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二部 番外 巴黎香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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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重逢
飞机伴随着嗡嗡的轰鸣平稳地降落到了地上,此时已是巴黎的夜里,繁星闪耀在安静的戴高乐机场。
顺利地通过了海关之后,我却有些丈二和尚,这里完全不像国内的机场那样设备崭新空间宽阔,况且那些花里胡哨的法文更是让独身一人的我有些摸不着头脑。
就这样,我在这个迷宫一样的机场里面转悠着,打算先寻找自己的行李。
忽然感觉到后面有人轻轻拍了我一下,一回头——
我张大了嘴巴半天没有说出话来,眼前这个人,携着熟悉的暖笑,依旧一身英姿潇洒的白色,在古旧的机场之中仿佛一枚跌入尘埃的星辰般耀眼,
他的手中,拉着我的行李箱,那么静静地,站在我的面前。
“南风!”
开心地扑过去抱住了面前的人,“你怎么知道我来?”
“我是负责接待你的,我怎么能不知道呢?”
我放开南风,望着他手中的行李箱,“那,你又是怎么知道这是我的行李箱呢?”
南风笑着摸摸我的头,“傻瓜,这上面明明挂着一个写着你名字的小牌啊,我猜,是你男朋友怕你这个马大哈找不到才特意给弄上去的吧!”
“拜托!我哪有!”
我撅着嘴埋怨道,不过,在这个完完全全陌生的地方能够碰到一个熟悉的人感觉真的很棒,
毕竟,比派来一个嘴里面无哩哇啦地讲法语的人好得多。
“不过,这里真的好像迷宫一样的,要不是你来的话我恐怕真的要迷路了。”
“欧洲人是很节省的,一般还能够继续用的东西他们都不会轻易的丢掉或者拆掉的。”
南风一边走一边向我介绍着这里的情况,“我们到了巴黎的市内你就会更深刻的感受到这一点,他们几乎没有什么高楼大厦,居住和办公的房屋基本上都是二三百年前的古旧建筑了,
但是,注重细节的欧洲人会把里面的设施改装成最最现代化的。
所以,这就是欧洲外在和内在的两重天。”
我认真的倾听着南风的讲述,毕竟,这些对我来说都是无比的新鲜,再加上时差的问题我现在一点都不感觉困。
一路上,南风的飞车掠过黑漆漆的郊外,我没有时间去欣赏外面的夜景因为,车子在飞速的行驶,车中的暖气开得很大惹得我困意浓浓,
幸好车上面有软绵绵的大枕头可以让我横躺在宽敞的后座上小憩。
“后面有毯子,你自己盖上。”
前面的南风手扶方向盘说道,“先睡一下吧,一会儿到了市内我会减慢速度,让你欣赏巴黎的夜景。”
我的手胡乱地在后面摸了摸,果然,有一条小毛毯,我斜斜地躺下去闭上了眼睛。
车内响起了淡淡的班得瑞轻音乐,我的意识渐渐模糊……
……
“起来了——”
朦胧之中感觉有人在捅我,睁开眼睛发现,周围不再是漆黑一片,而是,灯火通明。
我坐起来望着外面的景象,一条长长如银带般的河流缓缓地流动着,古老而潮湿的石栏杆在两旁缓缓地后退,河流两边的路灯,微微淡淡地散发着一种银白色如月华般的光色。
河流两岸伫立着一排排石头建筑,大约也只有六七层但是小小的窗户之中却尽闪着略略发红的温暖橙黄色。
车中不知不觉响起了另外一种音乐,完全不同于清澈透明的班得瑞轻音乐,钢琴在华丽的滑音之中散发着一种深沉而悠长的婉转,仿佛潺潺溪水般,那么缓缓地,流动着,怅惘着……
“这是什么音乐?”我问。
“法国香颂。”
南风渐渐地开大了声音,“香颂音乐,开始只是法国的一种民间音乐,但是二十世纪五十年代以后,它融入了拉丁、爵士等音乐的曲风,配合法国本土的那种贵族和浪漫的曲调,就成了现在的香颂音乐。
在潺潺如溪水般的优美法语娓娓道来之时,配上悠扬的钢琴和爵士音乐的重彩小号,就是你现在听到的这首LavieenRose,中文翻译过来就是《玫瑰人生》的意思。”
“玫瑰人生——”
轻轻重复着这个名字,望着从眼底流过的这个浪漫的城市,倾听着这段醉人心脾的浪漫曲调,此时的我方才彻底地发现,自己已经置身于这个世界浪漫之都——巴黎。
