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卷:天长路远魂飞苦 第四十四章 新年礼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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整个雪堡张灯结彩,满是新年的气氛。原先气势雄伟的大门,高高的悬起大红的灯笼,园中更是三步一灯、五步一彩,偏灯灯不同,结彩不一。花园中竟扎有灯楼,闪耀着绘有各色龙凤虎豹腾跃的姿态,四周悬珠挂玉、金丝银穗,有风吹来,铮铮之响,犹如天籁。我愣在那里,明明是寒冬腊月,但所有干枯的树木,竟一夕间开出璀璨的花朵!待细细看了,才发现竟是用丝绢制作出的花叶缠绑在树上的。花叶形象逼真、色彩鲜活,犹顶着细细的积雪,竟栩栩如生!“真美!怎么会这样的美?宇澄,你贯这样浪费的么?”我开心的娇笑,在一棵棵的花树下旋转。
“喜欢么?”
“喜欢!”
“喜欢便好!算我给你的新年礼物。”他远远的看我,却笑得孤单之极。
我便愣在那里,单单为了我,便在寒冬里装点出一片繁花似锦么?
“宇澄,谢谢你。”我缓步走过去,轻轻环住他的腰。他身子微微颤一下,竟一动没动。
明明应该是忙年的时候,偏偏从四楼、四院走到四居一个人没有。
“为什么没有人?”
“我下令不许他们出来了呗!我还说了呢,谁敢偷看,就要他项上人头!”他侧身看着我笑,顽皮的做出砍头的动作,“喀!”
“大哥在旖旎居等我们呢。”
我轻轻点头,心里却忽然的不安起来,这样子的我,该以什么样的姿态出现在风无痕的面前呢?
似乎有种“近乡情怯”的感觉了,离他越近了,心跳的越快。
“莫漓?你在紧张?”风宇澄伸手擦我掌心的汗。
我傻愣愣露出笑容来。
他把我送到旖旎居门口,“四楼的所有人都在雪楼等我,我就不陪你们。下午我们一起去接老爷子回来过年,初一带你去逛卫城,好不好?”他脸上写着一色的温和,那双眸子却一如既往的冰冷。
风宇澄在转身离开旖旎居的时候,不自觉的握紧了双手。莫漓掌心的汗意,仍温润润的留在自己的掌心,那孩子竟在紧张呢!紧张什么?是为了即将见到风无痕?风宇澄忽然发现,他非常不愿面对这样的答案。他刚刚获得了一丝温暖的内心,因为老爷子的那一句话,因为殷莫漓流下的泪滴,忽然又变得那样冰冷。所有的一切,都在按照自己预想的方式一步步的展开。甚至,他早就可以收网,并宣告胜利。只是,“原来可以信任一个人竟是这样的好。”风宇澄轻声呢喃出声,慢慢走远。
目送他走远了,我站在旖旎居门口仍无法迈动脚步。甚至,我不敢回头看旖旎居的大门。
心里纠结的厉害,就要见到他了,第一次以这样的姿态,见到他。
可我该怎么办?该说什么?该怎么面对他?不见的时候天天挂念着,此时要见到了,竟又怕了!
那样的他,用生命守护我的他——说什么?
“你好吗?”
“新年快乐!”
还是告诉他“我见到了付清云,我什么都知道了”
或者问问他,“你为什么这么傻?我值得你拼了性命的护我?”
这样的话,每一句我都想说,偏偏,一句都说不出口。
该说什么?说什么好?
“莫……莫漓?”
“啊?”我吓了一跳,慌忙回头。
是风无痕。他站在冬日的暖阳下面,还是那样的一袭白衫,满目温和。
心里的忐忑竟瞬间烟消云散,只觉得那么安宁。我慢慢向他走了去,“你怎么知道是我?”
他笑笑的抬手抚我额角的发稍,“我认得你这衣服。再说,除了你,还有谁傻乎乎的站在这门口?”
“哼!”我微微努努嘴唇,旋即笑了,“我美吗?”
“美。我的小莫漓什么时候都是美的。”他又瘦了。冷厉的风吹来,他几乎要随风倒了。
眼角有微微的泪痕,我低头眨眨眼,抬起头微笑“我家大公子什么时候这么会说话了?”
我不得不承认,我想念着他。这个人对于我的意义,已经不仅仅是他维系着我和祁歌的幸福。更多的,他我是真诚的朋友、可靠的兄长,我们同甘苦、共患难,堪称生死至交。
屋子里暖煦如春,他亲自解了我的披风,轻声问我,“会冷吗?”
我垂着头,忽然就觉得手足无措起来。他轻轻捧起我的下巴,“怎么,小莫漓也懂得害羞么?”
