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
    她没有名字，没有家人，她是一个孤儿。
    她是一个怪物。
    自从那一天，她被人看到和那把刀说话开始。
    第二天，刀主就在野外被人杀死。明明只是一个意外，可她却就此成了人们口中的诅咒之子，成了所有人恐惧和厌恶的对象。
    没有人在意，她还只是一个孩子。
    “什么嘛，明明自己也比我高不了多少……”想起少女晃动的明净笑颜和那句很认真教训自己的“不可以挑食，会长不高的。”就气结。皓发的男孩不满地嘟囔着在街上四处闲逛，不知不觉，已经脱离了原定路线，来到了隔壁的街区。
    街上围起了一群人不知在看些什么，个个都是鄙夷而冷漠的表情。抵不住好奇，男孩子拨开人群死命向里钻去。
    但当他好不容易从拥挤的人群中跌进那个包围圈时，看到的景象不由让他惊骇地睁大了眼睛。
    几个混混打扮的青年男子手持木棍，正在殴打一个已经伏在地上遍体鳞伤的小女孩，气焰嚣张到让人愤恨不已。而那个女孩，仿佛已经虚弱到连哭喊的力气都不剩下，悄无声息。他握紧了拳却无法让自己冲出去喊“住手”，唯有僵在原地，看到那几个人打断了一根木棍后又踹了地上的女孩一脚然后大摇大摆地离去。围观的人群散开的速度快到令人心寒惊异，那种冷漠和事不关己，深深刺痛了男孩子翠绿色的眼睛。
    伏在地上的女孩微微动了动，茫然地抬了抬头，空洞的眼睛没有害怕，也不曾出现怨恨，如同平静的湖水，没有一丝波动。
    环视四周，却把明明进入视线的男孩忽略得一干二净，在确认打自己的人都已经走光了之后才松开紧咬的牙，长吐了一口气。
    深深呼吸，她活动了一下肩膀准备支撑着爬起，却在用力的一瞬间感到肩胛骨传来的一阵剧烈的刺痛，再次狠狠跌回地上。没有哭，也没有惨叫，好像这一切，她已经习惯到麻木了。忍耐，是她唯一知晓。
    慢慢呼吸，习惯着疼痛，准备着再一次试着爬起，却不想手一把被人握住，温暖的掌心，有着令人安心的温度。女孩惊讶地微微睁大眼睛，还来不及反应，就已经被那双手的主人扶起，轻靠上一座废弃院落的墙壁。
    缓过了一口气，她转过头去仔细打量起这个只比自己高一点点的男孩子。皓发明眸，拥有一张很干净却拽到别扭的脸庞。短摆的和服穿在小小的身子上越发显出他的瘦弱，她张了张嘴，稚嫩的声线却苍哑到令人不可思议：“你是谁？”
    “这句话是不是应该由我来问才对？”男孩双手抱在胸前，轻轻挑了挑眉，“你是谁？为什么会被他们打？”锐利的目光，直视那双琥珀色的眸。
    女孩的眼神黯了黯：“我也不知道我是谁。我没有名字。他们都说我是怪物。”沉静的回答，她甚至忘记怎么悲伤。
    仰起了小小脸庞，寂寂地望着天，她的眼眸，平静得如同浅海青空。
    男孩低下头，有些懊恼自己刚才尖锐的语气，却不知该说些什么才好，只有硬着头皮上：“我叫日番谷冬狮郎。”
    然后沉默。
    男孩又一次懊恼，介绍完自己的名字之后该做些什么？
    却听见女孩的声音轻轻地响起：“你的名字很长，我叫你小狮子好不好？”
    虽然“小狮子”这个称呼让日番谷直想冒十字路口，不过这种时候他也只好逼着自己摆一副很无所谓的表情：“随便你。”
    说完了这句，他瞄了一眼倚在墙上的女孩，犹豫地询问：“你没有名字吗？”他尽量选择了最轻柔的语气。
    但女孩其实并不很在意的样子：“嗯，因为我是孤儿，而且大家都讨厌我，没人愿意收养我。所以就没有名字。”
    好像不在意，她让自己不要在意。可双手，却在身后不由自主地握紧。怎么可能真的当作什么都没有。
    “那我送你一个名字吧。”清淡的语气，好像不经意似地询问，男孩却依然有些紧张地盯着女孩的侧脸，看见她有些惊异地回过头：“送给……我的名字？”
    “嗯。”男孩把头点得特别认真，蹲下身去用木棍在泥地上写了一个字。
    女孩凑过身来，歪着脑袋辨认：“清……”
    “你就叫清好吗？”男孩回过头看着她清澈的眼眸微笑。
    “嗯，很好听。”清牵扯起嘴角，当作是感谢的微笑，“小狮子是我的第一个朋友呢……”
    微微失落的喃喃自语，男孩清楚地记进了心里，有一抹淡淡的苦涩。她也是他，在雏森这个名义上的姐姐之外，接触的第一个同龄人。
    残阳斜照，清站在路口，安静地看夕阳把那个小小少年的影子在地上拖得很长很长。
    那时的男孩还不是现在总在皱着眉头，个头小小却爱好逞强，喜欢板着个脸教训一护“要叫我日番谷队长！”的尸魂界天才少年，十番队长。
    那时的女孩也还不是那个迷糊得总好像没睡醒，明明有能力却整天抛下任务在四番队无所事事闲逛的少女。
    那时的男孩女孩，都还不知道未来的道路如何交错，命运的齿轮，已经缓缓转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