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卷:天长路远魂飞苦 第十二章 疑云重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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竹苑深门紧闭,连一个侍女小厮都不见。
卧房里,风无痕慵懒的靠坐在床上,唇角写着似有似无的笑意。“早就说过我没什么大碍了,只是损了经脉,又着了些风寒,虚弱些罢了。再说,总要做做样子给那人看看。是良玉太紧张。”
一旁的付清釉只是紧蹙着秀挺的眉细细的诊脉。“还好,奇云的毒素没有继续扩散开,只是身体实在太虚弱了些——这半年,怕是折磨得不轻。”他轻轻叹息,“青釉无能,还是找不到克制奇云之法……”他满面愧疚,缓缓跪下身去
风无痕苍白的脸上现出一丝微笑来,忙伸手托起他来——“无妨,我已经慢慢习惯了,清釉不在身边也能挺过来呢。”
“那为什么刚才会呕血呢?”齐良玉仍紧张的盯着风无痕。
“为什么会呕血呢?”他缓缓笑了,伸出手,五指并拢将额前的发一应的向后拢去,微微叹口气,“我也不知道呢,只是看到那个孩子,心里忽然就觉得痛了。”
“那……哎……邺城这边的事良玉自会处理好的,你身体这样不好,为什么忽然来了?”见风无痕唇边犹有暗红的血印,齐良玉忍不住轻声抱怨。
风无痕仍是轻笑,不顾付清釉的劝阻,缓缓步下床来,自桌上白玉的壶中倒出一杯茶,“我倒是不想来的,只是实在没想到,那只小狐狸会打起这样的主意——将邺城这一烂摊子事情甩到我头上。呵呵。”他启齿一笑,回身看向齐良玉和付清釉,挑一挑眉,“知道那只小狐狸说什么吗?”
不待他们答话,风无痕便学着那只“小狐狸”的口吻道“堂兄自回来风家,一直深居简出的,外间亦不知道咱们风家还有这么个长公子。此间,邺城的事需要人出面掌管,正是堂兄大显身手的时候,还请堂兄往邺城走这一趟吧。倘若处理不了邺城的事,堂兄便不用回来了,自留在邺城便是。”不待说完,他自己先忍不住笑起来,带的一阵轻咳。“这半年,我倒真是憋屈够了的。”他无声的坐在椅上,整个人清冷、慵懒,却动人。
“那公子打算怎么处理邺城的事?处理好了,又如何?”齐良玉问道。
“处理好了,邺城就是我风无痕的了。”他将白玉的杯子放在苍白的唇际,一字一句的说到。
听至此,齐良玉唇边绽出笑意,“这次,风宇澄怕是要失算了。邺城的事,本就在公子掌握的……”
“恩。先不说这个。”他微微抬头,眸中现出一丝踯躅,缓一缓,方道“良玉,去把那个孩子带过来。我要见一见他。”
一想到那个呕血晕倒在自己怀里的孩子,心头竟不由的紧缩。明明是无关的人,为什么竟那么清晰的感觉到他彻骨的悲痛,以及那悲痛背后深沉的喜悦呢?究竟是什么样的情感,迫得他呕出血来呢?
“爷,这孩子还真是有些奇特的¬¬——”说至此,付清釉也蹙紧了眉。“这些日子给他治伤疗病,发现他气息不稳、脉象奇特——我可以肯定,他身上,带有奇云之毒。只是被某种阴寒的药物镇压住了……”
“什么?他身上有奇云?”齐良玉显然大吃一惊,不由瞪大双眼,“不,这不可能!早在18年前,唯一能下奇云之毒的人就已经死了!这怎么可能!”
他低头略一思忖,又补充道,“这孩子不可能有问题,我让伍泽送他去洛城时,就已经差人调查过他,只是寻常人家的孩子,身世简单的厉害!”