不等我说什么,他却微微的冷了脸,“怎么办呢?这样的你忽然出现在我面前,竟一时不知道怎么待你了。”
我还愣在那里,他早已露出戏谑的笑容来,于是我便也笑了。
他习惯性的探我的脉。“莫漓,你这脉象……”
“哦,我见到玉哥了,他带我见了付青云。玉哥假扮柳薄云跟风宇澄和谈,刚巧宇澄带了我去。于是玉哥又略施小计,将我带回了别院,让清云姐姐诊治了一番。”
“是付青云为你施针的?”
我点头,恰瞧见他满面的疼惜。他紧紧的握了我的手,“莫漓,我让你受苦了。很痛,是不是?”
我忽然就觉得他苍白脸上的那抹疼惜那样刺眼。风无痕,你竟然好意思说你让我受苦了?你竟然好意思问我是不是很痛?你自己呢?你为了我不惜引发齐云,还要把我们都打发走了,自己一个人苦苦熬着。你看看你弱不禁风的样子!你看看你自己什么脸色!竟好意思问我,是不是会痛?!你的痛呢?就打算永远一个人背着吗?
我不能哭。倘若此时哭了,必定要变花猫的。可忍不住,忍不住。我瞪着他,努力的忍泪,涨得一张脸微微的红。风无痕却仍不识相的自责,“对不起,对不起,莫漓,我让你受苦了…。。”
“你竟好意思说这样的话……”我小声嘟囔着,起身便往外走,风无痕一惊,一把拖住我,“莫漓?莫漓……你去哪里?”
“愿去哪里去哪里!再不走,哭花了脸怎么办?”
“呵呵!”他愣一愣,一把将我拢在了怀里忍不住笑出声来。我抬手轻轻捶在他胸口,“你竟还笑!”
就在那个瞬间,那个笑便闯进我眼中。这是第一次,我见到他这样的笑,眉间眼上嘴角,分明的写着一种灼灼的璀璨——让我含了泪、带了笑的怔在那里,竟不自觉抬手抚上他的唇角。
“傻莫漓!你受苦了…。”他握了我的手,低头抵在我的额上。
我便又急了,用力推他一把,“你非要让我哭了才满意么?你什么意思来的?竟好意思问我痛不痛?竟有脸说我受苦了?谁让你妄动内力护住我心脉,谁许你一个人在旖旎居熬着齐云!我要痛要苦要死要活管你什么事?风无痕,你……”
“莫漓!”他紧紧将我抱在怀里,“莫漓,我说过我会保护你,便永远都保护你的!”他看着我的那双眼,温柔缱绻,我几乎看得到那琥珀色的眼波,轻轻的向我涌来,将我淹没。
是祁歌吗?倘若不是他,怎么会跟我说出这样的话来?倘若是他,为何又迟迟不肯认我?
那时倘若不是微蓝推门进来了,我真不知道自己会不会迷醉在他这句话里。
只是,我这样的容姿,我们这样的姿态,惊得微蓝摔碎了手里一壶好茶。
于是,刹那的惊讶后,三个人便在飘荡的茶香里相对着笑了。
那顿饭吃的舒心而快乐,只是来不及品一壶茶,风宇澄便来接我。
待他牵了我的手要带我走了,风无痕忽然开口唤我,“莫漓,过来!”
“哦”,我应着,挣脱了风宇澄的手走过去。他坐在榻上,将我拥在怀里,伸手自微蓝系在我腰间的锦囊上摘下两颗豆大的珍珠来。
我愣愣的不知道他要做什么。他却自顾自的将我整个的抱在怀里,甚至用左手轻轻固定住我的头。
“你做什么?”
“呵,别动,送件新年礼物给你!”
他右手两指将那两枚小珍珠隔着我的耳唇轻轻的揉捏,“痛不痛?”他的声音,低沉而柔和,温润的气息缓缓的喷吐在我颈上,有微微的酥麻。我有些困窘,却挣脱不开。他却仍一面揉捏着,一面用非常低沉的声音在我耳边絮絮而语,我听不清楚,却觉得那声音里充满了一种感性的蛊惑,竟令我怦怦心跳,只得努力的凝神细听。
耳边忽而一痛,我蹙了眉轻呼出声,他却放开手盯着我看,笑道“好了!”
“是什么?”我抬手抚摸我的右耳,却看到他左耳上只留的空空的耳洞。顿时明白过来。
是他耳上的红翡翠耳钉。
“不是什么好东西,母亲留下来的,我带了多年了。只当是你的新年礼物。”
我抚着耳唇微笑,“谢谢你。”回头时却看见微蓝低垂的脸上分明写着一丝疑惑不安。只是,我本以为风宇澄一定会不高兴的,没想到他竟只是淡淡的微笑着说好看。
待风宇澄和殷莫漓走了,微蓝迫不及待的关了房门,转身跪在了风无痕的脚下,“爷,您怎么可以把……”
风无痕抬手制止她,“我心意已决,传令下去,遵照执行便是了。”
“爷,微蓝只说一句:请您切莫步老爷的后尘。”微蓝灵秀的脸上,早没了以往的温顺谦和,只剩下一色的严谨冷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