“Desyeuxquifontbaiserlesmiens/Unrirequiseperdsursabouche/Voilaleportraitsansretouche/Del’hommeauquelj’appartiens/Quandilmeprenddanssesbras/Jevoislavieenrose/llmeditdesmotsd’amour/Desmotsdetouslesjours……”
南风在轻轻的跟着CD里面飘出来的那个柔婉而低沉的声音哼唱着,我忽然间发现,他的侧脸在月色的照耀下那么完美精致,又那么浪漫,他,可能生来就属于巴黎这个浪漫之都。
我打开窗子,凉风一下子灌了进来,可是此时,我的心里面却一点都不寒冷。
巴黎的月光,都是那么浪漫地温柔,笼罩着那么一层薄薄的雾气,就像朦胧的香颂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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吻着我双眼的他的眼
掠过他唇边的他的笑
是他最初的脸
我是他的女人
当他拥我入怀
当他在我耳边低语
玫瑰人生呈现眼前
他对我细诉爱意
虽是平常词句
对我却有非凡意义
幸福的暖流
涌入心田
我清楚它来自何方
你为了我
我为了你
在生命的长河里
他这样对我说,这样起誓
以他的生命
每当我想到这些
便感觉自己
面红心跳
永不终结的爱之夜
溢满幸福
烦恼忧愁消失无踪
幸福,幸福地抛却生命也在所不惜
当他拥我入怀
当他在我耳边低语
玫瑰人生呈现眼前
他对我细诉爱意
虽是平常词句
对我却有非凡意义
幸福的暖流
涌入心田
我清楚它来自何方
——《玫瑰人生》中文歌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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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们的车子,穿过了整个巴黎,再次进入了郊外,我关上了窗子,靠在软绵绵的枕头上面问,
“我们最后去哪儿?”
“去我家。”
“你家?”
我一下子直起了身子,“为什么要去你家?”
“原因很简单,因为我负责你的一切事宜。而像我这样的巴黎名门望族,如果把你安排在外面的旅馆别人不笑我我自己也会找个墙角撞死,那么丢脸的事情不是我的风格。”
“拜托!”
我重重的靠在了座位上,“可是,我和你又没有熟到那种地步。”
想到他的留言,又想到现在的情形,我还是稍稍地,有那么一点抵触的情绪以至于想和他刻意地保持一些距离。
我和你又没有熟到那种地步——
这句话,仿佛一根小小的银针,轻轻扎了李南风的心一下,虽然没有那么痛可是还是让他脸上的颜色稍稍灰白了些。
不过只在一秒之间,他脸上的那种不悦便立即消失,“我们,会慢慢熟悉起来的。”
车子此时驶进了两扇开着的黑色大铁门之中,两旁被剪裁地整齐划一的云松在冬季里披上了一层肃杀的外衣,
我们的车,缓缓地行驶在倒退如卫士的云松之间,周围的山峦温柔的绵延,欧洲的山是这样的,有着如春水般的柔情,不会陡峭,不会蜿蜒,更加不会直入云端,只与天空淡淡的云融为一体。
黑夜给予了这座庄园一种神秘的朦胧,我不知道李南风的家是一种什么样子,我去过的大宅屈指可数,清越家、初家,可是看起来,这里是绝对不会比刚才的两个宅院要小的,
因为一种厚重的贵族感和历史的沧桑感蔓延开来,在我的身边围绕着如烟般久久不散。
车子在一栋古老的建筑前停了下来,我趴在窗前仔细地打量着它,厚重的石墙上面爬满了枯萎的藤,庄严肃穆的雕塑林立在通往大门的道路两旁,
黑夜之下从大门之中伸展出一条宽大的红色腻子地毯,两旁的路灯忽然间增强了光束,大门前突然就照如白昼了,
从大门之中走出两排身着侍者服装的笔挺男人,优雅而恭敬地站作两排,齐刷刷地九十度弯下腰,
“欢迎少爷,欢迎微笑小姐——”
“哇塞!”
我一下子被面前的景象惊呆了,这,这里,是哪儿啊?
