耶路撒冷,别让我再哭泣!  23、伊斯坦布尔   加入书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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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23、伊斯坦布尔
    我冒失地取道土耳其,想尽快回国,没想到滞留在伊斯坦布尔,真是倒运,一时急得跟热锅上的蚂蚁。
    在机场,我接到小袁的电话,他急切地问我在哪里?我说,在伊斯坦布尔呢。他惊讶地在电话里嚷起来:“你还真走了?你怎么可以这样?!”
    又一个说我“怎么可以这样”的人。第三个。
    第一个认为我不可以的是彤姐;第二个是沈丽娅;第三个是他小袁。他妈的全世界都认为我不可以这样。我究竟怎么啦?!我不该这样该哪样?我怎么做都会有人说不该。他妈的我都成冤大头了,一步错步步错,不错也是错。我现在顾不上别人怎么说了,就是错也错到底了。我梗梗地对小袁说,我当然要走,问题是我现在走不了!
    我把这里的情况告诉小袁,他嘱咐我千万在原地别动,他这就赶到伊斯坦布尔。我不赞成他这样做,他是我们团队的地接兼导游兼司机,按规矩是不可以离团的。但我的劝说不管用,怎么说都没用。他说:“你根本不了解这里的情况,凶险随时在你身边!我的老天,你可真敢啊!现在你必须听我的,等着,千万别动。我要对你负责的!”
    凭心而论,我很希望小袁过来,不是被他所说的“凶险”吓到,而是他对这里的情况怎么都比我熟,说不定还真有办法帮我弄到票,帮我走成,而我自己完全没辙。
    等待小袁到来的那段时间,我度日如年,感觉时间比任何时候都走得慢,一分一秒都在爬行。因为不知小袁能乘上几时的航班,我又特别累,再经不住在机场晃悠,于是,就在附近找了家酒店住下。
    反正走不了了,即便小袁来,这天怕也是要住下的。
    酒店很小,房间更小,窗户推出去就能碰上相邻的楼。两个楼之间就是一个阴暗的夹道。那种白天也需要开灯、满地都是马赛克拼图的小酒店我还真没住过,特别有当地风情,也特别容易让人产生身在异乡的紧张感。我自嘲地对自己说,要不是这一次贸然行动,我还没机会住上这种纯粹土耳其风格的小店呢。
    我用酒店的凉水冲了个澡(压根没热水,水龙还没有喷头,直直的一道水柱),然后在凹凸不平的床上躺下。那种老式的席梦思,现在国内已经很少见,又厚又软,一躺下整个人都陷进去。本来应该很舒服,但由于床垫太老旧了,支支楞楞的弹簧硌得我特别难受。
    睡不着,我再次想起了Sally。出来之前她到底有没有暗示过我她怀孕了?是她企图对我隐瞒?还是我后知后觉特别木讷?仔细去想,她还真有过暗示——
    她每次到上海,公司都为她提供一辆车,她自己开。她总喜欢把暂时不用的行李都存在车上,有时买了稍有体积的东西,也不往下搬,回去时直接到机场就托运了。她应酬多,多半是公务,也有私人聚会,为应付不时之需,车上总是挂着好几套不同的衣服。我特别不愿意坐她的车,太乱,太挤,琳琅满目,跟待一库房里没什么两样,憋屈。
    通常,我俩一同外出,我主动要求开车,可她不愿意坐我开的车,嫌我车开得太冲,转弯都不带减速。“上海这地方能这么开车吗?”她责备过我无数次。这也是她几次提议我置车,后来又主动打消念头的原因之一。她好声好气地对我说:“搭乘地铁虽然累些,但我在澳门会比较安心,否则每天心都会揪着。”我说,有你这样的吗?我又不是小孩。她说:“你要不是这么个暴脾气,我操什么心?”
    我是个多“作”的人,让女生为我开车,还开得慢,开得“礼让三先”,心里一百个不舒服。每次在后座我都骂骂咧咧,当然不是骂Sally。骂上海的路,骂上海五十公尺一百公尺就一交通灯,红的绿的几秒就切换一次,骂上海人开车的那股寸劲。那天,我刚上她的车,手使劲划拉那些几乎遮蔽了所有车窗的女人衣服,还动静很大地把那些杂物摞起来。Sally说:“你干吗?碍到你了吗?把我衣服都弄皱了,一会儿我怎么穿?”我说,我烦这些东西,货车啊?怎么坐?
