门外的澍平听到沈春啼不怎么高兴的声音，连忙就弯着腰扶着礼步履匆匆地赶了进来，一进去低着脑袋微掀开眼帘就瞅见了站在一旁跟个小鸡子似的苏寒奚。
    也不知道他今儿晚上是喝了几口猪油被蒙了心了，这会儿居然心里头踏实了不少，连带着方才轻浮慌乱的脚步都稳重了许多。
    他走近沈春啼跟前，因为低着头的缘故，眼底只能瞧见沈春啼的一片素色衣摆。
    大抵是真人的名头一般人很难得封，所以哪怕平日里再寻常不过的东西在沈春啼身上出现，他们这些弟子也能瞧出些仙气儿来。
    “师尊。”他弯腰行礼，态度恭敬地不行。
    沈春啼这还是头一回被除了苏寒奚以外的人如此恭敬畏惧地行礼，心底的气势说没起来几分那是假的。
    其实狐假虎威这回事儿，是个人经历了都会觉得理所当然。
    人性的本质里总会有那么几分炫耀兜在朴实上头，无论多深沉的品行都难逃熏染，但自知是个好习惯。
    “跪下。”沈春啼淡淡道。
    他此刻少了平时的几分不正经，以一种认真的态度说这句话的时候，叫人实实在在地能感觉到他一派真人的气度。
    澍平自然是不敢怠慢，心底的惶恐端着冰水往他皮肉上泼，沈春啼的话就跟吹了雪的寒气一样阵阵催着冷，催的他不堪再挺直腰背，直接弯着原本就软弱的膝盖骨往冷硬的地上一折。
    其实这会儿是三月份的天气，外边青梅果子都荡着暖人入脾的温度、把春光无限连皮儿都不剩地往果肉肚里卷，卷的浑体圆实脸蛋儿透粉还不够，非要将碧绿的枝条都给压弯了才肯算，那架势，像是扯着春意阑珊给枝桠戴了钗，个中美妙乐在其里。
    “换个方向跪。”沈春啼又冷声道。
    他看着面前跪下的不争气的东西，连连皱着眉头，一身高深的修为带着这股情绪将人压的连大气都不敢喘一口。
    澍平狠狠低着头，膝盖在地上磨蹭着单薄的毯子，冰凉的石地硬生生硌着他的骨头，他两手始终如一地合着，腿下撑着关节拖泥带水地打了个转儿，宗服的衣摆大大咧咧地摊在地毯上，被他转动的痕迹带的起了好大一圈褶皱。
    他没管，也不敢管。
    “疼？”沈春啼又淡淡问道。
    他随意在房间里踱了两步，瞥了一眼角落里的苏寒奚，又找了个椅子坐下。
    苏寒奚进出气都憋着，生怕喘气重了叫沈春啼想起来他连着他一块儿罚。
    他心底从开始就是战战兢兢的，这两日发生了太多变故，许多情绪总是在他还没反应过来的时候就猛扎进他心里叫他闷着出不来。
    他并不是天生胆小怕事、唯唯诺诺，只是无意间失去原本的意识再清醒的这种时候，就如同有人在他面前摆了一道黑色屏障似的。
    那抹黑色后面是什么东西暂且不知，但只要他每每伸出去一只脚，总是止不住的感觉那前面有万丈深渊，每每拼命逼着自己镇定冷静下来，总是能在那一刹那之间全然土崩瓦解。
    他如履薄冰惶恐不安，出口的每一句话都像是求救叫喊，他不敢也不会说的多了——
    “回禀，回禀师尊，不疼。”房间里跪着的人的回话忽然又将他拉回这个场景。
    “没叫你跪空气，跪他。”沈春啼坐在椅子上皱着眉头，轻敛着袖子伸手往苏寒奚的方向一指。
    “师，师尊？”他这回是不甘心了，膝盖都没先前利索了。
    “听不懂话？”沈春啼瞪了他一眼。
    “是。”他咬着牙虽说心底十分不甘，但还是挪着膝盖，蹭着那越来越皱的衣摆转了个方向，正朝着角落里的苏寒奚。

    作者闲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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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江别丘：收藏，可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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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龙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