仿佛再普通不过的场景一般,李南风居然完全没有理会,而是转过头来对我说,“下车——”
手刚刚放到车门把手上面,“啪——”车门打开了,我一惊,明明我还没有拉门把手——
“小姐请您小心——”
一个温柔的声音传来,抬头一看,一个面目清秀的年轻男子站在我的面前用手护住我的头顶以免碰到车顶。
有些不知所措的我一时间失去了话语的能力,只得听从别人的安排乖乖的从车上下来,
回头一看,我的箱子此时已经在另外一位使者的手里,而李南风则走过来一把拉住我朝大门走去。
我承认,当我走进这栋房子的时候,它仿佛有了魔法一般,把我深深吸引了去。
不是它的金碧辉煌也不是它的敦厚古老,只是一种感觉,一种仿佛是,家的感觉,在我的心头油然而生并一直挥之不去。
一走进大厅我又一次被彻底震撼了,高耸的屋顶上面彩绘着无数的天使在云间繁闹,周围涂着金漆的高大柱子上面雕刻着精美的图案,
墙壁上紧凑而又不显堆叠地安挂着一幅幅精美的油画,一排排侍者忙碌着,看到我们又都“刷”地停下了脚步,仿佛事先说好的一样整齐划一,恭恭敬敬地低下头去。
泛着五彩斑斓的光,水晶吊灯静止地悬挂在高高的房顶,整个大厅灯火辉煌。
我不由得被一张油画吸引,那是一个少女,静静地坐在海边望着沉落下去的夕阳,有种让人在这无限的繁华之外的沉静,我喜欢这种感觉因为这才是属于我的感觉。
我靠近去抚摸那个背对着我的少女,仿佛能够体会到她的心境一般——
“那是米开朗基罗的画——”
南风在后面不疼不痒地好像对着一件普通的饰品。
可是我的手,却像触电了一般刹那间拿开——
“什么!米开朗基罗的画就被你这么挂在大厅里!”
我惊呼!虽然我知道这家伙有钱,可是,也不带这么有钱的啊!
南风却无所谓地耸耸肩,“那边还有达芬奇的你要不要看——”
“天哪!”
……
我随他上了楼,这栋庄园的外观和室内装饰虽然很考究,但是设施还是非常现代化的。
他本来要我坐电梯上楼,可是我执意要走楼梯因为我喜欢那种踩着一节节宽大的楼梯一层层揭开这个大庄园神秘面纱的感觉。
我观赏着墙上所有的画,南风说,这里有的画的是他的祖辈。
我问他是不是从小在这里长大,南风说他经常去别的地方,一年没有多长时间呆在家里,从小就是。
我便没再多问。
“到啦——”
南风来到一个房间前,那个楼层里面,只有两个房间。
他推开其中的一间招呼我进去,“这就是你的房间。”
华美的丝绸落地窗帘如美人的华服般飘逸动人,彩绘玫瑰花束的
淡粉色金边壁纸在水晶吊灯的璀璨灯光之下闪着熠熠的光辉,散发着诱人的浪漫,
宽大的公主床上面覆盖着真丝羽被,粉色纱罩轻轻地袅娜着飘渺出公主般的典雅气质,
洁白的精致床头桌上面放着珐琅花瓶,里面插满了芬芳诱人的野菊,在闪耀的灯光之下白得耀眼极了,
地上每一处缝隙都被软绵绵的淡粉色地毯包围了,踩上去整个人感觉才在云间一般温暖而惬意,
床的对面就是白色欧式古典双人沙发和玻璃方茶几,上面是珐琅彩的茶具,看得出这个家族十分喜欢珐琅彩,尤其是珐琅花鸟彩绘,而且件件精美绝伦。
另外就是落地窗旁便是金丝楠木书桌和舒服宽大的靠椅。
靠窗的另外一边是一个小型的吧台上面摆着古朴的咖啡搅拌机还有各色的洋酒。
最后,靠着床的地方摆着大大小小几十只玩具熊,一只只憨态可掬毛绒绒地可爱极了……
“天哪——这——真的是我住的地方——”
南风点点头,“是啊,你以后都住这里。”
看着微笑因为不敢相信而有些发愣的样子,李南风在心里偷笑,
“这么简单就把她给唬住啦!不过,你如果愿意,你一辈子,都可以住在这里。”
(二)神秘人
冬日清晨的日光,仿佛闪着光的风一般,飘进了宽敞的房间。透过光滑柔软的窗帘将整个房间染成了一种温暖的橙红色,如透明澄澈的轻纱一般温柔地覆盖在沉睡着的微笑身上。
