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卷:天长路远魂飞苦  第八章 良玉公子   加入书签
章节字数:260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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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齐良玉回来的时候,我给他一个干净而纯真的微笑。我不知道我的眼睛是不是象小乙的一样明亮,可齐良玉看到这微笑的时候还是微微的愣了愣。旋即他也笑了,露出洁白整齐的牙齿。于是,我微微纳闷“这年头又没有中华、佳洁士,怎么会有这么亮白的牙齿呢”。
    他扬扬头,“瞧,我备了车马。”
    我只是裹着他的袍子微笑。他的袍子很大,穿在我身上有种滑稽的可爱。
    他缓步走过来,惊动起一屋的尘埃,纷纷扬扬的,在清晨明快的阳光里舞蹈。
    许是怕碰到我的伤口,他用一种奇怪的抱孩子的方式将我抱在身上,一手托在腿上,一手扶着臀际,小心的让我伏在他的肩头。这姿势让我尴尬极了,瞬间便红了一张脸。
    他不说话,抱了我便走。小乙竟也红了脸,紧张的围着齐良玉转,“公子你小心些,你小心些!”
    齐良玉低头看他,扯着嘴冷笑,大步的抱着我走开。
    看着傻愣愣留在原地的小乙,我飞快的冲着他拌了个鬼脸。
    真好啊!灿烂的阳光自树叶间穿梭,空气中,满满的都是花草树木略带着苦涩的芬芳。轻风拂过,便有树叶沙沙的歌唱,和着鸟儿的啾鸣,谱成一曲天籁。一切都是那样生机勃勃的美。
    我双手撑在他的肩头努力的抬起头来,贪婪的观看着这晨曦中的美景。不由得露出灿烂的笑容。
    齐良玉侧头看了我一眼,轻轻在臀际拍了一下,“小鬼,干什么?”
    我吓了一跳,心情却出奇的好。我的脸离他很近,我开口,呼吸就喷吐在他的耳边“齐。。。。。齐公子谢谢你救我。没有你,我就再也看不到这样的早晨。”
    他便笑了。熟悉的,似乎是多年前的旧识。
    真好啊,一切都那么好。
    不远处的路上停着一辆小巧的马车。外表极朴实,内里却布置的妥帖。座椅上都铺了厚而柔软的棉垫,角落里还备着小小的食盒。齐良玉并没有将我放在车里,而是抱着我一起坐在车里。这让我有微微的吃惊,不禁抬眼看他。
    “你身上伤得厉害,受不得颠簸。”他轻声解释。
    我愣了愣,没说话,只是乖巧的任他抱着。心里却忽然忐忑不安。为什么,萍水相逢他会为了一个受伤的小乞丐做到这样的地步?我可能打动了他,却实在不至于可能让他做到这一步。
    马车疾驰,车内却是安静之极。小乙靠在车角、我靠在齐良玉身上,闭目养神。
    习惯真是可怕的东西。以前读书的时候,每天一早赶去学校,每每一上车我便靠在祁歌身上补觉。此时虽然脑里烦乱,但那马车的颠簸律动,仍使我困倦。齐良玉身上有干净的清新的阳光的味道,让我不由的放松精神,不自觉的在他的颈窝轻轻蹭两下,“祁歌,我赢了,。。。。。。”
    这一觉睡得格外香甜,从未有过的踏实与安静。
    齐良玉看着怀里的人——他睡的安稳,小小的脑袋垂在自己颈侧,长而纤细的睫毛,在苍白的脸上打下朦胧的阴影。心中竟有些郁闷,为什么。情不自禁的便将他救回来呢?齐州府风采偏僻的良玉少爷,江湖上赫赫有名的玉剑君子,怎么会为了一个小乞儿失了冷静?明明邺城的事情仍迫在眉睫,甚至迫得他星夜赶路、露宿破庙,却偏偏又为他耽误行程。倘若让无痕看到素有洁癖得自己怀抱这样的孩子,许是要笑破肚肠了。可是他的那双眼睛,眉如远山,目似星火,明明是清澈见底的眼神,偏偏透着无尽的慧黠与坚忍,不低头、不认输,苍白的脸上的那一抹微笑,让自己无论如何都狠不下心肠。是一个怎样的少年?拥有这样的眼神、这样的表情呢?或者,是他让自己想起了多年前的那个人?那个人也曾经用这样的眼神看自己。可惜,那个人不在了,永远不会回来了。
