪向旁边:君寒,你说。
    父皇要儿臣说什么。君寒慢条斯理的回话。他虽跪着,仍然不改懒散样,身子歪斜着,嘴角扯出不屑的弧度,纨绔的不行。大祸害肯定是越看越气,顺手抄起案上一叠奏折朝他扔去。
    可怜的君寒,漂亮的脸上硬是被砸出几道红痕,我心里那个痛哦。死大祸害,嫉妒你儿子比你嫩啊,砸坏了可真没人要了,看你到时后悔。
    请父皇息怒。不管有用没用,我也得缓缓大祸害的气,以防他一激动把那镇纸当奏折扔,砸在地上也就算了,要是砸到任何一个小祸害,破相毁容算轻的,如果头破血流成傻子那就什么大好前途都没了。
    哼,安平不用为他们求情。看看,这就是朕的好儿子。大祸害说着脸上现出痛色:朕曾经最喜爱、最引以为豪的两个儿子,如今却变得如此忤逆不孝。安平,你说朕该不该生气?
    啊?儿,儿臣。。。。。。大祸害,你家情况我不了解,让我怎么说。不过,他好像真的非常痛心疾首,眉间纠结,眼角显出浅浅的细纹,瞬时苍老许多。再看小祸害们,君寒见状已收起懒散,看看皇帝欲言又止。君兰冷目里透出关切,却也不言语,半垂眼睑沉默着。
    看来是有心结啊,那让我来代你们表示关心吧:父皇保重龙体要紧,儿臣看两位哥哥应该知道父皇一片苦心,也不忍让父皇伤心难过。就算嘴上不说,心里必是这么想的。
    是么?大祸害盯着俩小的:果真如安平所说?
    快顺阶下吧。我看着他们猛眨眼。
    是。两人见我的动作,明白的回答。
    恩。你们从小由皇后抚养,就算不为了朕,难道就不该为你们母后想想么?你们如此行事,有多少人会指责你们母后失教之责?大祸害话音一转谈到皇后,君兰君寒同时神色收紧。
    贵为一国之母,连两个皇子都不能管好,况且。。。。大祸害说到这突然顿住,似有难以出口之言,愁容更重。半晌才继续说:朕为胧国国君,有些事必需故全大局,朝野对你母后之事纷争已久,朕之所以一力抗之,不仅因为皇后贤良淑德,仁厚宽爱,还因为她是你们的养母。朕将你们托负于皇后,是寄厚望于你们,可是如果你们仍然肆意妄为,有负于朕,那。。。。。。。。
    父皇难道想以母后要挟儿臣么?君寒大声打断了皇帝,挺起身子直直的看着皇帝:儿臣做事儿臣自己担当,请父皇不要迁怒于母后。
    放肆!皇帝嗖站了起来,指着君寒眼露凛光:朕看你根本无悔过之心,好,好,既然你如此为母后担忧,朕倒要看看你怎么个担当。
    君寒刚想反驳,却被君兰伸手拉住,对他轻摇头,君寒挣扎犹豫片刻,不甘心地颓然坐地。
    我搞不清,皇子不结婚和皇后有什么关系,难道皇后为因此受到连累?若是这个理由,不是太强辞夺理了么。可是帝王家的事,又怎能和平常百姓相比,纵是皇子也有身不由已的时候。
    君兰,你虽最年幼,但朕知道你是最明白的一个。皇帝跟君兰说却莫明看了我一眼,才继续:朕希望你能做朕的好儿子,更是你母后的好儿子,不要因为你们的任性,连累他人。
    儿臣明白。君兰回答的不假思索,倒令皇帝意外。
    当真?
    是。儿臣着实不该让父皇母后如此操心。儿臣愿凭父皇安排。君兰脸上已无半分表情,好像说着与自己无关的事。
    四弟!你怎么了?不是说只找真心相守之人,不愿被身份名利所缚么?君寒扳过君兰,神情不可置信。
    三皇兄,年少疏狂谁人不怀梦?只叹你我生于帝王家,无奈仅得一晌贪欢。君兰凤目清冷忧恻望向窗外,漫无焦距。此时日暮西山,斜阳透过棱格散落下斑驳余辉,稀疏满地支离碎,飞溅一室萧索。
    君兰愁锁郁颜,语浸消黯,一字字蕴藉唏嘘怆然,像是正在割舍掉平生最爱,随其逐波自飘零:这些年,母后视你我如已出,又因我们而倍受责骂,却从无怨恨。当日,若非母后,你我或许早就。。。。。。君兰已经身负罪孽,不能再害了母后。
    君兰你。。。朕没想到事隔多年,你仍然如此执着。皇帝面色转悲,低叹。
    君兰幽幽道:儿臣既答应了父皇,便能做到。还望父皇莫再为难母后。
    朕答应。
    还请父皇应允儿臣一事。
    何事?
    四弟。君寒低唤。
    君兰突然面浮微笑:皇兄,你我得母后守护才有今日,现在该是换我们守护母后了。被人守护纵然是幸,但若能守护自己心系之人,才是君兰所愿。原本君兰只想守护母后。然,现在君兰还相守护另一人。
    他说着竟起身向我走来,视线紧紧抓住我的,靠近。我慌乱,手足无措,脑中混沌失了方向。只能用眼神对他说:不能讲,君兰,请你什么都不要说。
    可他份外安定的接受我的讯息却不回应,最后慢慢站定在距我身体仅仅几公分处。窗外递进的光在他清长的身影后勾勒出晕黄模糊的线条,如梦如幻。仰头便见水目清华之容,正低首将我看得仔细,似不愿放过一丝一毫。彼此之间近得能听见对方微乱的气息,鼻间徐徐传来淡淡幽兰香,反更令我迷乱。
    君兰,求你,不要再考验我,你不是能读懂我的心吗?为什么还要让我泥足深陷,我无力自拔?
    残阳打在他半边面颊,勾划出寂寥的轮廓,孤竹般凄清深遂。瞳内烟渺苍苍,默默之情剪不断,理还乱,如星雨潺潺。
    他就这样看着我,像沉沦,似迷恋,任凭皇帝震惊不安的打量,君寒彻悟顿醒的深思。他就这样毫不掩饰地放他的真心在我的心尖,丝丝缕缕的缱绻向我方寸袭卷,将其廉纤缠绕,织成意浓稠情的地网天罗,让我无法退避,也终于不能退避。
    我被他密实的柔情包围得无处可逃,徒劳挣扎反被吸引得更深。情不自禁按住狂乱的心跳,虚弱的呼唤脱口而出:君-兰。
    忽而他展颜笑起,唇如照映薄云之日,眸如深秋之碧空,轻吐涧溪之音,对我说:翩鸿的一生,请交给君兰守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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