雕刻精致的门把手轻轻转动,李南风轻手轻脚的走进了房间,望着床上熟睡着的微笑,他不禁走上前去仔细观瞧,
雪白柔软如棉花糖一般的肌肤,淡粉色的樱桃小口微微翘起噙着动人的甜蜜,如蝴蝶翅膀般微微颤动的长睫毛卷曲如含苞待放的花蕾,
墨玉般乌黑的长发如散落的樱花瓣轻轻地贴在绣着玫瑰的淡黄色床单上……
李南风纤长的手指,如溪水般轻柔地滑过微笑的容颜,睡得十分香甜的微笑此时没有任何的反应。
李南风好想,她一辈子都不要回去了,就在这个古朴典雅的城堡之中,和自己一生一世地厮守。
她如黑夜之中的星辰般闪亮的眸子在很久以前,在他们刚刚相识的时候,就那么深刻地,烙印在了他的心上。
她的淡定她的坚强她的倔强,都像是耀眼的光芒一般照在他的心底。
“初——”
她的唇中淡淡地飘出那个字,仿佛温暖的绿田之中一下子吹过一阵冷风一般,他的心一颤。
使劲捶了捶自己的头李南风强迫着自己承认一个血淋淋的现实,微笑的心中,早就已经有一个人停留在那里,他李南风,挤不进去。
“喂,起床啦——”
李南风忽然间产生了一种强烈的感情,他的潜意识告诉他他不能让她睡下去了,她在做梦,梦里有那个她心里的男孩儿,
他们在梦里一定在经历着什么美丽而浪漫的事情否则,她的嘴角边为什么漾着那么甜蜜满足的微笑?
他在嫉妒,没错,这就是嫉妒,而且每一秒钟都在加深的嫉妒。
他不要她继续做梦,不要她和她的心上人在梦境之中相会,他要她醒来,面对自己,面对他李南风!
“起床,我带你去个好地方——”
李南风在微笑的耳边轻轻的说着。
朦胧之中好像有什么人在说话,我慢慢地睁开眼睛,一束强烈的光一下子射了进来,我赶忙又闭起眼,“好亮——”
手中还握着刚刚拉开的落地窗帘,李南风如潭水般幽深安静的黑色眸子中暗凝着百叶草般的温柔,“快起来,看,外面多美啊!”
我微微眯起一条缝,等到眼睛适应了房间中的光线之后才慢慢睁开,温暖如春的房间之中阳光斜斜地照进来,在房间之中形成了斑斑驳驳的光点和大片大片的明暗对比,
我掀开被子下了床,踩着暖暖的地毯来到南风的身边望向窗外——
暗绿色的山川绵延着温柔起伏的线条,近处的密林之中,高大的雪松遮挡住了部分的阳光,松针上面倒挂着阳光下剔透晶莹的霜华,透明的玻璃上结了一层薄薄的冰花像精雕细刻的艺术品般散发着冬天特有的凉意,
隐约看见的一条山间溪流好像已经冻结,一座小小的白色石桥跨过溪流连接着我们的庄园和远处的山,整个的大地仿佛蓦地温柔了下来,没得无以言喻,仿佛慈父般眷恋着我们这些孩子。
“我们出去好不好?”
我拉靠着另外一边的窗帘问对面的南风,“我好想到林子里去看看——”
南风点点头,“快去换衣服吧!”
艾草走了进来,看到我她微微颔首,“欢迎微笑小姐——”
我也笑着点点头,“你好啊,艾草。”
艾草一挥手,只见几个面容秀气可人的女侍者,推着一大串的衣服架子走了进来——
“请问微笑小姐喜欢哪一件?”
不好意思的笑笑,我摇摇头,“不知道,都挺好看的随便啦!”
拜托,别向我拼命露富好不好!
南风这个时候走了过来看看衣服架子上面的衣服挑了一件递给我,“诺,就这件吧——”
一件泡泡袖的玫瑰红色拖地长裙,裙摆完全是欧式贵族风格,在中间微微扎紧再铺散下去,绣着蕾丝边纹和绸缎扎成的玫瑰,整体给人一种雍容华贵的感觉,好像中世纪的贵妇一般。
“我不要穿,这件太艳丽了!”
我摇摇头跳向了一边表示不赞同。
南风却走过来一把拉住我,
“不行,今天就穿这件——”
语气中透露着完全不可商量的味道,“客随主便,你到这里就要听我的。”
他一招手,那一帮侍女们就蜂拥过来七手八脚给我换衣服,无奈我怎么喊也没有用谁叫这里是人家的地盘啊!