一旁的风无痕皱紧了眉摇头,“不,这孩子,不简单……他口中的祁歌是谁?他怎会知道我身上的胎记?为什么见到我那么激动——这孩子,绝对不简单!”
“可是,和殷莫漓在一起的那个孩子说,他在病中常常喊祁歌……”
“不错,我为他疗伤的时候,他痛极了或者昏迷的时候,便常常喊祁歌。我起初以为他是叫良玉的…。。”付清釉说着,皱眉看齐良玉一眼,“只是,他说此祁歌非彼齐哥”。
“是啊,我虽说他是我义弟,却不过是萍水相逢,他只叫过我一声玉哥。”
“呵,萍水相逢?便能被你送去我那里,你还真是越发的善良了。”付清釉露出一抹冷笑,神色复杂至极,“这事,没这么简单。”
“伍泽,去带了他来——只带他自己来,不管他醒没醒。”风无痕轻轻抬手吩咐,伍泽便应声出门了。
我已经醒了,可是我睁不开眼睛。
“祁歌,祁歌……”缓缓叹息,唇边绽出微微的弧线,却禁不住再次流下泪来。
终于找到他了,找到他了。我的祁歌。他说过,“你我相约定百年,谁若九十七岁死,奈何桥上等三年”——
只是,为什么?他看我的眼神那样清冷,他对我的态度那样冷漠,为什么他会口口声声的说,我认错人了?
明明就是我的祁歌!那张脸,那双眼,那颗胎记——
“殷莫漓醒了么?大公子要见他。”是伍泽的声音。
“还睡着呢,真是可怜,从回来一直迷迷糊糊的,一会哭一会笑的——”是微蓝。
便有人掀开了床幔,俯在我身侧,伸手将我抱在怀里。
“这就要走么?伍爷,等小公子醒了,我们立刻送他过去,行吗?”是紫菀在小声的为我求情。心里暖暖的一热,只是初初相识的人,竟能够真心的关心我。
“公子吩咐了,不管睡着醒着,先带去竹苑。”
“那我陪着小公子过去——”紫菀立时便要跟着伍泽出门,却被微蓝一把拦住,“罢了,伍爷亲自来了,便定不用我们伺候的。想来付先生一时脱不开,抱小公子过去诊治下也是好的。”
努力的蹙眉,想要摇一摇头,身体却如同千百斤重,动不了。
心中忐忑不安,一时欢喜,一时伤悲,竟又交织成一层层的痛楚,慢慢袭来。刚出了门,却忽然听到紫菀小声的嘀咕“为什么不许我跟去?他还这样小,身体又不好,他堂堂风家大公子竟这般难为一个孩子么!”
风家大公子!这五个字犹如炸雷轰在我心里。
风家大公子?!他不是祁歌,竟不是我的祁歌!怎么可能?!那张脸明明就是祁歌!连胎记都分毫不差!怎么会不是他?怎么会不是他!
一时竟心痛难当,直要呻吟出声。
却又猛然惊醒——
风家大公子?哪位公子?风宇澄?
——大公子,胎记!难道,是风无痕?会是风无痕吗?
那,我该怎样解释早上的失态?
心跳的猛烈,身体竟不由的颤抖,额上更密密的出了一层冷汗。
觉察到我的颤抖,伍泽轻轻晃一晃我,“莫漓?醒醒!醒醒!”
虎口上的疼痛将我唤醒,我茫然又无神的看他,“伍哥?”
“大公子要见你。”
“大公子?”
他轻轻应一声,便不再说话,只是抱了我走。
“你只要记住,在你七岁时,风无痕在寿山野狼口中救过你,你们手上有一块相似的伤痕。”
脑中忽然闪现九殿下当初说过的话,倘若他是风无痕,这句话,就将是我唯一的救命稻草。
我闭了眼睛深呼吸,太多的谜团压在一起,我已经没有力气去思考了。只能紧握了双手深呼吸。
脑中只剩下一句话:“置之死地而后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