    齐良玉慢慢收紧自己的手,将怀里的人再抱紧一分,眼里慢慢流露出深不见底的疼惜与痛楚来。
    他带着我找了好几个大夫,可惜他们在诊了脉象之后就只是摇头摆手束手无策了。“身上的伤,哪一处都不是致命伤,可是凑在一起就难治了,更何况撑了这么多天,早就是强矢之末了。”不止一个人感叹,“真不知道这么点孩子怎么撑下来的”。我只是微微笑,他们不知道,当初的那个人已经不在了,我只是个侵略者而已。
    转了大半天,除了替小乙抓了药,我的伤病几乎没得到任何治疗,只是拿了些没什么用处的补药。中午时分,齐良玉将我和小乙安顿到镇子中心的一家“如意客栈”,交代了小二熬药备饭伺候梳洗便失踪了。
    这半天的颠簸似乎加重了我的头晕和恶心。勉强吃了两口清粥,又强忍着灌下中药,支撑着梳洗更衣,便栽倒在床上再也起不来身了。
    醒来的时候,齐良玉正坐在桌前静静的喝水。我愣了一愣,方才反应过来。遥遥的递给他一个微笑,缓缓的抬起身子来坐好。
    齐良玉斜睨着眼睛看我,一本正经的对我说,“小鬼,你信不信我?”
    “命都是你救的,还有什么不信的呢。”
    “那好。本想到固镇来找个大夫替你好好看看的,现在怕是不行了。我有事在身,只能先替你处理下伤口了。别的,就看你的造化了。”
    他将小乙抱到隔壁,嘱咐小厮小心照应着,掩了门,又盯着我看,“殷莫漓,你信不信我?”
    我看着他的眼睛,心里狠狠的跳了一下,“你发现了?”
    “什么?”他漫不经心的应着,一面将药、酒、匕首,甚至一套金针一一的取出来,又转身去端木盆。
    “我是女儿身。”
    哐!“你说什么?”我话音刚落,齐良玉手中的木盆便应声落地了,他猛地抬起头来瞪着我。
    “我是女孩子来的。”我声如蚊孑。
    “你说什么?”齐良玉盯着眼前的人,有一瞬间的失神,那个人,也曾经这样的女扮男装,也曾这样的惹人怜惜。
    他的失神让我看在我眼里却全成了郁闷。我抬头看着他苦笑,“有这么难以接受吗?我是女孩子!”
    他傻愣愣的表情让我十分想笑,却又笑不出来。他甩一把袖子,跺到窗口,似乎陷入了自己的思绪之中。
    暮色笼上来,将他整个的罩在暮色中。我悄悄抬眼打量他。他身上原先穿的对襟的黑色便装已经换下来了,此刻穿一件烟青的衫子,看不出是什么朝代的衣服。精致的立领、斜襟盘扣,明明是款大的广袖,却一丝不乱的收进月白的袖口,腰间是刺绣的一掌宽的腰带,连着绣花的前后襟片。足上蹬一双深色靴字,靴子极贴身,看起来倒像是深青的绑巾贴身裹着的。这样的他,分明是风流倜傥的样子,却偏透出无限的伤感来。
    他静默的站在窗边许久,忽然伸手一扬,在空中甩出一串轻微的火光。他并不转身,依旧站着。“我让人送你去洛城付清釉处,就说你是我义妹。他会救你的。”
    “那……别说……我自幼疯野惯了,实在不惯做女孩子的。”我稍一迟疑,说出这样的话来。
    他愣一愣,旋即明白了我的意思,“想来要瞒着付清釉是不可能了,我让他帮你保守秘密就是。”
    我便用力点头,“那你呢?要走了么?去哪里?”
    “我实在是有事走不开。你说你一个女孩子,怎么会搞成这样!”他的眼里,分明写着深不见底的疼惜。
    “我也不想啊!”他这一句嗔怒的责备,瞬间让我流下泪来。而那泪,竟隐约的带着亲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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