换完衣服之后,我冲着镜子照了照可是还是觉得有些怪异。
感觉身上被披了件什么我回头一看,原来是南风为我披上了一间雪白色的天鹅绒披风,
“外面很冷容易着凉——”他的眼神滑过我的身上定格在了远方,可是却隐隐透出一丝关切和温柔让我的心底流动起一种温暖。
算啦,衣服的事情我就不再做过多的争辩了,反正穿也穿了。
微笑和李南风一起走进了密林当中,阳光如轻纱曼罩一般洒下来,条条光束在颜色浓重的密林之中都那么耀眼动人,
微笑提着裙子如一头小鹿般跑在前面,李南风悠闲地跟在后面欣赏她奔跑时可爱活泼的模样。
枯涩的草叶和蔓延在地上湿滑的苔藓让整个林子弥漫这一种潮湿而冷素的感觉,
大概由于动物们都已经冬眠或者迁徙的原因,林子中静悄悄地没有一丝的声音,就连汩汩流动的小溪都已经静默。
微笑跳上小石桥,林中的烟雾在她厚厚的裙摆下面流动着,从远处望去仿佛美丽动人的精灵般高贵而神秘,李南风生怕她迷了路三两步追了上去拉住她,
“你慢点儿——”
微笑回过头一笑,却让李南风蓦然之间有种如沐春风的温暖,他也温柔地笑笑,两人都放慢了脚步。
“这儿真美啊,好像空气中都散发着青草的香,就像初身上的味道一眼——”
她望着天空淡淡地念着,脸上笼罩着一种陶醉的幸福感,李南风的眼睛里却蓦地黯然,他低下头去靠在了一棵树上,微笑却没有在意这一点小小的变化。
她停靠在了李南风对面的女神雕塑前,伸出手指轻轻抚摸着女神落地的长裙,
“这是什么神?”
“花之神芙罗拉。”
李南风淡淡地回应道,“她掌管着所有的花朵。”
望着眼前这个石雕泥塑的女子,微笑喃喃地自言自语,“她管着所有的花——真幸福——”
“你喜欢什么花?”
李南风抬起头问正沉浸在自己的世界之中的微笑。
“啊?”
我一抬头,迎上去的是南风淡淡如夏日里的凉风般的目光,我走过去也靠在了他靠的那棵大树上然后望着芙罗拉的像,“我喜欢野菊。”
“为什么?”南风转过头来看着我。
“因为,野菊花,生长在最平凡的地方,开着最平凡的花,在一缕缕清风中绽放着,绽放着……
野菊花的眼泪,谁都不曾注意,它随风而来又随风而去,在清冷的月色下淡然、消失……”
说完这段话,我没有再说什么,只是回过头,沿来时的路,回去。
……
吃罢早饭,南风告诉我我们今天要去巴黎艺术学院见一位很重要的人。就是她邀请我来这边交流。
我们乘车来到巴黎市内,白天的巴黎街上车水马龙好不繁华,行人和游人穿梭着来往着,有的快步急行有的则缓步前行,还有的人停留在巴黎的大街小巷谈笑风生或者拍照留念,总之,大家都想把这座古老的浪漫之都完完整整地刻在心底里面。
我们在一座被南风成为“标准的巴洛克式建筑”前停下车来,我们走进大门——
“会长好——”
迎面的华人和南风亲切地打着招呼。
而且一路上我发现就连法国学生看到南风也亲切地走过去哇啦哇啦一些我听不懂的法文。
而南风则彬彬有礼地对答如流,这简直和我在圣路易斯安那看到的那个清冷孤傲的李南风黑脸猫拍若两人。
忽然间想起艾草曾经说过的话,
“其实你别看我们少爷外表冷酷,但是,他只是在这边很冷酷,因为有很多他平日里最讨厌的花痴他才故意装成这样制造距离感,他其实非常温柔体贴的!”
现在想想,再看看面前这个笑容如爽朗的夏风一般暖洋洋的南风,我自己也笑了,原来,我们都被这个家伙给骗了。
“她是你女朋友吗?”李南风旁边的一个金发碧眼打扮新潮的女孩儿问道。
“是的。”李南风操着流利的发文不加思索的回答道。
“祝你幸福——”
那个女孩儿看看一旁的微笑然后笑着拍了拍李南风的肩头,一脸的羡慕和祝福,“那个女孩儿真好运!”
李南风也笑着微微颔首,“我替她谢谢你的祝福。”
“他们在说什么?”我捅捅南风悄悄地问道——
南风回头看看我,“没什么,问你是从哪里来的,到我们学校来干什么——”
“哦。”我点点头。
“Jet‘aime——”南风忽然间贴在我的耳边轻轻地说。
“你说什么?”