    Sally说:“你少烦,有那么大个子吗?这么宽敞还嫌坐不过来。过些日子一车都是Babyclothes,看你坐不坐!还有尿片呢——”
    当时我压根没打算接这个茬,这是女人对未来的假想,女人都爱做这种不着边际的美梦,我才不操这份心呢,操那么远的心干吗?可是,现在想起来,这分明是一种暗示,Sally试图借这个当口把这话题引申下去,没准,七说八说特别自然地就把自己怀孕的事儿说了。男生但凡都愿意聊这话题,有事没事地就说什么Baby啊,upbringing啊,特别讨好特别爱表现特别居家男的样子。可我没这个习性,也不好在这上头表现。
    咳,也就我这傻瓜没这个心,不知道顺着女生的意思说她们喜欢的话题。Sally是该生我的气了。
    再有,来以色列之前,她特意来看我,也就是她说我“瞎闹”、说我“有捣蛋才开心”的那个晚上,她明明白白说了句“这种时候,你还气我。”当时,我还真有点纳闷,这种时候?什么时候?什么意思?可我最终也没往心里去,斗嘴斗懵了,没心思咀嚼那些有可能只是信口一说的话。
    那晚吵架后,我执意睡沙发,睡外间,她竟然同意了,还把毯子枕头给我拿过来。要按以前,这是绝不可能的。她怎么会容忍我耍脾气耍到这份上?就是不睡,就是蘑菇一晚上,她也要让我屈服,非让我睡回床上去不可。这天,她分明希望我单睡。现在看来似乎是太有意图了。
    可我反被她的一反常态闹得不踏实起来。我满心要她哄我回去,她“蘑菇”我我才心安,她哄我作我才是我的胜利;她由着我,随我的便,我就没戏了。
    下半夜,我到底还是回床上去了,我任性地说,睡沙发脖子都拧了。她知道我撒娇发嗲,没可奈地拍了拍床让我躺下,说:“自作自受——”
    我把头埋在她怀里,蜷成一团,睡得好温暖好踏实,和刚才睡沙发比……怎么比啊?
    到底那么久没和她在一起了,安安心心睡了一觉后,我起了,好厉害的一次晨起,估摸那会儿该是拂晓时分了。没征得她同意我就悄悄解她的睡衣。要是她当时还说“这种时候”你不该怎么怎么,我也许会警觉,也许会刨根问底,可她偏没说。我把她闹醒后,她摸着我头发说:“……好好睡。”我说,我怎么不好好睡了?她没再阻止我,亲了我一下。她太惯我了,太疼我。可我哪里知道这会闯祸啊?她应该也没想到。想到了也怀有侥幸。
    那个凌晨时分似乎是太剧烈了些,多半是因为前半夜吵了,我特别想弥补,特别希望缓和一下气氛,想告诉她我离不开她,对她炽热如火。这是最好的润滑剂了。还有多半是我真的很需要,毕竟好几个月都单着,特别饥饿。这哪是我这年纪的人忍受得了的?
    我轻轻吮着她,她扶着我后脑勺,怂恿我,那会儿我们都在半梦半醒中,这种感觉非常飘忽,非常仙。
    我喜欢品尝一颗好味樱桃般的吮吸,那是与生俱来的,是襁褓时代延续过来的嗜好。我甚至觉得它比任何结果都要醉人,蕴含着特别细腻而丰富的情愫。
    我的下巴尖,很硬,还有点扎人,这是我使坏的工具。每当我用它绕着饱满的樱桃打圈圈时,对方的心理防线一定是溃坝——我很有信心。我能感觉对方的身体从一种状态转换为另一种,由自控的僵持过渡到柔绵如水的全盘承接。水是最能承接任何东西的了,水也是最能让人任意拨拉的。那会儿,她就是一汪水,我怎么划拉都行。况且,我的双臂就是在水中练就的,分外有劲,是划水的能手。
    最后那刻,她企图阻止我了吗?现在,我有点想不起来。本来就晨起,充盈到像一个吃得太饱的娃儿,稍一鼓气就能打出个嗝来,抱得位置不对,就能把喝下去的婴儿奶全给你吐出来。那会儿,我不需要太多的过程,脑子里瞻前顾后的环节自然少许多。
    记得那会儿我问她,你感觉我胖了吗?
