欺骗
    
    
    第一部分——曾经很幸福
    
    第一章
    １
    江敏晰气急败坏地朝妈妈大喊大叫：“不读，从此再也不会走进校园，我好不容易把四年大学哭出来，谁敢再逼迫我读书，我跳楼。”
    五年前的那一幕，她的脑海中还留有印象。爷爷大发雷霆，高举拐杖指着她父母亲训斥：你们是怎样管教孩子的，岂有此理，让江敏晰坐在家里当待业青年。父母亲在外面是领导千军万马之人，站在她爷爷面前时就像老鼠见了猫。尤其是妈妈，那张脸涨得血红，低着头不敢答腔。最令人生气的是，爷爷不同任何人打商量，竟然连咨询她的意思都没有，爷爷就把她拎回了上海。遵照他老人家的指令，辛辛苦苦读了五年书。到头来是学非所用，用非所学的结局。
    五年后，她依然是在家待业。再读五年又能如何，外甥打灯笼——照旧躺在家里睡大觉。读书……读无用的书，此种提议，简直是……多此一举。
    王淑珍恼恨地望着女儿，这孩子是越大越不听管教，让她多读点书，她还满腹牢骚，动不动就用口头禅“跳楼”来威胁大人。今天，她必须把女儿思想工作做通为此。免得老太爷哪天又想起敏晰还没有考研，又一根拐杖飞过来，数落她这个媳妇没管教好女儿，她可受不了这种窝囊闲气。
    江孝贤下班回家一瞧，屋子里是黑灯瞎火，冷火秋烟，饭也没人煮。一个是坐在沙发上掉眼泪，一个是坐在沙发的另一头生闷气。
    江孝贤打趣道：“女儿，这趟回家，你已经把你妈妈气得罢工三次，这帐我得给你记上，你又不是不知道，惹火你的妈妈，我们爷女就得饿肚子，一点都不懂事。”
    江敏晰大声争辩：“这事不怨我，妈妈非逼着我考研究生，这样没完没了的读书，我是活不下去了，爸。”
    江敏晰哭得越发伤心起来，最近一个时期，妈妈老跟她过不去，一天到晚逼她读书，把她限制得死死的。
    江孝贤瞅见女儿把眼睛都哭肿了，他心疼起来，连忙上前安慰：“读了这么多年的书，总算是可以轻轻松松玩，开开心心生活，掉眼泪可不行。”
    说实话，他很替女儿担忧。女儿天性鲁钝，在传统教育模式中，她永远也逃脱不了差等生的待遇，在学校压力重重，受人歧视。他一看到女儿读书的模样就哭笑不得，恨不得帮她读，替她考试。帮她补习功课吧，自己换来的是血压升高，整个人像热锅上的蚂蚁急得团团转，还不能朝她发火，那种感觉简直是受活罪。
    王淑珍狠狠睖了老头子一眼，大吼起来：“你怎能用这种态度管教女儿，你以为我是吃饱穿暖后没事找事做，你们家的老太爷能放过敏晰，你低下脑袋仔细瞧瞧，地板上还留着他老人家的三个拐杖印，我是心有余悸。操神受累到头来为谁，还不是想让女儿多读点书，将来我们不在人世间了，女儿也能养活自己，不会被别人欺负。”
    王淑珍是越说越生气，越想越窝火。管教女儿时，老头子从来不和她站在一条线上。以她的想法，当今社会凡事都讲竞争，书读得太少，就意味着，永远听从调遣，永远受命于人。女儿是笨，是不聪明。让笨鸟先飞的前提是，女儿发愤图强，她这个做母亲的严加管教，放任自流到头来害的是女儿。而老头子采取的态度却是，听其自然给女儿一个宽松的生活环境，任她为所欲为。
    “你以为老太爷吃饱撑得无聊透顶给自己找麻烦，哪壶不开专挑哪壶提。当初他是接受不了孙女考不上大学的事实，一怒之下把敏晰拖回上海。他比你务实，陪敏晰读书，那是给自己自寻烦恼，敏晰大学毕业，他的任务完成，他乐得逍遥自在。你就放下包袱吧，他老人家还没有老糊涂，决不会再来趟浑水。”
    “那也不能让敏晰当社会闲杂人员，整天无所事事坐在家里玩耍。”教训女儿到头来是两边不讨好，反倒是她这个做母亲的在咸吃萝卜淡操心，自己落到只剩下干生气的份儿上。
    “让女儿继续读书，那等于是赶鸭子上架，我懒得和你理论，总之读书这事就此打住，从此不要再提出来。”
    在现实生活中，竞争趋势是越演越激烈，越来越残酷。女儿能不能适应外面的环境，他这个做父亲的心里没底，女儿在外面受委屈，他管不了。他唯一能给女儿的是一个温馨的家，女儿开心就行。
    江敏晰见父母亲为她争执，心里上过意不去，她赶紧抹掉眼泪站在沙发上大声疾呼：“你们俩个不许争吵不休，明天我去找工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