我疑惑的望着面前的南风,刚才那句话,我好像没有听清楚,又好像听清楚了而是没有听懂——只是看到一旁的法国人都在冲着我坏笑,那个碧眼美女还冲我喳喳眼睛好像那眼睛会说话一般。
我更加怀疑了,这家伙到底说了什么?
南风没有再说话,只是拉着我朝前走去,任凭我再怎么问他也不回答了。
我们来到一栋古朴的欧式小楼前面,南风指着二楼的一个挂着一盆吊兰的小窗说,“看,那个人就在里面等你。”
走进小楼,里面淡雅素朴的装饰和静静的气氛让我们的心情一下子也跟着安静了下来,伴随着“咚咚”的上楼声音我们两个人已经来到了一个房间的门前。
南风上前去敲门,“曼莎夫人,微笑已经到了。”
什么人啊,至于这么神秘,千呼万唤始出来,犹抱琵琶半遮面,还要在这栋小楼里面见面——
一个细腻而婉转的声音轻轻传了出来,“请进——”
(三)曼莎夫人
南风轻轻推开了门,阳光一下子透出门外照到了我们的身上。
阳光之下,一个人背对着我们。
淡粉色的长裙上面绣着洁白无暇的百合花,如缎似锦的长发一直拖到地上,她轻轻地转过身,好美丽的容颜,好像一朵洁净的百合,白皙如玉小巧精致。
看上去这位“曼莎夫人”年龄并不大,开始我还以为是一个古板又喜欢教训人的贵族老太太呢。
看到我们的到来她显然心情不错,她走过来望着我友好地伸出手,“你好微笑,很高兴见到你!”
我也赶紧伸出手,“曼莎夫人您好——”
忽然,她的手一下子窜到了南风的耳朵上面,引起了一阵狼哭鬼嚎——
“哇哇夫人,您……您轻……轻点儿……”
南风窘迫地大叫着。
“你这个死南风我不是叫你一下飞机就把微笑带到我这里来的吗你怎么把她给带回家啦!你这个臭小子看来我不教训你你就不老实是不是!”
“不……不是啦……咳咳……不是啦夫人……”
“什么不是!你小子就是色心未灭死性不改看我不收拾你!”
一旁看到这一情景的微笑一下子呆住了,这位,就是那个邀请她的“曼莎夫人”?分明是一个——
“微笑!快把笤帚拿来看我不揍这小子!三天不打上房揭瓦,看他以后还敢不敢了!”
“哇哇我不敢了!不敢了还不行吗!”
还没等我去找笤帚南风就已经连连告饶,看来这位“曼莎夫人”的确是厉害啊,连一向比较自以为是的南风都能被她收拾得服服帖帖——
看到微笑惊诧的表情曼莎夫人也收起了玩闹的脾气,她给微笑倒了杯茶,“这里很小,坐床上就行——”
曼莎夫人非常热情,她拉着我的手问这问那,问我想不想来巴黎想不想到这里读书。
“你的作品和发表会录像南风都带给我了,我和系里面的几个老师都非常欣赏你的才华,认为你是一个不可多得的人才。
你对东方文化有着非常独特的见解,另外就是对衣料的材质有着很到位的把握,
就拿你的那件‘水晶之恋’来说吧,裙摆的处理非常的得当,用纯洁的雏菊洒在拖地裙摆上面使整个衣服饱满起来,另外就是雪纺纱的运用恰到好处。”
曼莎夫人的长篇大论让我有些不好意思了,我笑着对她说,
“其实,我没您说得那么好。我只是,小时候做过裁缝——”
“真的!”
曼莎夫人好像一下子看到什么天大的好东西一样跳了起来,
“现在学设计的孩子大多是富人家的小姐少爷,画得出设计图但是却没有办法真正去实施!像你这样既有创意又有实际操作经验的人才真的是凤毛麟角了!”
凤毛麟角?我只不过做过小裁缝而已,难道就凤毛麟角啦!那这个“凤毛麟角”也太特别了吧!