    “嗯,是不是啊?”她似是而非地回应我。
    你也不关心它胖了没有?这么些日子没见,长个子了没有。我淘气地说。
    “谁?”起先她没明白,很快知道我又捣蛋,用广东话骂了我一句“蒸生瓜”,说:“瞎说什么!”
    我得意地问,想它了吗,这么久?
    她说:“想你了。”
    我说,想我就不想它。
    “我只是想你!”她坚持说。
    我讨饶了,涎皮地说,它可想死你了。
    她是不想让我得逞的——现在想起来确有此事,也可以说是一次温婉的阻止。
    可是那晚,最终她却说:“唔你收哦(拿你没办法)!”
    她妥协了。要说酿出祸来,那可是个祸根子。她怎么可以妥协?怂恿一个不明真相的人脚踩地雷一意孤行?全是惯我惯的。
    …………
    土耳其小酒店的床真他妈操蛋,让我整个身体走形,比用威亚吊在空中还难受。我索性起来,拉过一条毯子铺地上,随后躺在马赛克地上,我不嫌凉,正需要败火呢。
    小袁还没来。他怎么还不来呢?!
    …………
    ……那晚的姿势真的很成问题。我老把别人想得跟我一样强壮,接受过体能锻炼。一干起来就忘乎所以,怎么尽兴怎么来,霸道总裁的范儿,以为那是对人好。其实,没几个人受得了我。早年,我母亲就警告过我,说小钧你自己注意,你劲大,手特别重,别随便撩起手就拍人一巴掌,伤了人还不知道!有时,我就是开心,兴致所至,对着别人的后背就是一巴掌,拍得别人呜哇乱叫,我心里还直嘀咕,至于吗?叫母亲一提醒,我有点觉悟,但改不了,自以为出手挺控制,结果别人还是受不了。
    Sally那么弱小,矮我一头,和我相处,真够她受的。可记忆中她从来没说过我。如果,那是因为惯我,那我可真该死。
    起先,我还站床下,她只不过位置有点倒而已。后来,我拦腰把她抱起来,那一程可真厉害。我以为她满意,我觉得当时她感觉挺好的,谁知道这会不会就是致命的一程呢?要说闯祸,八成是那一程,我这么经事的人,第二天都感觉手臂腰背有点痠疼,何况,是她;况且,她有了,处在“这种时候”……我可真够浑的,怎么就记不住妈妈的提醒呢?
    我最想不明白的是她为什么不对我说?要瞒我。
    她要照直说了,不是什么事也没有了吗?要是说了,我至于这样莽撞吗?这点常识我还是有的,而且,怜香惜玉是我的优点。有一点我就是闹不明白,女生一旦有了,就那么难以启齿吗?不就是三个字吗——“我有了”,多简单,多好的事儿,多幸福的一个瞬间。干吗要把特别简单的事搞得那么复杂,甚至一团糟?
    是由于不确定,不想让我空欢喜?还是怕我接受不了这个事实,不乐意这个结果?抑或有意要给我爆个惊喜,才搞得神神秘秘?要挑一个好日子好时机,像宣布总统当选一样郑重其事地对我发布?就像求婚非得有仪式才显得正式,宣布“有了”也得要个程序。这是不是有点神经,多此一举?想来想去,这些事我都觉得似乎是,又似乎不完全是。
    最不敢想、也是最合逻辑的是:这孩子不是我的。
    哦去!
    是沈丽娅提醒了我?事实上,我曾经闪过这样的念头,猛地,就不敢让自己去想,干吗要这么想?太不厚道太伤人了。可有人偏偏要提醒我这种可能。沈丽娅几乎很有把握地认为,事情发生后的一切迹象,都指向一个可能——那不是我的!
    我真要骂人了,可我不知道该骂谁?事到如今,沈丽娅你就是有十二分、二十分把握,哪怕证据确凿也不该跟我说这,你说了你就是缺德,就是无事生非,就是唯恐天下不乱,就是居心不良另有企图,就是趁火打劫趁人之危趁虚而入,趁你一糊涂就手到擒来把你摁在石榴裙下……我次奥,女人的一场战争啊,我怎么就身陷其中了呢?!
    小袁怎么还不来?从特拉维夫到伊斯坦布尔顶多也就是三个小时……我着火了。我的心、我的身体都开始着火。
    我要赶快回家,要知道事情的真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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