我心里面这样想着,但是看到曼莎夫人兴奋无比的样子有好意思去打搅她的情绪。只好频频点头很认真地听着好了。
一旁的李南风看出了微笑的心思,他转过头对微笑说,
“曼莎夫人可是我们学院的服装设计系主任,虽然没有什么名气但是近些年国际上面几个最知名的设计大师都是她的高徒,所以,她说你棒你就一定是最棒的,曼莎夫人是不会看走眼的。”
一听南风的介绍,对面前这位看上去仍然显得有些年轻稚嫩的教授蓦然间多了一丝尊敬。
另外,心中一下子冒出一个问题,“这个人,到底多大了?看上去也就二十出头的样子。”
“傻丫头,我都快四十的人了。”曼莎夫人拍着我的肩头笑道,
“怎么样,保养得不错吧!”
快四十了!
我睁大了眼睛望着眼前的曼莎夫人,不对啊,脸上明明没有一丝岁月的痕迹,皮肤仍然保有少女般的弹性,身材窈窕没有任何中年女人应有的赘肉,这让我简直无法相信我的面前站着一个眼看要四十岁的女人。
“好啦!我带你去参观巴黎艺术学院,南风你赶紧去学生会吧,话说那里没了你可要乱套啦!”
曼莎夫人冲南风做了个鬼脸,南风点了点头对我说,“晚上我来接你!”然后就讪讪地离开了。
最剩下的一天之中,曼莎夫人带我参观了整个巴黎艺术学院,我们去了服装设计系,
那里面的学长们专业程度让人叹为观止吱吱咂舌,每个人都有着极大的敬业精神,
虽然他们大部分都是完全可以靠着家里面的富有吃喝玩乐的富家子弟可是,没有一个人因为这样就不努力不奋斗,
每个人都是因为喜欢服装设计,喜欢这门艺术才努力地画图、制作衣服,他们的热情和投入让我有些自愧不如。
后来,我们去了南风所在的建筑学院。
曼莎夫人告诉我,南风的家族是巴黎几大名门望族之一,但是他是完全凭自己的成绩考进这里,而且也一直在很努力地学习。
我笑着说他这个人有些Two-face,曼莎夫人则说他是一个多面人,
因为在工作中的南风是完全专注的,而待人接物时的南风则是温文尔雅的,面对自己不喜欢的人的时候南风会冷若冰霜,而面对自己喜欢的在意的人的时候南风又会温柔体贴。
“呵呵,那他还挺不容易的,面对不同的人,面对不同的场景要变换不同的心情。”
我靠在一家咖啡厅的吧台上面,嘴边噙着香浓的咖啡望着对面的曼莎夫人。
曼莎夫人也笑了笑,“那倒也不是,至少,他对你可是——”
“对不起,我有男朋友了。”
不知道为什么我不想曼莎夫人说出后面的话,我打断了她尚未继续的话语,好像想证明些什么但是又觉得自己有些鲁莽唐突了。
我尴尬地笑笑,“对不起我有些着急了。”
曼莎夫人则友好地摇摇头,“没有关系,南风就是这样的人。他喜欢的人就算是得不到他也会无条件的付出。”
“南风是个好男孩儿,我配不上他。”
我望着手中打着转地咖啡淡淡地说,“他能找到比我更适合的女孩儿。”
咖啡厅之中飘旋起轻轻的音乐,光线在不知不觉之中黯淡下去,透过落地窗可以看到外面的人正在匆匆地行走在黄昏的余晖之中,一种温馨而柔暖的感觉慢慢地升腾起来。
门一看,南风携着一脸的笑走了进来,往吧台上一靠他显得有些疲惫。
细软的鬓发如柳丝般轻轻地帖服在精致的面容上,笔挺性感的身材在白色衬衫和黑色呢子大衣的完美搭配之中尽显无疑,
咖啡厅之中的几个女孩儿纷纷侧目,向南风礼貌地笑笑,然后脸上挂着甜甜的笑意窃窃私语起来。
“晚上我们去哪里呢?”
南风一只手搭在了我的肩膀上,我下意识地微微侧身,那只手落空了。
他望了望自己的手,又看了看我,笑着耸耸肩转身英气逼人地冲服务生打了个响指,说了一句我听不懂的法国话,服务生旋即递过来一杯啤酒,他拿起酒杯一饮而尽。
此时残阳的橙红色好像撒着金粉一般投射在南风的侧脸,那白皙的面容上面浮现出了淡淡的红色,不知是阳光,还是喝了酒以后的结果。
曼莎夫人静静地微笑着,看着李南风和微笑之间的一举一动和各种微妙的,略带玄机的小动作。
李南风此时的眼中闪着迷离的琥珀色,仿佛静止的深潭般深不可测,微笑在他的眼中慢慢变成了模糊的几个光影,在他的大脑中晃来晃去那么近又那么远。
“喂——”
我推了推南风,“你没事吧,我总觉得你有点累了是吗?”
李南风则闭着眼睛摇了摇头,他卷曲如花瓣的黑色长睫毛也仿佛被撒上了一层金色的粉末,肩头微微起伏着,他抿着淡薄的双唇自嘲般的笑着,李南风,你可真傻啊!
你明明知道她不是你的,为什么心里还是那样希望着?
“喂——”
我又推了他一下,这次他睁开了眼睛,深潭般幽暗的瞳仁盯着我看了足足有一分多钟,最后,他耸耸肩扔了张钞票在吧台上拉着我走了出去。
曼莎夫人并没有跟过来,只是用她那双玻璃般晶莹纯净的眼睛望着我们远去。
清菊,这个,真的是你吗?
如果是你,对不起。因为现在,我还不能够,告诉你真相。
我,还需要一些时间。
~☆•;☆。~*∴*~★*∴*•;∴~*★*∴*★~☆•;☆。~*∴*~★
街上,夜已经完全降临了。
巴黎的街道总是很窄的,旁边林立着各种十七八世纪古老的建筑。
南风拉着我一直一直在街上走,一直走了多久我都不知道,我只知道最后星星全部都出来了,街上行人渐渐减少甚至整个巴黎好像都安静了下来。
我们,终于停了下来。
两个人坐在塞纳河的河畔,我们都累坏了。
冬天的风里夹带着一些潮气有些湿润,因为好像巴黎市内早晨下过了雨。我的眼角余光瞥到了南风起起伏伏的胸膛,靠着爬满枯藤的石栏他扬起头望着月亮。
我们之间又是一阵沉默。
“我——”两个人同时发出了声音。
“你先说——”又是同时。
最后,两个人又都低下了头,似乎这种尴尬让两个人都不愿意再去开口。
我从地上站了起来,望着低着头坐在地上的南风,我伸出手。
南风慢慢抬起头看着我,半晌,他伸出手握住了我的手,然后站了起来。
“地上很凉,今天晚上回去我让人给你煮点热汤。”
南风背靠着石栏望着淡紫色的天空说。
“拜托,我觉得你更应该考虑给我弄点饭吃。”
南风笑了,我看得出,他脸上刚才的那种黯然和晦涩正在慢慢地消失。
他转过头来看着我,笑得那么迷人那么温暖如春,蜕下身上的黑色风衣轻轻披在了我的身上,我看看他伏在我肩头的双手,又看了看他的眼睛,张嘴想要说什么——
一下子,什么话都说不出了。因为,他抱住了我——
“求你,别拒绝我——让我抱抱你,一下子就好——”
他温润如玉的声音暖暖地氤氲在我的耳畔久久不肯离去,那一刻望着天空中闪闪烁烁的天琴座,我蓦然间不知道为什么想起了初,想起了那个冬夜我和他在天桥上面说的那些话语,想起了他答应我的四月流星雨。
慢慢地,我又一次推开了南风。转过身去我低下头去,“南风,别这样——”
“为什么——”
南风的声音意外地那么充满了疑惑的不甘,“为什么我连抱一下你的机会都没有!你的心里面,难道就真的只能盛下一个欧阳初吗?”
我的心里面,难道就真的只能盛下一个欧阳初吗?
是啊,我也在问自己,这,是真的么?
“就算你不爱我我也不怨你,我只是希望你不要这样,不要和我保持着这么冰冷的距离。”
南风的声音低沉了下去,他又一次走近我,感觉到他的温度我下意识地跳开,伸出手挡在了我们之间——
“请不要——”
南风呆住了,他的眼睛睁得大大的充满困惑地望着我,张着嘴想说什么可惜他什么也说不出,他只是愣愣地站在那里,目光,从我的脸上流动到那只挡住他前进的手。
他盯着那只手看了足足有三分钟的时间,看得我有些发毛,因为那三分钟他的眼睛一眨都不眨,他的整个人,仿佛都成了一座冰雕。
我慢慢抽回了那只手,转过身去此时我不敢去触碰南风的目光,因为我知道,那目光之中一定充满了怨恨,缱绻着数不清的悲哀。
“你是彻彻底底对我关上了门吗?”南风的语气平和了许多,但是却平淡地让我的心有些疼痛。
我的头,点了两下。
我听到南风深深地,叹了口气。
“好吧,能告诉我为什么吗?”
听他的语气,他不想再争,只是,想要输了明白。
我终于转过身去,“好吧,我告诉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